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公:“起!”
盖头重新盖上的一刹那。
一滴泪,从那妆容华美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
夜幕逐渐深沉。
楼府热闹了一日。
桑枝与喜庆无关。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不在意,即便那锣鼓吹到自己的面前,她也能置之一旁。
然而听到那鼓声喜乐,望到那红楼成,桑枝的心仍能像堪折的枝柳,被肆意地削折戳残。
高阁上。
桑枝禁不止扶柱干呕,泪如雨下。
她浑身止不住地发颤,手心里握着已经碎半的梅花簪。却恨自己迟迟扔不掉它。
“傻孩子。”桑枝听到了一声叹息,从那远方幽幽的红灯笼光下,桑枝看见了楼老夫人的面容。
慈祥可悲的。
楼老夫人眼底悲悯:“何苦啊?桑枝。”
桑枝扑进了老夫人怀里,难掩悲拗。如孩童般泣声而哭。
“傻孩子,你真傻……”
“老夫人,是不是所有付了真心的,都要这般痛苦?桑枝收回来不行吗,桑枝把心挖出来不行吗?不要喜欢了不行吗……老夫人,求您,救救桑枝……”
楼老夫人闭上眼,叹息,无声。满是褶皱的手,抚摸悲痛的人。
恍惚中,半生走来的众多身影,折叠重合,只剩耳旁青稚的哭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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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从高阁下来。
老夫人安顿了她歇息下。
桑枝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模样, 是在第二天清晨。
她去同公主请安。
安映禾穿着一身正桃红色纹金描花的衣裳,眉如柳,眼如月, 华贵温和。
气质恬静而文雅。
是桑枝不曾见过的。
桑枝初眼见到, 才知自渐形秽这词, 也是适用于她自己。
似乎这么一看,公主和少爷才是相搭的,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桑枝垂下了眸。
她的脸色并不好,所以早起点缀了胭脂才过来。
公主两旁有两名侍女, 着着一样的浅茶色衣裳。一个锐利老练,一个灵泼机灵, 皆倨傲地抬着下巴,毫不掩饰视线地打量着桑枝。
桑枝只请安, 这是兰茴给她说的, 楼府的规矩。
她没有多留, 上座温雅端贵的人也没有留。
待桑枝俯身出去。
巧桃努了下嘴,“那便是驸马爷的通房,也不怎么样嘛?也不知道做那柔媚的样子给谁看。”
甜花咂舌:“竟只是个通房?生成这个模子, 真不是妖精转世吗?”
巧桃:“我看你已经被小狐狸给迷住了。没出息。”
安映禾蹙了下眉尖,轻喝声:“巧桃。”
巧桃抿了下嘴,没出声。
甜花:“嘻嘻但论尊贵高雅, 没有人能比得上我们公主……公主才是我们长京独一美的。”
巧桃难得赞同甜花。“就是。”
安映禾眼睫微垂下,捻起手帕点了点自己的唇边,脑中还有刚才那女子含水带怯的柔柔一眼。
还真是我见犹怜。
*
公主入府来。
桑枝的生活像是有变化,又像是毫无变化。
兰茴近些日常往桑枝处跑, 她快要被公主带过来那两个傲慢至极的丫头给气死了。
特别是静扶还赶上前去巴结, 成功混入那两人之中, 仿佛她自己的身份也能跟着高人一等似的。
常来指指点点兰茴做事。
桑枝只能笑着劝慰人宽心。
她昨夜刚替老夫人抄了些经书,现在手正酸涩。
兰茴一边给人揉手,一边说:“你都没看见,静扶那嘴眼都快翘上天了去。”
桑枝:“莫气,如此正好,静扶忙着伺候公主,老夫人那里就剩下最忠心的你了。还不最器重你?”
桑枝煮了凉汤,加了去暑提神的草药。捧了杯让兰茴尝尝。
兰茴喝下,觉心头的火气消了些。
看向桑枝:“我这几天看呀,少爷他似乎也不怎么喜欢那公主,那两个丫头约摸替自家主子着急着呢。”
桑枝脸上的笑淡了些。
兰茴见人似乎不想听这些,于是把凉汤喝完,掩饰掉尴尬,然后换了个话头。“……最近水棠说你在种花,怎么样,忠叔那里要我去问问吗,忠管事最爱他那一亩花地,连老夫人都不能轻易给人折腾掉呢。”
桑枝眼睫抬起,似有些微讶。“是吗?”
兰茴同去才发现。往常他们踏入时,对花朵照料得如自己孩儿一般的忠管事常将他们驱出来,也只有楼府的主子过去,忠管事才勉强让人看看。
而桑枝过去,忠管事立马迎上来。“桑枝,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晚。那几只花儿太娇了,你快看看去,我这笨手笨脚……”然后看见了兰茴。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打招呼点头。
兰茴:“……”
兰茴把桑枝抓到一旁,毫不掩饰惊讶:“你怎么做到的?”忠管事除了老夫人和大少爷,其他人都甚少理会。连其他房的老爷少爷,别说差遣,甚至有时还得看管事的脸色呢。
桑枝微微苦笑:“大概是……把管事养的所有花名花性都记下来了吧。”
六月。
正是烈阳如火,天地烘炙如炭铁。
就连楼府,即便屋子放了冰旁,也能难消暑意炎热。
楼老夫人怕热。
桑枝待着也是待着,想着能不能为人做点去暑清凉的东西。
再加上陈大夫忙着行医,不能时不时都有时间为她讲课。
桑枝便自己琢磨着,折腾出凉汤,又开始学想和种花药。
其实刚开始得了老夫人的允许进花园栽种,忠管事看她的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的嫌恶。直到桑枝熬了两个大夜,把托云石买回来的花名书册给记牢了。
能和忠管事说上话,有了话题,栽种花药便顺利起来。甚至等给忠管事送来了凉汤,更是得了人的赞不绝口。
*
桑枝白日在花园,晚时为老夫人抄佛经。
日子平淡安逸。
但巧桃几人却不乐意了。
她们并不是故意想着挑刺桑枝。
毕竟一个通房,好看是好看,但也是下等的地位。还不足以让她们放眼底。
但公主是平淡的性子,不争不抢。巧桃自见了桑枝的美艳后,总觉得这个狐媚的女子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勾引驸马爷。
特别是这几日自她观察,驸马和公主别说相敬如宾,新婚的模样都没有。更别说让她听见什么不可道语的声音。
若她屋外徘徊久了,则会被驸马的小厮云石好言劝离。
巧桃犹疑,从静扶那打听,才知道驸马爷以往房里一夜常叫了两三次热水。
并不是性冷的人。
静扶:“桑枝那丫头媚惑得很,也就专门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勾引少爷,可叫公主殿下要万千小心提防那女子,说不定她现在就歹着坏主意,想着勾引少爷,给公主使坏呢。”
巧桃一下子就警觉了。
又留了心眼几日,才发现驸马也没去那通房那啊。驸马最常去的便是书房,甚至一待便是一夜之久。
巧桃开始怀疑了静扶的说词。
而那静扶口中准备着使坏的通房……不是在种花就是在晒草药,捡草药,还有煮凉汤……甚至,她和甜花还撞见过那人与一个年轻的男子相会在府里府游廊亭中!
实属把巧桃给震撼住了。
但府里人却熟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