是袁二爷想要她,又不是她勾.引的他。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争命,凭什么天生的好命就是一辈子好命。她为自己争命有错吗?
不,她没错!奴婢的孩子将来还是奴婢,她不要世世代代都是奴婢。
叶善休息了许久坐起身。
红袖刚好割断一只手的绳索,她大喜过往,急急忙忙侧过身子,用匕首割另一只手的绳子。
叶善呆呆的,望向供桌。
供桌上摆满了瓜果鸡鸭。她抓了一只烤鸡。
她很虚弱,需要食用大量食物补充体力。
她低下头,咬了一块肉。
红袖急切的将绑住手脚的绳索割断,她听到了咀嚼声,看到叶善正狼吞虎咽的吃肉。
如果她不是浑身浴血的话,如果她吃的不是肉的话,如果她吃得不是这样凶残的话,如果她之前没有眼也不眨连杀俩个人的话,如果不是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之下……
红袖大概只会唾一声,暗骂一句:饿死鬼投胎!
此情此景,红袖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只想逃,只想逃。
她双手抱住匕首,面朝叶善的方向,步步后退,朝着出口逃去。
又在石块上绊了一跤,匕首跌落。
她顺着记忆的方向往外跑,大概路的另一头太黑,她又顺走了一根儿臂粗的蜡烛。
叶善全程没有反应,吃完了一只烤鸡,又拿起另一只。
爆炸声忽得响起,地动山摇,山石坍塌。
叶善愣了愣。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硝烟的味道。
等震颤过去,她顺着这股强烈的味道找过去,她看到红袖离开的地方烟尘弥漫,巨石坍塌,路被堵死了。
曹礼怕皇家猎场地宫的秘密被发现的事再次重演,让孟大人找到此处洞穴的时候在洞口准备了火药,随时准备炸毁,掩埋秘密。
红袖将叶善当成了怪物,恐惧让她在惊慌之下萌生恶念,然而她未曾预料,火药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她还没来得及跑开,已被滚落的巨石砸中,脑花四溅,自食恶果。
叶善站在被堵死的通道口出神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耳尖的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浑浊的水流从薄弱的土层渗出,渐渐汇聚,流到她的鞋底,她让了让。
她转身,往回走。
一番震荡,照得整片地方灯火通明的蜡烛大半熄灭,只剩几个还东倒西歪的亮着。
叶善不喜欢黑暗。
任何像是坟地的地方,她都不喜欢。
她走过去将蜡烛一根根的扶起,尽数点燃。
而后默默走回去,面无表情的将供桌上还剩的食物悉数啃食殆尽。
水流从洞口处漫下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小溪流淌。
她将最后一个果子扔掉,用袖子擦了下嘴。再次走向堵死的洞口,看到土块松动,破出一个洞,形成了一注水流。她从边上扒来土块将它堵住,谁知另一处地方也破了口子,紧接着更多的地方都出现了破口,像是迫不及待的宣告她既定的结局。
她隐隐听到了水底暗流涌动的声音。
她往后急速的退了几步,呼吸加深,她想到了死在水底,窒息的痛苦。
她转身离开,经过通道口,看到那枚被丢弃的匕首,捡起,握在手心。
地底洞穴就那么大,一边出口被堵,爆炸让贴着湖水的一面出现渗漏。她在洞穴里尤如困兽。
她顺着岩壁一路敲击,摸索到一处薄弱处,震荡回响,对面应是空洞。
她一刀刀的扎在坚硬的石壁上,誓必要凿出一个出口。
她忍受不了濒临死亡的折磨,她更害怕死后记忆全无,又不知过了几世几代,一切又要重来。面对新的事物新的人,孤单寂寞浸满骨髓。
她更怕醒来的时候若是深埋在地底洞穴,一世又一世,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死亡。
恐惧让她充满了力量,她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轰得一声,打通了石壁,而此时洞穴的湖水已淹到了她的腹部。
她推开石壁,湖水汹涌着往新的出口流去。她被推着往前。
然而,当她看清裂开的石壁,绝望的情绪终于爬上她的心头。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出路,只是一处狭小的空洞,直挺挺往上,四面岩壁。岩顶漆黑一片。
湖水漫了进来,短暂的下退又很快涨了上来。
叶善觉得此时此刻,她应是要伤心落泪的,然而任她如何去挤,只将眼睛都挤的通红了也没有一滴泪。
啊,她忘记了,她早就不知道怎么哭了。
除非她在危机的时候想要欺骗某个人,就像她害怕被杀欺骗孟大人的时候一样。
她的眼睛会流出液体。
那是她自救的本事。
她还会很多本事。
可惜都用不上了。
人在彻底的绝望面前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她开始回忆自己这一生,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回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如果当时她不这样,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她为什么要管那个小婴儿?
让她死不就好了,管她做什么?
难道她忘记了,幼崽会害死人吗?
是啊,同样的事再次上演。
如果不管她,她就不会被抓。
她,为什么要给红袖求生的机会?
难道就因为她一声尖叫惊醒了她,她才没有死在曹礼的手里,她就觉得要还了她的恩?
即使这“恩”只是红袖出于恐惧的本能反应?
啊,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她再次高估了人性?
或许解释成她身为强者的傲慢更能让她接受。
叶善慢慢的在水中抱住了自己。
她想,等她再次醒来,她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她不会对任何人心存怜悯,不会给他们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不会!
……
……
“善善!善善!”
叶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睁开眼,感觉一线天光漏了下来。
她猛然清醒过来,水已经漫到她的下巴了。她一张嘴,水就会灌进来,她拼命的用匕首敲打岩壁,发出刺耳的敲击声。
头顶的光亮骤然照了下来,原来上面一直被厚厚的枯枝烂叶覆盖,顾诚从上面看下来,地洞幽深,根本看不见下面。
他大喊:“善善,是你吗?”焦躁急切。
这次,叶善就算是拼了命,也叫出了一声:“顾……”
她灌了一大口水,差点沉下去。
顾诚的到来给了她希望。她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只要给她哪怕是一线生机,她也会坚持到最后。
她握在手心的匕首早在凿穿岩壁的时候折断了,她原本是打算留给自己的,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了结自己,让自己死个痛快。
她紧握短短的一截匕首,沿着光滑的岩壁,一路顺爬,终于摸到一处松软的地方狠狠扎了下去,将自己的头露了出来。
通向洞口的岩壁足有十数丈高,四面光滑,毫无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
她看不见顾诚,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救自己。
也许会,但这样高的地方,没有工具,下面的水还在不断升高,怎么救?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许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吧?
总不会他也下来陪着自己死。
怎么可能?
可是,为什么要死?
人不挣扎到最后一刻,为什么要死?
她不放弃,她也不想顾诚放弃。
她不要看到了希望又失望。
她不要顾诚放弃她。
顾诚呢?他哪去了?怎么答应了一声,又没影了?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吗?
她贴着岩壁,手里紧紧握着匕首,仰着头,喊:“顾诚,你救我!救我出去,我就嫁给你!”
“顾诚,你不要放弃我!”
“顾诚,你在哪里?你不要走!顾诚,不要抛下我……”最后的喊声带了哭腔,她记得红袖是这么哭着求她的。
当时,她心里是有感觉的,她不喜欢绝望的声音。
她要活,哪怕是欺骗,哀求她也无所谓。
顾诚怀里胡乱抱着一大堆藤条冲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