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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 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 第58节

阿诗快人快语,见公主的手没大碍了,便也说笑起来,“开了春陛下选婿,世子记得去应选。”

张垂恕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好在这一时月亮躲进了云朵里,夜色为他掩盖了几分害羞。

“倘或公主不弃,臣是一定会去的。”

这个时候开这样的玩笑,其实有些不妥当,乘月转开了眼睛,见林渊冲大踏步而来,面色几分凝重,这便站起身,上前迎了他几步。

公主同他在暗影里站了,小声问道:“前方如何?”

“前方乃是通途,两方并无埋伏,想来是等着援军一路去长兴岭,做着全歼大梁护国军的美梦。”

“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乘月踟蹰着,她到底是初出江湖的小牛犊,对于战事一窍不通,只有向林渊冲讨教。

林渊冲沉吟道:“末将以为,公主还是尽早回去为好。咱们来是为了示警,此时已尽到责任,余下的仗,还需护国军去打。”

乘月还是忧虑着,喃喃地说道:“可是东路军还被围困在长兴岭,若是就这么回去,我总觉得心里很难受。”

林渊冲何尝不知道公主的所思所想,闻言只劝慰道:“陛下与朝中大臣必有定夺,公主不必忧心。”

乘月叹了一息,不免又想到了元善,刚想开口,却见身后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臂,一言不发地拽起她就走,一直将她拉进了暗影里。

阿诗与林渊冲第一时间跟上,见是那位顾景星顾世子,脚步就迟疑了。

乘月这一下猝不及防,吓得心砰砰跳,见是顾景星,方才一颗心落定。

他此时唇边有血,面颊上也沾了血污,只捉着乘月的手,微微俯身,眸色深深地望住了乘月。

“张垂恕乃是钺戎的世子,以后也不会世居帝京,林渊冲是中路军的武将,未来也会常年在外戍守,二人皆非公主良配,还请公主深思。”

他的嗓音沙哑,语气快又急,同平日的深稳清冷判若两人,乘月的手被他捉在手里,动弹不得,难免着恼,一把甩开了他。

“顾景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立场在同我说话?眼下护国军数十万的将士尚在危难之中,你却还有心思操心我的婚事,说好的一心许国呢?”

乘月望住了他苍白羸弱的面庞,到底还是放缓了声音。

“你看那束月光,被云遮住时,它便没了,云挪开了,它又出现了。顾景星,你就像那一束月光,忽隐忽现的,很让人讨厌。”

顾景星的心像是被重重一击,无力地向后踉跄一步,终于理智回还了。

“是臣僭越了。”

乘月转开眼睛不再看他,声音沉了下来。

“我爹爹说,你是大梁最出色的青年将领,未来是要画凌烟上甘泉的名将,你没事,其实我很高兴。”

她顿了顿,再看向他时,眸光静沉,不带分毫情绪。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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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夜阑风静

白嬢嬢被顾长夙深深地信任着, 所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虽则如今两下里异居着,可同心同德, 在两处守着、期盼着,便总有团聚的那一天。

爹爹深爱着信任着阿娘, 所以愿意在她万念俱灰记忆全无时, 为她遮掩放她回大理, 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诚然她是紫禁城里的琼枝玉叶,不曾吃过人世间的苦,可问都不问一声儿, 便将她的心意残忍地丢弃在一边儿, 这样的人, 她江乘月不稀罕。

乘月说完了这句话, 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顾景星站在原地, 面色苍白, 眼尾微红。

言尽于此, 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到底是打小一路喜欢过来的人, 伤成了这样, 她于心不忍,只轻唤了一声盛玢, 待他走过来时, 低声嘱咐道:“一时咱们就要回转了, 你叫他的亲随看顾好他。”

盛玢拱手称是, 转身扶住了顾景星, 乘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回身离去了。

公主牵着马儿的身影甫一隐在了夜色里, 顾景星的身子便歪了歪,盛玢慌的一把撑住了他,将他扶在山石上坐下,又果断掏出一瓶滇南的秘药,往顾景星的口中送进了一颗。

“要我说,做人还是洒脱点好。”盛玢水袋递在顾景星的嘴边喂他喝下,不免叹气道,“路都是自己选的,再往回看不合适,公主既然走出来了,您也好好地向前看,似锦的前程等着您呢。”

这样的劝慰跟砒/霜似的,毒死人。

顾景星服下了那一丸救命仙丹,胸腔里的烦闷疼痛才缓解了一些。

“公主所说的滇南高手,是什么人?”他注意到了刚服下的秘药出自滇南,也记起一直护佑在公主身侧的二女一男,不免问道。

盛玢目色里就有几分怜悯。

“顾帅啊,有句老话说得好,谁问的多就是谁在意。公主可是一句话没问过您,可见早就全部放下了——您也别怪卑职说话直,您只想想,这两个月,公主身上出了多少事啊,被歹人劫持,胳膊吊在马车厢上,拖拽了整整一刻钟,脱臼不说,脸上、肩背脖子上,全是血呼呼的伤,公主可是一声没哭。这些事儿您都不知道也不关心,那公主身边儿这三个滇南高手怎么来的,即便我告诉您了,您又能如何?”

皇后娘娘回来的事,目前还没有昭告天下,盛玢自然是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故而这滇南高手的来历他也不便透露,此时顾景星问了,他就越性儿往下说,说着说着,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只是说到末了,他见顾景星的瞳色渐渐染上了赤红,惊觉自己是不是说的过火了,住了嘴,迟疑道:“是卑职失言了。”

北境的苍厉的风吹进了顾景星的眼里,他不动声色地低头,手在暗处拂上了眼睛,良久才抬起眼睫,道了一声没有。

“你说的对。”

一向冷清的人说了句不怪罪的话,倒让盛玢生出了几分歉意,他看着顾景星苍白的面色,血迹未干的唇角,一身的血污,不由地叹了口气。

“公主毕竟万金之身,一时便会往关内走,有张垂恕的钺戎军和滇南的高手在,公主不会有危险。您且放下心去吧。”

他站起身拱手向顾景星拱手,“顾帅珍重。”

顾景星颔首,理智终于回还了。

乘月牵着马儿回了方才歇息的地方,见林渊冲与张垂恕都半蹲着,执了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乘月见状连忙走了过去,在一旁听得认真。

原来他们是在分析接下来的路线与局势,乘月听了半天也听不懂,只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问道:“我们一时便回关内去吧。”

林渊冲自然说好,想了想又开口道:“这一路上收拢了五六千游兵散将,公主打算怎么安置?”

这些游勇都是在宁武关通往长兴岭这条线上,被敌军打散了的游兵散将,皆是护国军的将士,群龙无首的状态下自然没有战斗力。

“我想着,顾景星只带了三百护卫,连一副甲胄都没有,往长兴岭去,岂不是白白送死?莫如将这些将士重新收编,归入他的麾下,领着去长兴岭,这样如何?”

乘月思着想着,见林渊冲与张垂恕点头,这便吩咐下去道:“我这里有陛下亲赐的真龙令,见此令有如见至尊,传令下去,将五千将士重编为护国军东路先锋营,由顾景星暂摄统帅。”

她吩咐完了,便不打算再与顾景星见面,只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盔帽寻了一处静谧处小憩,只等林渊冲去同顾景星交割,便启程回关内了。

在外奔忙,也不知时辰,倒是阿诗会观星,待公主醒来后,小声说道:“再有一个时辰,天该亮了,倘或现在启程的话,也许辰时就能入关了。”

乘月不想在这里多呆了,闻言勉力站起了身,只觉浑身像是被打了一般酸痛难忍。

林渊冲早将一切打点好,只等公主醒转,此时见她来了,这便请公主上马。

乘月爬上了马,不免往顾景星方才所呆的地方看去,却见夜色茫茫,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林渊冲顺着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

“顾将军已经启程了。”

乘月哦了一声,只默默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命林渊冲启程出发。

戎钺军护着公主骑行了三百里路,便在宁武关与长兴岭的这条线上,迎面遇上了八万人的王师。

这支军队是前日从冀南、鲁西调来的护国军,昼夜赶路至此,统帅乃是抚远大将军孟贵与,他们见前方有执大梁旗帜的军队迎面而来,只叫军队继续前行,孟大将军则派人前来问询。

林渊冲与张垂恕代公主执帅旗,闻听问询,纵马上前,朗声道:“末将林渊冲、钺戎王世子张垂恕参见抚元大将军。”

孟贵与在马上颔首,问起情势来:“今晨接了密旨,这条宁长线上有反叛狙击,你们从那里来,可知前方局势?”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率三千人自昨夜由宁武关出发,一路清扫反叛,收拢游勇至七老图山,余下的路由护国军东路先锋营顾将军在前开路,孟大将军可安心前行。”

孟贵与同靖国公顾长夙从前都在北境效力,颇有一番交情,他骁勇善战,二十年战绩颇丰,收到兵部调兵之后,连夜奔波至此,此时听闻前方路障已被清理,不由地大喜过望。

“顾将军骁勇天下皆知,竟不知你二位小将也有这般能耐!”他赞叹不已,只豪气道,“不若同去长兴岭?”

林渊冲自是愿意冲锋陷阵,只是有公主在,帝京城又有他牵挂之人,只笑道:“末将还要回京复命,为盼大将军旗开得胜!”

孟贵与以军礼相赠,就此别过,乘月在队列中往那绵延不绝的大军里看,忽觉出几分欣慰来——这下东路军被围的困局该解开了,顾景星也会高兴点吧。

无缘无故又想到他,令乘月有些心情低沉,他们的军队又行了一个白日,终于在夜色降临时入了宁武关。

没有天子之号令,钺戎军不可擅入关内,张垂恕便同公主作了别,他是个感性之人,临行时一步三回头,看见公主小小的身影在送他,难免红了眼眶,暗暗起誓,在钺戎过了年之后,他要再回帝京城去。

宁武关的官驿不算舒坦,但到底是个温宁的地方,乘月卸下了穿戴了两昼夜的盔甲,好好地沐浴更衣,又由着阿诗为自己磨破的大腿内侧上了药,这才困顿着睡下。

因着太过劳累的缘故,乘月这一睡便险些睡了两个昼夜,第三日醒来时,看着窗外的烟雾,完全分不清是清晨还是暮降。

她正望着窗子发懵,忽听得门外有林渊冲急切切的声音响起。

乘月揉了揉眼睛唤他进来,林渊冲这一时也顾不得礼仪,只急道:“孟大将军与西路军六万人汇合,在土剌河、大宁城、长兴岭大胜,全歼莽贼七万余人,其后在长兴岭搜寻东路军,整整一昼夜,都没有搜寻到靖国公的下落,便有人妄自断定国公爷已殉国,不想再搜了……”

这个消息让乘月登时醒了,她瞪大了眼睛,迟疑道:“长兴岭这么大,一昼夜能搜到什么?说不得国公退守到某一个山腹,还不知外头的情形呢。”

她说是这么说,可看到林渊冲面上的忧色,不免心里砰砰乱跳。

“那顾景星呢?可有他的消息?”

“顾世子领了两千精锐,在莽古哈败退藏身的沙河堡活捉了魏王,其后听闻搜寻不到国公爷的下落,便进了长兴岭搜寻。”

乘月站起身,无意识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如今已将莽贼赶出了北境,拉锯对抗几十年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虽大梁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到底是胜利了。

靖国公浴血奋战二十年,不能在这个当口出事,白嬢嬢还等着他呢……

想到白嬢嬢,乘月心里一痛,不自觉地为她难受起来。

她坐在房中想了好久,到末了做了决定,将林渊冲唤来,认真道:“我要去长兴岭。有我在,他们搜寻国公会更尽心,绝不敢轻言放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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