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想去调解?”叶善坐在椅子上,拉平衣裳褶皱。
梅梅点头如捣蒜:“对的,对的,三当家抱着光光跑了,宝珠嫂子都哭死啦!”
叶善:“梅梅,闭嘴!”
顾诚:“你说谢无苔还跟曹宝珠抢孩子?他还是个人吗?不是,我猜肯定是曹宝珠和三当家闹,三当家舍不得她,才故意拿孩子威胁她。”
叶善看他。
顾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谢无苔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和媳妇闹什么?还抢孩子威胁人,太不是男人了!”
梅梅转头看向他。
顾诚心虚,他刚才好像也不男人了一回。只强作镇定,不认账,义正词严,“谢无苔忒不要脸了,还真当自己越老越吃香啊,都多大岁数了,一脸褶子的老东西,真以为离了曹宝珠,他还能再娶上媳妇?真不要脸!”
“夫人,咱俩好好的,一辈子好好的,不要学他们。”我媳妇这是听了别人不好的传闻,也开始学会往自己身上代入了?
唔?
原来如此。
天杀的谢无苔!
叶善:“那你现在什么想法?你要不要将秦婆婆带来给我做太阳饼?”
顾诚:“夫人,别说是太阳饼了,就算是星星饼月亮饼,只要是你想吃的,我也给你双手奉到面前。”
叶善:“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顾诚:“今晚就走。早去早回。”
叶善这才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等梅梅吃完,顾诚就去屋内取了包裹,再三叮嘱梅梅:“我这一走没有半个月回不来,梅梅,照顾好你娘。”他又想抱抱叶善,大孩子在跟前站着呢,不好意思。
人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叶善叫住他,说:“你回来。”
顾诚又往回跑。
叶善张开胳膊将他抱住,顾诚心满意足了,然后他发现,他的脚又像是生了根,迈不动了。
“要不,还是明早出发吧,也不差这一晚了。”
叶善拍拍他的胳膊:“早去早回。”
顾诚:“你真不跟我一起?”
叶善:“……如果过了十五天你还没回来,我去找你。”
顾诚跟他爹娘辞行,他娘说:“这也太晚了吧,怎么说风就是雨,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爹说:“现在走也好,天热,白天赶不了路。”
他娘说:“那你早去早回。”
他爹说:“你这次回去多住几日,好好劝劝族里那些老家伙,别没事老磕牙拌嘴,牙都没了,怎么就不消停呢。”
他娘说:“要是日子久,把善善也带着吧,你俩个也互相有个照应。”
他爹说:“那……”倒可以。
“那倒是不必!”顾诚没好气的重重插话,瞪他爹,一副你现在过的好,见不得我好的架势。
而后朝父母随意一拜,“我走了。”
顾夫人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小夫妻感情好。”
顾国公属实冤:“我说什么了我?”
岂料,顾诚去而复返,叫了声,“爹,最近云州那边可还好?”
顾国公协同皇帝处理国事,闻言奇怪道:“云州?怎么了?”
顾诚了然:“没事了。哦,对了,梅梅回家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顾诚点了两名随从同行,他有通关令牌,开了一角门就出发了。
他本就是风风火火的人,娶了个说到做到,做事比他还干脆的媳妇,就算是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不觉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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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直到天光大亮,顾府的老太太和夫人都用了早膳了,坐一起说话。
年轻的时候总会奇怪,岁数大的怎么话那么多,同样的话颠过来倒过去重复的说,也不厌倦。直到自己也到了这个岁数,东家长西家短,自己的事孩子的事轮番的说,车轱辘碾过一遍又一遍,竟也觉得津津有味。同样的观点,同样的事不断的重复,仿佛是失了忆。或许,某些时候,这些话也不见得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生活的美好,值得期待的未来,以及接受并不美好的现实,又或者警醒自己往后的日子该注意哪些。岁数大的人似乎总有很多的生活感悟,提到一件事又总会忍不住穿插自己的看法和观点,批判或赞扬,将一件事拆解的七零八碎,啰里啰唆,又乐在其中。
这对婆媳熬过了早年的磕磕绊绊,现在好的跟一对亲母女似的。顾夫人心里感到快乐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小遗憾。她也是当婆婆的人了,然而她的儿媳妇跟她一点都不亲。连个磕磕绊绊的机会也不给她,因为平时根本不接触。回想早先相处的光景,像是一场梦。
顾夫人说:“顾诚一走,她都不来陪我们用早膳了。”嘴上有点小抱怨,随即又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她和小诚好好的,他俩个过的好,当人爹娘的还能说什么?”
“唉,感情这么好怎么就不能整出一个小孙孙给我玩呢?”
顾老太太望她一眼,俩女人无聊对视。年岁大的人喜欢催生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人们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枯燥无聊,小孩子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大人制造麻烦,鸡飞狗跳中,让生活充满乐趣和生机。
越是日暮黄昏的老人越希望儿孙满堂,喜欢看孩子满地爬,大概唯有这样便能消减对死亡的恐惧,仿佛生命真的得到了延续。
顾老太太对曾孙的渴望比顾夫人只多不少,不过她永远比顾夫人多一份深思熟虑的开阔、稳重。
“要是我顾家注定到了这一代无后,那也是天意如此。大概是祖辈杀孽深重,报应到这一辈了吧。”
顾夫人:“娘,你也真敢说。”
老太太笑:“这有什么敢不敢的,虽说是保家卫国,却也是真真要了人命。就我老婆子当年战场上,手上的人命也数不过来。所以你也别感叹什么没有亲生孙子了。要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不让娃娃投生到我们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怪不得谁。你要是真想抱孙子了,等再过几年,俩孩子再成熟些,也想要孩子了,就从旁支过继俩孩子,一男一女凑一个好。”
顾夫人叹口气,面上恹恹的,心思一转,强颜欢笑的乐了下,“哪里还要什么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啊。咱们不是现成有个大孙女吗?咦,她不喜欢出来,怎么也不让梅梅出来拜见我们俩位老人家啊。”
顾老太太:“什么?梅梅什么时候来了?”
顾夫人:“听你大孙子说昨儿来的。要不,看看去?”
老太太:“走。”
二人在院门口站定,敲了半天门,终于将院门敲开了。
梅梅亲自来开的。
顾夫人:“自己家,没事把院门栓那么紧干什么?进贼也偷不到这院。”她作势要往里去。
梅梅忽然慌里慌张的将她拦住。
顾夫人无端被抱了一下,只以为梅梅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心里欢喜,说:“好孩子,我许久没见你,可长高不少,大姑娘啦!”
梅梅松开她,紧紧的握住门板,别别扭扭的叫了她一声奶奶,说:“您是一点没变,跟我姐姐差不多,您要不是我顾爹亲娘,我才不敢乱叫您。”
一句话说的顾夫人喜不自禁。
顾老太太忽然道:“梅梅,善善呢?”
梅梅一顿,胡乱指了下,“睡,还睡着呢。”
顾夫人:“啊?”
老太太故作惊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来?我去叫她。”
梅梅拦得住顾夫人拦不住顾老太太,追着她,神情慌张,直到进了主卧,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整齐的被褥。
老太太扫了眼,眯着眼笑:“这不是早就起了吗,我就说善善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那太奶奶猜猜是去哪儿了呢?在厨房做早膳?”
她起身又要走,梅梅心里本就慌张,顿时乱了手脚,“没,没在。”
顾夫人也意识到不对,抓住梅梅的手:“梅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善善她去哪儿了?”
老太太握着拐杖,抬高了下巴,眸光锐利,“顾诚刚走,善善就失踪了,梅梅,看你手背上新鲜的伤口,是不是清风山庄出事了?”
梅梅猛然睁大眼。
老太太确定自己猜对了,严肃道:“到底是什么事需要避开顾诚?”
梅梅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顾夫人急了,“梅梅,你说啊!到底怎么了?善善一个人回去有危险吗?我知道在你心目中善善天下无敌,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应对呢?应该叫上顾诚一起啊。”
梅梅再也忍不住落了泪,“是梁人,他们突然杀上青峰山,杀了我们好多兄弟,还放火烧山,三当家和光光还有老村长他们,还有好多人都被带走了。领头的说,他知道咱们山庄真正的当家人是大娘子。他让大娘子五天之内亲自去换人质,否则迟一天杀一人。”
顾夫人:“梁人?”
梅梅抽噎道:“我听他们,他们管他叫赤王。”
老太太一杵拐杖:“赤王杜渐!”
“糊涂啊!梁国赤王领兵火烧青峰山,屠戮大晋子民,已然是两国的矛盾,需要她叶善逞什么英雄!”她急得嗖忽转身,叫来府中护院,一面让人去通知老国公,一面着人追赶西去的顾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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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变故4
云州的信使虽然慢了些,到了第二日,八百里加急,消息也传到了顾国公耳里。几乎在同时,他就反应了过来,一面进宫面圣一面着人回家让老太太看紧叶善,又派人去追顾诚。
事情的发展总是让人措不及防,有个行动力强的家人,好坏参半,总免不了让家里其他心惊胆战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当你以为你已经很了解她了,对她的言行了如指掌,忽然又来这么一下子。
此时正是午时,阳光正烈,一列商队像是不知疲倦,仍在赶路。
汗水从马车夫的脸上划过,看他们的表情不仅是疲惫,还有掩藏不住的紧绷。这样的紧绷不仅体现在马车夫身上,还有随行的护卫。
远远的有马蹄声响起,黄色的光晕里尘土飞扬。大概是急于赶路,不消片刻就冲到了前面,带起呛人的尘土,马车夫不自觉掩住口鼻。暗骂了声,“倒霉催的!”
那一行人一看就是行武之人,人马训练有素,着装干练,腰配兵刃。
该不会是官府的人吧?
谁知这念头刚起,原本已飞窜到远处的一行人,又调转马头迎面跑回来。
车夫这才看清领头一人长的极为俊朗,此刻他沉着脸,居高临下看过来时,眼神锋锐。也不知谁得罪了他,从上到下都透着不高兴。
马车夫舔了下干裂的唇,当机立断决心搏一把,下一刻,囫囵从马车上滚了下来,抱住头,哭号:“军爷救命啊!”
顾诚原本还拉着老长一张脸,见此情形嘴角不由自主拉了下,情不自禁往上翘,又强行压平。他也不说话,跳下马,握着马鞭直奔车厢而去。
马车夫却怕的很,抖着身子,颤声:“军爷,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