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时清是个刺头,不像个好惹的茬。
几句话挤兑下来,反倒是她有点下不来台。
陈度御瞥着嘴,翻着手里的文件嘀嘀咕咕的说,“有些人,后台硬就是好。”
不知道说的是时清还是钱焕焕。
时清轻呵一声,“那也比不上有些人,骨头软还爱说。”
陈度御冷着脸看向时清,“你——”
时清将手里的文书往桌面上一拍,“啪”的声,“我怎么了?我指名道姓说你了吗?你急什么。咱们做御史的,可不得有话就说,这不是您刚教我的吗。”
陈度御噎了一下。
赵贝打圆场似的缓和气氛问时清,“你是一甲前几来着?我怎么记得你该去翰林院呢。”
大家耳朵竖起来,纷纷看向时清。
对啊,她们怎么光记得小时大人是都御史时大人的女儿,倒是忘了人家本来的功名。
“一甲第三,”时清咋舌,语气风轻云淡,睨着陈度御,“我不喜欢修书,没去翰林院。”
足够优秀,所以有选择的资本。
陈度御彻底闭嘴,不敢多说。
时清能当巡按御史并不是因为她娘是都御史,而是她本来就是今科探花。
赵贝目的达成,朝时清递了个办公的眼神。
第一天任职,时清主要还是熟悉了一下官员的资料,别的事情倒是不多。
又因为她当场把陈度御顶回去,也没人再敢来招惹她。
时清回府的时候差不多傍晚,云执还没有回来。
“不会跟人跑了吧?”时清嗑着瓜子看天色。
“你才跟人跑了呢。”云执回来正好听见她这句话,将剑拍在桌子上。
他跑了一天才回来,就听见时清说他坏话。
这个没良心的,他给谁跑腿赚银子去了。
时清垂眸看桌面上的剑,没有血迹,松了口气,又撩起眼皮看云执,将瓜子推过去,笑着问,“怎么样?”
“还行,就是剑身被人用刀砍到了,豁了个口子。”云执把瓜子盘拉过来,睨着时清,“还吃,晚上又要喝水。”
时清顺势把瓜子放下。
云执嗑着瓜子跟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钱焕焕是今日一早出门前先去时府外面接了他才出城。
掀开马车帘子猛地瞧见车旁面色蜡黄相貌平平的男子,钱焕焕愣了愣,随即了然,知道云执这是给自己做了样貌上的伪装。
不然他一个男子被人看见跟自己出城,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云执穿着朴素的青灰色衣服,怀里抱着把青剑,跟绣花的小公子比起来,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剑客。
“你当真会绣花?”钱焕焕实在疑惑。
云执眸光闪烁,想说实话又怕时清回头知道,只能硬着头皮说,“会。”
会穿针,也算会绣花吧……
钱焕焕感叹,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人避嫌,钱焕焕坐在马车里,云执坐在车前横木上,一共就三五个人,朝城外出发。
钱焕焕此行低调,奈何在城外还是碰到刺杀。
“对方这次像是想要试探我的实力,”云执说,“下手没上次狠。”
等到下回,可能就更凶险了。
也就是说后天春猎,圈地案怕是要有个了断。
时清拿起云执的剑看,果然剑鞘上有刀砍过的印子,“我明天带你去给它镶个宝石,怎么样?”
云执眼睛瞬间一亮,“镶一圈。”
“……你怎么不说镶满呢?”时清翻白眼。
“你那么抠,肯定不舍得。”云执翘起腿抱着瓜子盘,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傲娇表情。
算你心里有数。
时清明日点完卯忙完可以早点回来,李父明日跟李婳她们要回青山县了,时清告了半天假送她们。
正好去给李父买礼物的时候,带云执去趟巴宝阁,给他把剑身上的缺口修补修补。
按理说一把剑就应该饱经沧桑满身伤痕,可云执就是要好看的。
晚上睡觉前还提醒时清,“宝石一定要你小拇指盖大小的。”
“那么大!”时清惊诧,“你是要开打之前先闪瞎对方的狗眼吗?”
打架杀人前彼此先站直把各自的剑拿出来比比,谁剑鞘上的宝石更华丽谁先动手砍三刀?
“好看。”云执嗤笑,“你懂什么。”
“那是没您懂。”时清今天瓜子吃的不多,口渴的感觉稍微淡了些。
第二日等时清点卯回来后,云执跟着她去巴宝阁修补剑鞘。
“早知道就应该让钱焕焕给我补,说不定银子都省了。”云执摸着刀痕满脸遗憾。
“知道过日子了,不容易。”时清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云执就想起来自己做的梦。
他跟柳月铭相约去洛阳看牡丹,本来云执的银子是够的,但是柳月铭提了两句扇面脏了,云执就想着不行就给他换一把吧。
可是打开钱袋子看见银子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舍得往外掏。
最后云执揣好钱袋子,干巴巴的跟柳月铭说,“要不你把扇面洗洗,凑合着用?”
云执说完别提柳月铭了,就是他自己都很诧异。
他被时清带的学会抠门了,连梦里都不舍得大手大脚花钱。
前段时间那个一掷千金的少侠已经被穷酸玷污,满脑子想的都是去洛阳得花多少银子。
他不纯洁了。
云执把这事说给时清听,语气谴责,“我穷到连梦里都舍不得花钱。”
不舍得花钱就对了。
一般人做梦基本都是一夜一个,或者一夜几个,很少有云执这种连着梦的。
时清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这个梦里的柳大哥,像是逮着云执吸血。
功法的事情云执没说,时清不知道,但银子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时清不能直接跟云执说这是个骗子,不过可以跟他说别的。
“不舍得花钱你就不会赚钱吗?”时清反问云执,“你救了那个柳大哥多少次?”
“三五次应该有,”云执皱眉,警惕的看着时清,“你想干什么?”
“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何况你俩还不是亲的,你救他这么多次,就算打个折扣,他怎么也得付你百八十两吧,”时清忽悠云执,“这样你不就有银子了吗。”
“这怎么能行,”云执抱怀,“我俩是兄弟,哪有问兄弟要钱的。”
“咱俩还是妻夫呢,”时清睨云执,幽幽问他,“你怎么还总问我要银子?”
云执微愣,红着耳廓反驳,“咱俩不是假的吗。”
“那你跟他也不是亲的啊,”时清咋舌,“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问他要完银子再送他个扇面不就行了。”
这主意不错!
云执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银子有了,还能送柳大哥一个新扇子,一举两得。
只是……
云执迟疑的问,“他要是没有银子给我呢?”
“那你让他去赚啊,没钱走什么江湖,玩什么扇子。”时清恨铁不成钢的戳云执脑门,“傻子,你没钱都知道帮我跑腿保护钱焕焕,他就不知道吗?”
云执伸手握住时清伸过来的手指,又反应很快的松开,“你最近怎么老对我动手动脚的。”
时清也是一愣,云执不说她都没感觉到。
“我就动。”时清叛逆的伸手去摸云执放在桌上的手背,故意说,“我明媒正娶的,摸摸怎么了。”
云执手往回一收,挑眉含笑看时清,“嗳~没摸着。”
他贱嗖嗖的把手又放回桌面上,眼眸清亮,“你再试一次。”
时清打地鼠一样,伸手去拍。
“又没摸着。”云执开心了,反复往桌面上伸手让时清摸。
但他速度更快,每回时清都摸不到。
时清眼睛微微一眯,掀开帘子故意跟蜜合说,“咱不去巴宝阁了,回府。”
修个屁的剑鞘!
云执愣了愣,慌了,“别啊。”
他探身把两只手都老实的摁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你拍你拍,我这次不躲了。”
他等着修剑鞘巴巴等了一夜呢。
云执看时清,“咱玩归玩不能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时清挑眉,没拍他手,却是趁着他探身过来的时候伸手捏了把云执的脸,“骗你的,小傻子。”
两人离的极近,云执对上满脸笑的时清,眸光晃动,动作不自然的往后退,靠着车璧伸手撩开帘子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