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赶紧把正事办了要紧。
凌羽撇嘴,一副还想挑衅护卫长的模样,不情愿地命令奎九:替我登记。
奎九手指甲都要嵌入掌心肉里了,这目中无人的S级雌虫正用恐怖威压禁锢著他,如果精神力能具现化,他现在喉咙、脑袋与心口处犹如被尖锐的刀子抵住一般,命门全在对方手里,几乎气到要心梗了。
他一定要查出来这两只雌虫是谁,狠狠的还以颜色!
本来正要替您登记的,只是被打岔了。他们嘴里说著不怕元帅,话里藏著的顾忌可不是那么回事。奎九微笑,他向来能屈能申,这么多虫子面前,打死他都不会落了自己面子,现在确定了两只雌虫顾忌元帅后,脸上更是保持著一贯的泰然,在不知情的虫子们眼里,只见到他们首长结束直播,动作优雅地下了桌子坐回凌羽对面。
废话不必。凌羽扫了生物码,给被奎九威压伤得蔫了吧唧的夏川也扫了生物码,开始吧。
伴侣登记其实用各自的生物码星网上自己注册就行,但必须经过伴侣登记处核准,确认双方的意愿。这主要是为了保护弱势的雌虫与亚雌,确认他们并非被胁迫,而是在自己主观意愿之下与雄虫成为伴侣的。
不过眼前情况反过来了。
夏川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刚才耳膜溢出一片血,他现在彷佛人在海底,声音听得不真切就像隔了一堵墙,还有点耳鸣晕眩,刚才奎九与凌羽的对话,他一大半没听清,但也猜得七七八八。
这会儿,夏川被凌羽提到桌子上,正正对著奎九。
请问您愿意--以生命与灵魂起誓......奎九扫了眼几百字的煽情询问词,直接把它切了,问与这位雌虫结成伴侣吗?
该死,这雌虫与雄虫的个人信息在中央数据库里竟然都显示保密。
啊?夏川没听清,板栗?
他说非常乐意。
奎九问凌羽:你愿意与这位雄虫结成伴侣吗?
凌羽瞟了他一眼:废话。不然来这干啥?
已核准。眼前这只雄虫虽然戴了生物面具与遮罩批风,但一点自己的精神力威压都抵御不了,重伤成这样,体质大概率D级都不到,是E级的废物了,刚才闹毒树叶的事的时候,奎九还以为对方就是随便抓了一只雄虫过来作样子找碴,没料到人找碴之馀还真是来登记的,他微笑道:祝两位早生贵子。如果这种E级的废物生得出来的话。
???
在场虫子围观得囧囧有神。
等等这登记真的没问题吗!没有誓词、没有证言也没有祝语,那只捡垃圾换信用点的雄虫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的是自愿的吗!
众虫子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一片死寂中,一只雄虫突然笑到满地打滚,板栗哈哈哈,好好笑哦--
......老兄,难怪你常被打,没看见在场没人敢吱声吗!
凌羽目的达到,眼下夏川状况不是太好,他刚到垃圾星,今天只是探个路搅一搅浑水,没打算马上处理奎九,于是拉著夏川起身。后会有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奎九。
说完他开启领域,三人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凌羽把夏川带回执政厅外伪装成一般轨道车的穿梭艇上。
厉眠相当敏感,越高阶的雌虫领地意识越强,他之前扶夏川的时候就感觉到上司扫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给的帕子又被拿回来,这会儿就没再去扶夏川,凌羽也没伸手,于是夏川被瞬移到穿梭艇上的时候,依旧趴在地上,姿势狼狈。
奎九的威压几乎把他五脏六腑挤压得要碎裂,胸口蜘蛛的八爪深深刺入血肉里,向心脏更迫近了一分。有那么一瞬,夏川感受到心尖处一点麻痒感,蜘蛛的口器几乎要穿入心脏吸食,只要它无法吸取能量,随时会吞噬寄主。
这嗜血的毒兽完全没有依附共存的概念,无时无刻贪婪吸血把他榨得一干二净,一丁点自保的能量都吝啬留给他。
夏川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能量又立刻被蜘蛛吞噬走,这会儿四肢无力,软趴趴地摊在地上。
进去。
于是凌羽打开医疗舱后,就看见雄虫在地上扭动,手脚并用一路爬进了医疗舱,才清洁干净的穿梭艇又被他拖出一条歪扭的血痕。
厉眠提醒:医疗舱的能源刚才已经耗光了。
没事。
凌羽顺手扔了一块东西进能源匣。
机甲能源?厉眠一惊:不行,元帅,要是医疗舱的耗能又出问题,我们会来不及赶回去跟第一军团会合。
那就在这儿等第一军团过来。
但您必须在星际边防那儿露脸!
帝国所有居住行星都不允许重武进入,在进入行星前,所有武力团体包括帝国正规军都必须在星际边检站卸下武装,与当地军部清点交接。垃圾星是一条藏污纳垢的臭水沟,他们自然不可能上缴第一军团的武备,而是驻点在附近的补给星上。但表面还是必须做样子,由元帅在星际边防那露一下脸,上缴一支后备军力做做样子,才好让第一军团名正言顺的上垃圾星活动。
眼下第一军团已经无声无息降落补给星整备了,只等著凌羽回去走官方流程,正式向星际边检发出抵达通知。
那就创造一个理由,说我不高兴露脸。
凌羽把面无血色的夏川按进医疗舱。
他挨近的时候,那股清洌又清甜的气息包围了夏川,带著致命的蛊惑。夏川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还没能回神,凌羽就消失了。
这医疗舱不愧是专供元帅紧急情况使用的天价修复舱,没几秒的时间,夏川就能顺利喘气,浑身上下都不痛了,五感恢复,脑袋都清明了许多,就连胸口被蜘蛛寄生、长年痛痒难受的地方也舒适不少。
您好多了吗?
夏川推开医疗舱门坐起身,映入眼帘的又是厉眠那笑眯眯的脸。
......他狐疑道:您是指我?
当然。厉眠哈哈一笑。您现在是元帅的雄主,身分上不一样了。
夏川纠正:是雄奴。
法律上都是伴侣,雄主雄奴取决于您跟元帅私下的认定。
法律上是伴侣的话,夏川眼睛一亮:听说雄主与雌君财产是共有的?
理论上是?
所以我可以把我的全部身家,106信用点平分一半给凌羽,然后--
厉眠接话:然后元帅就可以把他的全部财产,76信用点平分一半给您。
???为什么一个元帅比他还穷!
元帅还没独立门户,财产都在他雄父名下,由他雄父管理。厉眠想了想,补充:不过负债倒是在元帅名下,这个可以共享给您,一共有六七百万债务。
告辞!
夏川躺回医疗舱里。
厉眠。
在?
夏川用手枕著头,闲聊似地问道:都说元帅俊美无俦、英勇莫敌,是星际虫民的国民初恋,无数雄虫的梦中情虫。
是?
雄主也好,雄奴也罢,你说,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为什么找上一个废物当伴侣?
也许是对皇子馀情未了?厉眠看向夏川。
夏川的身分双方心里有数,但这是厉眠第一次把话挑到了明面。夏川看著眼前笑容乾净目光明亮的雌虫,忽然就笑了一下。
厉眠,你真幽默。夏川用微不可闻的音量道,你这样说,我会有期待的。
厉眠耸肩,而后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般眯了下眼角,好吧,或许是祖传的选伴侣眼光呢,据说元帅的雌父当年被逼婚的时候,也是在边缘星系随便捞了只瘦小不起眼的D级雄虫去登记呢。
......D级雄虫,夏川惊佩。他雌父一定很厉害。
D级雄虫比E级雄虫好不了多少,都是生育重度困难户,竟能生出凌羽这般的S级雌虫。
那是自然。厉眠感叹:不过也就元帅一个孩子了,还是他雌父重伤卧床养病那一年才有的。
夏川听得好奇,正想多打听点八卦,突然穿梭艇外头传来轰!的爆炸声响,随即整个穿梭艇被爆炸的馀波震得左右晃了下。
两人双双往外看去。
只见穿梭艇外头的执政厅广场上,一尊高耸的雕像被炸得四分五裂。
夏川:!!!这儿夏川很熟,闭著眼都能画出地形图。刚刚炸裂开来的是凌羽的雕像!
原本垃圾星执政厅前方广场中心的喷水池旁,立著高耸的五座雕像,分别是五大军团的元帅,元帅雕像群环绕著帝国和平柱围成一个五角形,象徵五大军团一心,团结守护帝国。
五位元帅各自代表著虫族的顶尖战力,虫族天性慕强,尤其在边缘垃圾星上,对强者与力量的崇拜盲目到了颠峰,雕像群成了城民的精神中心,谁生了蛋都会抱来雕像群摸两下雕像,期望小虫崽将来像元帅们一样强大。
这其中又以第一军团跟第五军团的元帅雕像最为热门,周围时常围绕著来朝圣的虫子。第一军团元帅凌羽靠脸称霸第一,一张万年性冷淡脸风靡帝国,吸粉无数;第五军团元帅玄暨是唯一拥有双重主领域的雌虫,实力高深莫测,公认是当前虫族战力的天花板,崇拜者不计其数,人气与凌羽不相上下。
可就在刚刚,他们的精神象徵一瞬间灰飞湮灭了。
这场变故实在发生的太突然,在一片嬉笑声中,毫无预警的,正中央凌羽元帅的雕像突然轰一声发出巨响,随即向外炸裂成了无数碎块与粉尘。
一道带著恐怖威压的紫黑色精神力火焰焚天而起,将所有四散飞溅的碎块瞬间烧得渣都不剩,霸道精纯的紫黑色火焰一出现,所有广场上的虫民同时被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冲击,来自火焰的炽热高温几乎要烫伤他们的灵魂一般。万幸那火焰出现得突然,消失的更突然,没两秒就烧没了,且灼烧的准度竟然精确到了每一个微粒、每个飞散的粉尘上,一点多馀的东西都没有烧掉,也没有虫子受伤。
尽管如此,爆炸还是引起了骚动。
快走--
是异族!一定是异族入侵了!快,快告诉自卫军!
当心幼崽!快带上一起跑--
广场上目睹爆炸的虫民们一阵后怕,惊慌失措地鸟兽疏散,场面乱成一团。
夏川吓了一跳,谁炸了凌羽的--他说到一半,看见厉眠毫不意外的表情,目瞪口呆:他炸毁了自己的雕像?
厉眠唔了声。
......
夏川知道凌羽不像他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的严肃淡漠,真实性格要更霸道张扬一点,但没想到百无禁忌到了这种地步,他......炸自己雕像干啥?
懒得作秀,找一个不高兴露脸的理由。厉眠说:顺便给奎九找点麻烦?
他看著夏川不解的脸解释道:
照元帅的个性,他接下来肯定发表一篇声明稿,强烈谴责凶手炸毁雕像的行为是对军权、对帝国的挑衅与蔑视,再讽刺一把奎九的无能,没用到被敌人踩到家门前,并推拒来自垃圾星的所有请求,无视垃圾星军部,然后第一军团就会土匪一般地强制接手垃圾星的军事管辖权,开始对奎九各种找碴挑刺、甩脸色,保证奎九气到脑充血还理亏得屁都不敢吭一声。说著,厉眠意有所指地笑道:一般得罪元帅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夏川背脊上默默窜出了一滴汗。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对上一双深沈的墨绿色眼瞳。
凌羽炸完雕像回来了。
第6章
厉眠。到筒子楼那儿查看下地形。
穿梭舱里,凌羽打发走厉眠,而后一言不发地静静看著夏川好一会儿。
你偷摸我。
夏川眼里写满疑惑。?
我雕像上,有你气息。
嗯?夏川一脸诧异,他低下头想了下,忽然啊了一声,对,好像有一次我带一只迷路的幼崽来执政厅报案,结果他们硬是说我恶意绑架幼崽,要抓我处刑,我逃到广场上,被追过来的自卫军按在地上一顿暴打,躲棍子的时候身体撞上了雕像群,可能就是那时候蹭上的?
无数气息重叠。最远五年前。最近几天前。凌羽说:你按在我肚子上。
夏川一怔,没想到凌羽对气息的感知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他在凌羽安静的注视下耳尖慢慢地红了,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哀伤。
凌羽。
我这几年,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的苦。原来要活下去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刚到垃圾星的时候,我每天挨打,每天每天,被打昏又被打醒,那些平常被雄虫踩在脚底的雌虫与亚雌们,把我当成了泄愤的对象,殴打虐待比他们弱小的雄虫寻求快感与心理平衡。最严重的时候,我被一只神智错乱的雌虫打残了腿,你知道吗,他把我的腿肉一片片割下来,割到几乎见到腿骨,那时候,我只能整天在地上爬,伤口腐烂生蛆,他笑了。原来长蛆之后就不会太痛了,它们会麻痹你的痛觉,只是低头看见上百只蛆在大腿烂肉中蠕动,一片白花花的有些恶心。好长一阵子,我被叫成臭蛆。
喀嚓。
什么名字?凌羽脚下穿梭舰出现了一道小裂缝。那只雌虫。
已经被抓了,另一只雄虫被他凌虐致死,放干了血做成标本,夏川捏了一把自己的脸,丑也是有好处的。当然,坏处更大,那些小崽子看到我这张脸就朝我扔垃圾。他看著凌羽的表情,淡淡一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我拖著腿爬过大半个主城区,四处拉帮结派,从避难所、流民街、贫民窟找到不少被遗弃的边缘雄虫,一个赛一个的惨,我把他们聚集到了废弃的筒子楼里,白天合力去猎捕小兽、种植浆果,夜里设岗轮流值夜,几乎没有睡梦中莫名被抓出去暴打的事了,也不再靠乞讨、啃异兽腐尸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