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凡很认真的瞧着他,蹲下身子跟夏宇齐平,他问“你老实跟我说,江由想干什么?”
很老实啊,夏宇脑袋略疼,心略慌“万护法,属下不敢撒谎,确实是在今年七月份就离开主上……”
“他没给你写过信?” “写过,大致是说若落护法不从,便紧跟着他,他会反悔的,还有,那个……策划了如何攻打晋临。”夏宇诚实俩字都写在脸上了.万凡还是不信,可见他在江由那里是受了多大的气,为了不让鞭子落在自
己身上,夏宇补充道“属下只是一个影卫啊。”
就算,我这里是说就算啊,江由在外面找小老婆,或者是包养个小情人,想要解决实际问题而又不想嫖妓,所以在后宫养上几个女人,那夏宇能说什么?
夏宇能死皮赖脸的呆在后宫守着江由不让他出轨吗?
万凡真的是一肚子气,不管是在江由那里,还是夏宇这里,他一生气,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拉下来几分“你真不知道?”
“属下不敢骗您。”
其实夏宇瞬间觉得,主上把自己调出来,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可能就是想在后宫滕养个谁家小姐,然后把自己调出宫去了,不然……万护法从不这样无理取闹的!
万凡又盯了他好一会儿“你别以为你跟了江由几年我就不敢罚你。”
夏宇“……属下真不知道,请万护法责罚。”
果然暗恋的人是伤不起的,夏宇还不敢这么糊里糊涂的就招惹上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万凡站起身“世无双在哪里?”
“是跟属下一起出门的,但出门就分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行啊,一问三不知。”世无双这个女人她好像能在千里之外感应到夏宇一样,万凡话音刚落,世无双就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进来,看也不看屋里是怎么个情况,转身先把门关上,然后说道“我向方护法要了一个调理身子的药方…
…”
“夏宇?”她先是看到了夏宇的背影,很惊讶。然后感到一丝压迫,在抬头,看到了万凡,她一惊,是没想到万凡会来,而且看样子,他生气了,而且还气的不轻。
世无双提着药包磨蹭过来,结结巴巴质问他“江由都同意我们俩在一起了,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万凡眼神一凌,依旧很生气的走了。
门哐啷一声关了,世无双战战兢兢的戳了戳夏宇,夏宇不敢扭头去看,偷偷问世无双“走了吗?”
世无双轻嗯了一声,夏宇长吐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终于送走了个祖宗……”
世无双扶了他一把,她手上一包药在眼前晃了一下,夏宇不解“这是什么?”
“哦,跟方清峰要的一张调身子的药。”世无双有些漫不经心,话锋一转凝重道“万凡来……是不是证明毒宗也想掺和一脚?”
夏宇摇摇头“别说了。”他又不是嫌活的命长了,背地里去猜主子的心思。世无双鬼鬼祟祟的瞧一眼外头,早就不见万凡身影了,这四周,多了数十个毒宗的影卫…… 月亮河它不是个月亮的形状,它只是从未发过大水,每逢八月十五十六两日,天上的月亮一圆,这河里就盛满了银光,波光粼粼的很漂亮,常是有很多人聚在八月里月亮河,结交亲友,前来游玩。又是丹桂飘香的节季,月亮河河畔大片的桂林,金州的桂酒是仅次于金州水稻的东西,因为米好,米酒而是一大外销的产物,所以整体来说,种水稻的和种桂树的,一到八月里都很富庶。月亮河就是这么来的
。 当地的民众里还有说月亮河之所以这么亮,就是因为河底埋了珠宝银两,才闪闪发光。叶青青晚上才到,刚入城,就是一股子桂酒的香气,这才下了大雪,桂酒在雪里藏了半冬,飘出来的香气也带着几
分冷冽。
南裕泽拽了拽她“怎么了?”
“没什么,酒不错,走的时候带些走吧。”
“是不错,桂花糕也不错。”南裕泽往前走“跟着来吧,我知道一家好地方。”
似乎很久没有跟他单独处在一起了,瞧着前面那个夜里独走的男人的背影,叶青青有一瞬不太真实,转眼来了这里数年,有了正寒,有了他。
有了个家。
他走了两步发现后面那个女人没跟上来,以为是离她太远,天又黑,她就不识路了,南裕泽回头走了没两步,把手伸出来“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叶青青淡淡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他说的那个酒馆不是什么正经酒馆儿,没有厢房能住,就是露天支着一个棚子,点着两根模糊的黄蜡烛,有两个大坛子,贴着两个硕大的酒字,悉悉疏疏坐着两桌子,都是刚下工的,大大咧咧要了几壶
酒,几叠糕点,下两碗面条,就着白乎乎的热气吃着,偶尔说上两句闲话。这节骨眼上,无非是说晋临如何,南沼如何,大瑶如何,相对叹了口气,挑一柱子面条塞进口中……
开这馆子的是个老头子,上了花甲,膝下一个女儿在这里帮忙,南裕泽寻了个还算干净僻静的地方坐下,问店家要了一壶酒,一叠糕,又要了一壶热水。 叶青青看着就发馋,那糕是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热乎松软。就是那透着凉的桂酒,更引人垂涎些。叶青青期待着南裕泽给她倒一杯,可倒进杯里的却是热水,南裕泽道“待日后,我稍几罐子好的回南沼
,你才生了正寒,身子正弱着。”
叶青青抿唇,放下那块糕点“你非要这么说吗?”
南裕泽眯起眼来浅笑,他喝了一口清冷的酒。唇角还余一丝酒水,叶青青站起身来,俯身下去,喝到他唇角那余剩的一丝酒水,凉凉的,很好。
南裕泽脸色微红,将酒收起来“一丝都不准喝。”
老掌柜的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人老了就爱絮絮叨叨的,瞧着叶青青也很面善,笑道“嘿,这几天很少见年轻夫妻出来了。你们怎么不拾掇拾掇跑啊?”
“跑什么?”南裕泽接过面摆在桌子上,热气很快漫了上来,白汤的阳春面,香气也很舒心。老掌柜摆摆手,叹了口气“唉,难为你们还肯留在这里。” 这地方是离苍关最近的了,南沼的兵要是打进来,首先会直攻西月。老头子瞧着遍地的黄土白雪都瞧着荒凉,道“西月的老百姓啊,那些手无寸铁的早就跑去避难去了,大家都听说南沼的兵放在了我们的
家的门口,最近陆陆续续的也有军队从门前过去,这铁定是要打仗了啊。”
晋临派兵来西线了,而且……来的很隐蔽,这是南裕泽第一个察觉到的消息,他问“您是在什么时候听到有军队从家门前过去?”
老头子摇摇头“记不大清了,今晚应该还会有。”
他女儿突然叫了一声,帐篷里坐着吃饭的人咋呼的往那边瞅了一眼,瞧见是穿着铁甲的兵爷,把吊钱放在桌子上匆忙收拾收拾东西吓的转头就跑了。 南裕泽也瞧了一眼,棚子外面有几个穿着铁甲的兵,一个坐在马上,一个拽着那女人的胳膊乐呵呵笑着,那女人吓哭了,直叫着爹。老掌柜的一个颤栗瞪大了眼珠子,慌里慌张的将刚刚客官给的吊钱捧
在手里噗通一声给那几个兵爷跪下“兵,兵爷,放过我女儿吧,她肚子里有孩子啊,这是钱银,您大人有大量……” “滚开,老东西!”马上那兵下了马,将老掌柜的踢开,那几吊铜钱四散开了,在地上沾染着尘,似是这世上最肮脏卑微的东西。老掌柜的哭着又爬回去,抱着兵爷的裤腿,哭喊道“你们放过她吧,她肚子
里有才两个月的孩子啊~” 一阵凉风,这里更寂静了,除了哭喊,还有嬉笑,两个兵相视笑了笑“老头子,今儿你兵爷出来寻个姑娘乐呵乐呵,要是你女儿把咱们给伺候好了,待我们凯旋回来,必会娶了她,让她吃香的喝辣的。总
好过跟着你强。”
“咱们可没欺负你,这是还没把你孩子生下来,这姑娘啊,命里是要跟着爷享清福日子的,这跟着你算什么?你莫要在哭喊,耽误了你姑娘的前程。”
说着,他们又踢开了老头子,那姑娘吓的嚎啕大叫。风又凉了几分,叶青青沉了沉心,看着南裕泽“将来,你的兵,会这样吗?”
“不会。”南裕泽将桂酿带起来,放在桌上一锭黄金,指缝一根银针闪了雪的半分光。带着凌厉的风穿过一个兵的脑袋,染了些许脑浆,穿透了他,落地无声。
那人胸腔一热,身体里筋脉寸断,一口血含在嗓子里,喷了出来,瞪着那一双眼睛,握着姑娘的手也僵了,倒在地上,那姑娘吓的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剩下的那个兵也傻了,骑上马转身就跑了。
老掌柜回头,热泪盈眶,跪在女儿身边失声哭了起来。
屋子里一方橙暖,老掌柜将姑娘的手放进被窝里,叶青青收了针灸“不碍事,是受了惊吓,三五更就醒了。”
老掌柜的拿着那一锭金子,噗通一声跪在南裕泽面前“恩人啊~”南裕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叶青青扶他起来,他硬是不起身“我求求恩人多留几天吧,他们那些兵随时会回来的啊,这时候正打仗,他们在大街上抓女人充做军妓,可怜我那姑娘白日里根本不
敢出门,不肯看我夜里出摊受累,这才露了一面,就……就……”南裕泽记得,自己五六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姑娘也就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