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老夫人屋里出来。
正好看见了外头候着的静扶。
静扶只不过十五六余,她机灵泼辣,比兰茴晚进楼府,但却和人同时成了府里的大丫鬟,也是楼老太太的心腹丫鬟之一。
静扶弯唇:“桑姑娘可莫太伤心了,公主什么身份,您又是什么身份。妄想着讨好老夫人和楼府里的人,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吗?静扶说这么多,也是为姑娘着想,姑娘可别往心里去喽。”
桑枝殷红的眼淡淡扫望了人一眼,像是听见又像是没听见,径直掠过。
静扶被人那一眼冷淡,如看蝼蚁般的眼神刺激到,心中一股气,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一个小通房,连妾也不是,得意什么?”
*
楼知婉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来了楼府找桑枝。
她望见了桑枝红肿的眼,第一时间便把自己的堂兄骂了个狗血喷头。
桑枝见她气愤得很,倒是头一回笑了。
她眼还微肿,肤色苍白,疏地一笑,仿佛刹那含苞而开的花,娇艳清欲,周围都跟着璀璨了起来。
楼知婉见状,暗惜堂兄的不知好歹。
楼知婉带桑枝去庄子散心。
她特地请示了祖母,祖母对她擅自跑回来些许不满,但又看在她跑回来的意图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拨了两个侍卫,陪她俩到庄子去。但嘱咐了人必须晚上戌时前回府里来。
楼知婉痛快应了。但出了这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她说得准么。
田庄的空气清晰,时值春末夏初,望眼是一片翠绿浓新。
庄子里有温泉水。
潺潺流动,甚是悦耳好听。
两人到时,庄子里已经有人了。一身黑色劲装的楼知练出来,后背背着着弯弓,目光在对视到两人时,眉微微皱起。
“知婉?你怎么来了?”
楼知婉:“大哥,怎么在这?”
一旁楼知练的随从:“少爷刚从太常寺回来,要去林子里打雁子。”
楼知婉现在对男子都没什么好脸色。“行吧,那你们射大雁吧。庄子留给我们玩。”
楼知练:“你已经嫁人了,不要贪玩,太阳下山要记得回府。告知高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多事,该问的不该问的都要问一堆,烦死了。”
楼知婉拉着桑枝的手气鼓鼓进庄子。
楼知练:“……”
随从:“小姐这是吃了火药了吗?”
楼知练的目光从妹妹周边那个姑娘身上移开,觉得人似乎有一丝眼熟。
随从:“小姐旁边的姑娘是大少爷的妾室吧?她刚被老夫人带来的时候,楼府整个都轰动了呢。长京城现在也因她轰动了一时呢。不过还真没让传言传错,张得跟仙似的。”
楼知练扫了眼随从。
随从忙闭上嘴。
庄子安适得宜。
楼知婉带着人摘花,带着人酿酒,摘果赏景,还喂了庄子里的小鸡小兔。
庄子里还留着以前的一些衣裳,两个人还泡了会温泉,在温泉里嬉戏打闹了一番,最后换了新衣裳,出来饮茶酌酒。
楼知婉见桑枝玩得开心。笑:“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干脆就在庄子里住下吧,我让人回去给祖母说一声。”
桑枝顿了会,而后笑应了声“好”。
桑枝确实不想回去,她太疲乏了,身心的疲乏。
她不想见到少爷。
起码现在,她不想看见。
楼知婉差了一个侍卫回去禀报。
晚时。
楼知练抓了下午射下的大雁做烤肉,开了几罐桃花酒,后厨也做了几样清淡的菜品。
楼知练:“你们能喝吗?”
桃花酒的度数不高,但两个姑娘家,楼知练还是担心她们不胜酒力。妹妹还好,醉了可以直接往屋里一扔。但桑枝……毕竟不是多熟,还是楼延钧的侍妾,更不能肢体接触。
楼知婉:“拿来吧,你们男人就是假惺惺,我们怎么就不能喝了?瞧不起谁呢!”
楼知练:“……”
桑枝眼皮微肿,灯烛光下,蕴染几丝笑意,更加绚丽。
她底下的手悄悄拉了下楼知婉的袖子,示意人不要拿自己的兄长出气。
楼知婉已经把酒给倒上了。
“今夜,不醉……醉也不归!”
桑枝望着酒水,也捧了起来,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楼知练虽然酒量好,但是他担心两个姑娘会发酒疯,于是浅浅抿了口酒后,不再碰杯。专心守着两人。
大门处有嘈杂声。
不一会儿,侍卫进来禀报。
“公子,是大少爷和高家的少爷来了。”
大少爷,那便是楼延钧。
楼知练抬抬手,让人把人请进来。
楼知练最担心的是,妹妹会发酒疯。毕竟妹妹今儿脾气古怪,从进庄子来,见一个雄性骂一个雄性,连庄子里被喂养的公鸡都没能放过。
然而,楼知婉三杯就倒了。
而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还在一杯杯给自己倒酒。
楼知练觉不妥,伸手夺人的酒瓶,却被人瞪了一眼。
水光潋滟的一眼实则没什么威胁力,反而漂亮娇俏得很,还似晕着无限情愫。
楼知练不觉一怔。
桑枝使力把酒壶拽到自己怀里,抱得紧紧:“你还要抢我的酒壶……你都不要我了,你还不让我喝酒……你……”
楼知练听这胡话,便知道人喝醉了。大概还把自己认成了其他人。
“桑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楼知练绕过自家醉得不成样的妹子,去夺桑枝的酒瓶。
桑枝抽泣了一声要避开,刚站起,又没什么力。往前一摔,便摔到了赶忙接住的楼知练身上。
楼延钧进来,看见的便是桑枝软软妩媚倒在他人身上,眼波婉转,妩媚若水。
他冷着脸,上前一步,拽着人的手腕,把人拉起。
楼知练脸色微讪。理了理刚才被桑枝抓乱的衣裳,“堂兄。”
“嗯。”楼延钧应了声,凛厉的目光则不怒而威地上下扫视了他一圈。
楼知练宛若背刺。
高珏看见了已经醉倒的楼知婉,松口气,又叹口气。
“劳烦兄长了。”他坐着马车过来,打算把自己的小娘子带回去。
高珏抱起人,跟两位长兄道别后,便转身离开。
桑枝醉得不甚清晰,楼延钧抓了她的手腕,她动弹不得,一边抱着自己的酒瓶不放手,一边张开嘴,呜一声,咬在了要抢走她东西的人的手上。
旁边的侍卫和楼知练看得皆是一惊。
楼延钧似无所觉。垂眸,桑枝湿漉漉的眼睫垂遮着,有晶莹漂亮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红润的唇瓣下贝齿咬得紧紧。
楼延钧收起了眼。任由人咬得狠,也只是把人往怀里更揽紧了一分。“整数一间屋子出来,备热水。”
庄子是楼府的产业。日常也有下人打扫。很快下人就整理了干净整洁的一间客房出来。
楼知练看着桑枝被楼延钧抱走,目光在桑枝身上停留了片刻,只不过楼延钧把人挡得严实,他也只能看见桑枝的头发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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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通澈的房间, 焚香袅袅,瓶中枝叶消零。
桑枝在梦中,觉有股气力掌锢着自己, 动弹不得, 而后便是酸涩的流水一般的, 温热的汁水灌进嘴里。
桑枝被呛了几口,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的睫毛如薄薄羽翼一样颤动,缓缓睁开,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楼延钧沉着眼, 漆黑的眸压低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他给桑枝灌下了醒酒汤,宽大的手掌还禁锢着人小巧的下巴, 待最后一滴汤汁没入桑枝口中,指腹轻抚, 抹掉桑枝娇艳唇边的一滴水珠。
饱满的唇似是饱受摧残一般, 红艳欲滴。
楼延钧压下眼。
桑枝长睫颤动, 颤动,迷茫的眼逐渐清晰,少爷清冷的脸在他眼中逐渐清明完整。桑枝蓦地睁大瞳孔, 随后染上了红意,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