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御史将头顶的斗笠压低了些,使路边店铺的灯笼照在自己脸上只能看见灰黑的一片,这里是城南一条半掩门土娼聚集的旧街,低矮的房子,简陋的酒肆,来来往往也都是面目黝黑、满脚黄泥的短打汉子
郭铮尽量使自己走在路边的阴影处,否则被别人看到自己白皙的面孔和飘逸的三绺胡须可就麻烦了,这副读书人的面孔是不属于这里的他捏了一下怀里揣的东西,一条皮鞭、一根粗大的红蜡烛,还有一枚十两重的银锭子,这些是他每次前来发泄必备的道具,旁边低矮的房子里传出一阵阵粗俗的笑声,那是码头工人们在和**调笑,路边还有些没有生意的流萤在漫无目的的转悠着,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对着经过的路人颇具诱惑性的招着手
郭铮深吸一口气,作为朝廷的御史,洁身自好的清官,他从来不和同僚去秦淮河畔喝花酒听小曲,那些当红的清倌人、这大家、那大家的他更是一概不知,甚至当别人谈到秦楼楚馆风流韵事的的时候,他都要露出憎恶的神色走到一边去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郭御史是个君子,不贪财不好色的大君子
可是背地里,郭铮却经常光顾低等半掩门的土娼,玩着其他其他人都不会玩也不敢玩的虐待游戏,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郭铮总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恐惧感,道德上的谴责和深怕被发现的恐惧折磨着他,但也使这种游戏显得更刺激!在这种地方没有人认识他,年老的**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做,所以这条破旧的街道远比秦淮河畔更加适合郭铮
脱下官服乌纱,穿上短打斗笠,郭铮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邪恶、暴虐、变态的嫖客,经常光顾的那家妓院就在前头了,马上就可以释放自己压抑的欲望和愤怒了,郭铮不由得紧走了两步,路边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冲了出来,一头撞上郭铮,后面紧跟着传来**的骂声:“狗东西,攒够了铜板再来上老娘的床”
看起来这是一起简单的劳资纠纷,嫖客没有钱还想爽一把郭铮厌恶的将那个酒鬼从身边推开,酒鬼醉眼惺忪的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郭铮下意识的捏捏怀里,皮鞭、蜡烛、最主要还是银子,硬邦邦的三项东西还在,他放下心来,快步走到一所熟悉的房子前,轻轻敲敲门,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说道:“如花,我来了”
如花是一个半掩门的土娼,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昔日也曾经在秦淮河畔办红不黑过,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人老珠黄的悲惨命运也随之而来,年轻时候没有钱赎身从良,也没有恩主愿意买自己做小,又没有那个本事做老鸨,老了只能退出**工作的一线,到这土娼云集的地方做一个半掩门,好歹能糊弄几个铜板维持生活
如花很可怜,她年老色衰,无儿无女,枯瘦的身材也不被那些健硕的码头工人所认可,他们喜欢的是粗大的腰身,面口袋一样的**所以尽管如花用廉价的脂粉涂满了脸上的沟壑,用桂花油涂满了头发,用甜腻的嗓音和献媚的姿态来拉客,可是依然凑不够每天的米钱更别说养老送终的棺材本了
但如花又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这位客人穿着打扮象个苦力,说话做事却像个读过书的斯文人,但是进入正题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粗暴野蛮,他不象那样工人一样扒了衣服干完了事,而是变换各种花样来折磨如花,比如把她捆起来鞭打,比如拿一根燃烧的蜡烛将红色的蜡油滴的如花满身都是,如果不是看见每次的嫖资高达十两银子的份上,如花还真不敢接这桩生意
银子的力量是无穷的,所以如花不但忍了这个变态狂魔的折磨,在内心深处还有些盼他常来,只是终究有些害怕,所以请了自己的一个老相好来保护,老相好名叫张狗,以前是妓院的打手,现在也老了,只能靠帮这些半掩门们拉皮条为生,整日顶着个绿色头巾在这条街上晃悠
郭铮别具特色的敲门立刻让如花知道那位奇特的客人又来了,因为半掩门的规矩是直接进门,掀帘子上床,哪有这么假正经还敲门的
如花赶忙出来迎客,推开门让进客人的同时,也给蹲在对面屋檐下的张狗使了个眼色,张狗会意,等两人进屋边走过来帮如花把屋檐下的红灯笼摘下来,表示这家已经有客人了,顺便往门口一蹲,监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说这个客人很古怪,总喜欢玩些没听说过的花样,对此张狗并不在意,管他呢,只要给银子干什么都成,都是稀松干瘪的老邦菜了,哪能象秦淮河上那些当红的姐儿一般讲究,这不让碰那不让摸的
郭铮进屋之后,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然后掏出怀里的皮鞭和蜡烛,对如花低声道:“脱!”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此处删减13520字,顺便向贾平凹老师致敬)*********************************************************************吴三桂远来是客,刘子光这个当哥哥的为了尽地主之谊,特地把京军中武将请来不少陪吴三桂喝酒,红衫团的老兄弟更是来了好些人,扎木和、李岩等人都到了,大家包了一艘画舫,在秦淮河上一边游览一边饮酒,玩的十分酣畅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令人迷醉,画舫慢慢的驶向西水关的方向,船上众人毫不在意,依然在推杯换盏的喝着忽然岸边一声惨叫打破了安宁祥和的气氛,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尖锐的中年妇女的惨叫如同彗星划过夜空,那种分贝极高的声音强烈的刺激着人们的耳膜,“杀人了!快来人啊!”
船上客人中有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李岩,查缉捕盗正是他的责任,闻声赶忙向刘子光请命,要求将船只靠岸,缉拿凶犯,刘子光自然允诺
船只刚刚向岸边靠过去,一队巡街士兵就及时出现了,灯笼火把将这一带照的通明,众人纷纷把敬佩的眼光投向李岩,自从李大人执掌兵马司之后,京城治安案件的发案率急剧下降,这和李大人的指挥有方、刘大人的知人善任是分不开的,既然船已经靠过去了,大家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不如顺便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这和谐盛世、天子脚下行凶杀人
由于南城兵马司巡逻队的及时赶到,杀人凶手没有逃脱,被当场擒住,苦主是个衣衫不整的中老年**,正扑在凶手身上撕扯谩骂着,不远处的房门口,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样子还没死透
“快去医治那个男子把妇人拉到一边去,锁上凶徒”带队的军官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并不因为一群高级军官的到来而乱了阵脚,直到处理完这些事宜才过来和大人们见礼
“卑职见过各位大人,扰了大人们的雅兴,真是罪过”
“无妨,你做得很好,继续”李岩并不打算越级指挥
巡逻队里有军医,而且还是经历过山东血战的优秀军医,那名受伤男子虽然身上七八处伤口,但是没有一处是致命的,所以经过军医的紧急包扎止血,那男子如同生命力顽强的小强一样活了过来
“军爷快抓住那小子,**的畜牲**还不给钱,还把老子伤成这样,我跟他没完!”张狗到底是当过多年打手的,虽然老了但狠劲还在,此刻躺在地上指着凶犯破口大骂
那名凶徒被几个士兵按倒在地,嘴啃着泥地说不出话来,这会儿被铁镣锁住手才被拉起来
“本官是都察院官员微服私访,你们谁敢拿我!”那人刚爬起来就惊天动地的来了这么一嗓子
本想转身离开的众将听到这话不禁又都回头望过去,只见那个一身泥土,狼狈不堪的凶徒正是都察院的巡城御史郭铮郭大人
事情是这样的,郭铮在如花身上发泄了畸形的欲望之后又玩了几个滴蜡的小把戏,直到尽兴之后才作罢,付账的时候却傻了眼,好好的一锭银子变成了铅块,如花看他拿不出银子来顿时发飚,把门口的张狗唤了进来威胁郭铮,郭铮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御史,哪里容得他们俩个小角色在面前耍威风,当下冷了脸,推开张狗就要走,张狗立刻抽出短刀进行威胁,反被年轻力壮的郭铮抢过了刀子,还在他身上捅了七八刀,然后夺门而出,如花一边尖叫着呼救,一边追了出去,正好碰上南城兵马司的巡逻队,及时将郭铮擒住这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郭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今天这个事的性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看怎么处理了,但是如果被抓进牢房明天再一过堂就很麻烦,那相当于进入了正常的司法程序,即使经过自己的诡辩能保得没事,但是名声就坏了
所以一定要在进入司法程序前脱困!郭铮并没看见船上下来的是什么人,但是听声音感觉是一帮官员,那就好办了,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何愁这些人不卖个面子给自己,平时他们想巴结御史都找不到门路呢
果然,那帮人听到自己的呼声以后,立刻回转过来,围拢在自己身边观望起来
“真的是都察院的郭御史!”
“郭御史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郭铮刚才被按在地上的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此刻他怒喝道:“本官微服查访一件贪赃的案子,走到此地被这两个歹人打劫,被本官抢过凶器刺伤你们这些军士不分黑白,居然不去捉拿真凶,反而把本官绑了!当真没有王法了吗?叫你们指挥使过来说话”
旁边的如花和张狗听见官员们认出郭铮是御史的时候,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位真的是御史大人啊,看来这刀子是白挨了,不过郭铮颠倒是非的一番诬蔑反而又将他们的怒火勾了起来,社会底层的人被逼急了就毫无顾忌了,舍得一身剐都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御史
“什么狗屁狱史,有你这样睡了窑姐还不给钱的无赖御史么?刚才骑在老娘身上滴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假正经啊,大家都听着啊,这小子没钱还**,不给银子还扎人,都来看啊~~~都来看啊!”如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眼泪鼻涕横流,把脸上的脂粉冲出两条深沟来,哭闹声将附近的人都招了过来
还是张狗有点理智,想到平日里官兵巡逻根本不走这条线路,再加上拿狱史报出名头之后,官兵们根本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早年在大妓院里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张狗认定这可能是一个局既然人家摆明了要害这个狱史,自己这个受害者当然要大力配合
“军爷别听他胡扯,这小子的衣服、斗笠还有随身东西都在如花姑娘的房里呢,他分明就是来**的,附近几个姑娘都认识他!”张狗忍着身上的剧疼,吃力地说
“身为朝廷狱史,知法犯法,给我押起来!”李岩喝道随后对众位将军说:“虽然是个小案子,但涉及到都察院官员,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刘子光请的这波客人里除了吴三桂,剩下的人都对郭铮没有好印象,这小子平日专门和咱们京军军官过不去,查这查那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没想到背地里却专门干这种龌龊的事情众人听了李岩的话都拍着胸脯保证道:“李大人放心,今天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有需要作证的时候您尽管开口”
然后众将围着郭铮调侃起来:“郭大人,都说您从不去寻花问柳,原来是因为您口味独特,和大家都不一样啊,专门光顾这样的地方哈哈”
“郭御史,没有银子您和兄弟知会一声就是,何苦跑来玩这样的货色,狱史大人还真是两袖清风啊,身上连**的铜板都不带”
郭铮怒极,但又无话可说,今天这个事情实在是很巧,银子被调换,巡逻队的出现,还有和这帮武将的巧遇,每一个环节都像是设计好的,就等着他往里面钻了
“本官是都察院属下官员,你们无权扣压”郭铮狠狠地挣着身上的锁链怒吼道
“郭大人,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您经常挂在嘴上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了?”李岩冷冷得说道,不待郭铮回答,便一挥手:“押回兵马司的牢房,明天送应天府治罪把一应人证物证都整理好,决不能放过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士兵推搡着郭铮走了,受伤的张狗也被抬去救治,案发的地点被封存,凶器等证物也被收集起来,如花和其他几个为郭铮服务过的老**作为人证也被保护了起来
围观的嫖客和**们见到五城兵马司的军爷如此秉公执法,不禁喝起彩来参差不齐的几声叫好和稀稀拉拉的巴掌声响起,李岩安抚了众人几句,便和众人一起回船了
“唉,没想到郭御史居然是这样人面兽心之人”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种小白脸其实最闷骚,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郭铮的遭遇令他们很开心也很意外,只有吴三桂有些疑惑的看了刘子光一眼,这难道是刘大哥说的让自己看的好戏?
刘子光一脸的沉痛:“本官不敢相信郭御史是这样的人,郭御史铁面无私、秉公执法,也许是被小人陷害了,本官明日要会同三法司、东厂一起彻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郭御史一个公道,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众人纷纷收拢起戏虐的表情,正色道:“还是大人执法公正,明镜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