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一眼就从程宝珠那危险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意思,连忙摆手微笑:“成,我不去,我真不去。”
说完,连忙推着小木车逃也似的匆匆跑出家门摆摊去。
实不相瞒,他就是想去看笑话。
徐川离开,但大闺女还在。
程宝珠把睡衣换掉,重新穿上自己的黄裙子,又绑条鱼尾辫,带着闺女儿一块上学校。
即使她心中忐忑不安,但作为六分之一的校花(他们学校私底下选出六个最好看的姑娘,但颜无第一谁也不服谁。),程宝珠进学校时必须得摆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作为六分之一校花的闺女儿,程宝珠自然也得把她拾掇好喽。
今天的徐好好小朋友难得梳了个好看的发型,她头发多而浓密,程宝珠就绑了两个能翘起来的羊角辫,上头更是夹了两对粉色与黄色的星星发卡。
大闺女十分臭美,出门前在镜子前托腮照了好一会儿,出门后更是逢人就打招呼。
母女俩同款黄色裙子,着实吸人眼球。
在这方面程宝珠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越是有人回头看她,她就越是信心倍增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嘿嘿,我真美!
她心中如是想。
经过街口,程宝珠冲着正在忙活的徐川眨眨眼,然后脚步未停便往学校而去。
母女两人皆同一副做派,正灰头土脸的徐川鼻子都快气歪。
来到学校中,大闺女显然无比兴奋,盯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啊啊”叫打招呼。
程宝珠在学校里的朋友多,一会儿跟这个人打招呼,转头又得跟那个人打招呼。
大闺女长得可爱,好些人打招呼时都忍不住过来逗逗她。
一路走,她就一路被别人接过抱。这姑娘性格也虎着,半点不怕人。
“宝珠!”
邹然就在前头等她,看到程宝珠时匆匆向她跑来:“等你呢,咱们一块儿去。”
“你为啥不先去?”
“我不是不敢吗。”
成绩早就贴在班级里的墙壁上,薛文君这会儿估计得坐在班级里,要是哪个人考的差就直接拉去训。
走到半路,邹然忽然停下脚步看她。
程宝珠:“咋了?”
“宝珠你好奸诈。”她说。
程宝珠:“这话怎么说?”
“你是不是故意带你闺女来的,有你闺女在薛老师指定不会训你。”邹然狐疑地看着她说。
谁会在孩子面前训人家妈妈啊,对吧?
程宝珠:!!!
等等,她蓦地瞪大眼睛,竟然还能这样。
程宝珠瞬间激动起来,用力地亲闺女好几口:“妈的好闺女,等会儿要是有人训妈你可千万要记得哭啊。”
她也没管大闺女有没有听懂,当场底气十足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邹然眼热:“你闺女儿借我使使呗,宝珠你一定能及格,可我真就不一定。”
程宝珠顿时把闺女抱紧了:“可不行,薛老太太是看过我闺女儿人的。”
当初见过一面,也不晓得忘没忘呢。
邹然仰天:“我要是不及格,薛老太恐怕得杀了我!”
两人来到教学楼,教学楼里此刻人也多。她们又到达班级,从窗户旁边偷偷看,薛老师果然在讲台上严肃坐着。
她面前站着的也不知是哪位倒霉仁兄,反正被训得服服帖帖,脑袋都快挨胸口去了。
“……我早说过,不想学就趁早滚蛋,就这个态度谁敢让你们看病?”
“你是学中医的,将来是去救人而不是去救鸡鸭猫狗,怎么开出来的方子竟然能和人家治家畜的医生一模一样?”
倒霉仁兄:……
抱歉,他爹在公社里就是专门给畜生看病的,特别是给猪……
他爹还等着他回家子承父业来着。
当然,他这次真是不小心,不小心把药材记错了几味,又把剂量用大了些许。
薛文君明显被这份卷子气得脑壳疼,甚至都伸手扶额了。整间教室里十多个人围着成绩看,纷纷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动静。
窗外阳光灿烂明媚,偶有清风袭来,还带着些许清晨特有的清凉。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就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之时,一阵笑声从窗外传了进来,教室中的人瞬间齐齐往外看。
程宝珠惊恐摇头,不是她笑的!
邹然也紧紧捂嘴,更不是她笑!
那是谁,程宝珠脑袋都僵硬了,崩溃地慢慢转过头看着正对教室中笑个不停的大闺女。
她忘了,她大闺女最喜欢看骂人。
“……”
程宝珠深吸一口气,扯出个难看的笑来,慢吞吞地走进教室中。
“薛、薛老师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丈夫在工作小孩没人带,所以,所以不得已把闺女带到学校来,我可以立刻送她回去……”
程宝珠说着就想离开,薛文君倒是脸色骤然放缓叫住她:“等等,没关系。你先来跟大伙儿说说你这个方子是怎么开的,让他们听听。”
“啊?”
她愣住,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好。”
看样子她考的似乎还不错,要是考差了薛老师绝对不能给她这种表情。
程宝珠把闺女放地上,她如今自己会走路,走得还特别稳,不需要程宝珠时时抱着。
“这道题患者主诉腰疼,双腿酸痛,无法蹲身,严重时无法走动……”
“……很明显是脾肾虚,身上湿气重……所以先要补脾胃肾阳,同时进行驱寒除湿,最后施以针灸疏通经脉。”
她大致笼统地说了下,方子就在考试卷上写着,让薛文君眼前一亮的针灸也详细写在卷子上。
重点就在针灸,薛文君发现所有卷子中,唯有三人是拔病根,而其他人都是调理。
而这三人里程宝珠的速度又是最快的,特别是这套针十分不错。
也不怪其他人,其实他们还没学到针灸。
薛文君:“针法打哪儿学的?”
程宝珠面不改色:“我从前在公社医务室待过一段时间,跟我们那里的赤脚大夫学的。”
嗯,针灸老张确实会,就是这套针行得估计还没她厉害。
薛文君感叹:“还是埋没了很多人才。”
呃,她略微心虚。
薛文君让大家传阅她这份卷子,程宝珠这次考试成绩确实不错,不跟别人比,跟她自己比进步很大。
从前是中下游,猛地窜到系里中上游,这让薛文君十分有成就感。
看吧,就是得用力逼一逼,这个学期逼完下个学期继续逼。
程宝珠眼瞅着薛老师对她还算和颜悦色,于是也放轻松了,看到自个儿的分数名词能正着数,脸上也不由得笑眯眯。
薛文君又叫了好几个人到跟前讲话,时而苦心劝导,时而欣慰夸奖。
等她走了后,教室内气氛瞬间活跃。
好些人想对胖乎乎的徐好好下手,先摸摸脸蛋,又逗她握握手。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程宝珠发现她大闺女儿众星拱月似的坐在桌子上,旁边围着人在那儿往她兜里塞糖。
“你叫啥?说出来我给你一颗糖。”
“好!”
“好啥,不说不给糖。”
“好!”
“嘿,不要糖也行呢?”
邹然笑死:“人家小名就叫好好。”
“呦,叫好好啊,真好听!”
“好好!”
徐好好小朋友显然十分开心,坐在桌子上左摇右摆的,两只胖脚丫晃啊晃,眼瞅着要把她妈忘九霄云外去。
程宝珠跟同学近期聊完八卦,想趁着阳光还不会太炽热时抱她回家时,她还不愿意呢。
这姑娘……社牛程度跟她爸真的一模一样。
最后程宝珠还是把眼泪汪汪、对着她那群同学挥挥小手表示不舍的大闺女给强抱走了,等程宝珠说下次再带她来时,她才收起眼泪包的模样。
“大闺女你聊得很高兴啊。”
“兴,高兴!”
“……”
从前跟着亲爹摆摊,她还能和各种顾客一起玩儿。现在跟着亲妈在家,就只能天天待在家里抠脚呢。
这会儿能和这么多人玩,换谁谁不高兴?
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