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先落坐吧。我不急着这一会子。”杜绵绵笑着应一句话。李家太太听懂杜绵绵的话中意思。于是又是陪着笑容,请杜宅的一行女眷落坐。
于是最后是杜绵绵坐在嫂嫂与妹妹们之间。这也是戏台子下面最好的位置之上。
为着给堂姐杜贞贞撑体面,也为着给娘家人撑体面。杜绵绵今个儿的打扮是专门收拾一翻的。特别是今天的头面手饰,那是专门戴着太夫人司徒氏赏下来的一整套。
这为的就是这一整套头面手饰全是皇家内造,在每一件头面手饰的暗处都有一个小巧又精致的皇家内造标记。若是不凑近着瞧,再是仔细着瞧,那一定会忽略掉皇家内造的标记。
这一份低调的奢华,杜绵绵就是得体现出来。就像是她身上的衣裳,同样是贡段,是宫里赏出来的。总之给人做体面,给别人表现一回重视。
做戏,也要做全套。
为这些杜绵绵觉得她用足心思。她盼着堂姐杜贞贞真懂得她的良苦用心。往后堂姐在夫家能够安稳过日子。
这般杜绵绵安心,想是杜家也能安心。
戏台上继续唱着戏。
戏台下,李家太太的身边有些热闹,有人凑近些寻问这来人的身份。李家太太有意炫耀,这时候自然是明晃晃的透露一回这是二儿媳的娘家人。特别是杜绵绵的身份,李家太太一定要着重的讲一讲。
能跟李宅来往的全是商贾人家。这等时候遇着侯府奶奶,哪还能不来巴结一二。杜绵绵这一桌,这时候就是热闹起来。
李家太太、李家大奶奶都是得着亲朋好友的吹捧,自然请这二位给引荐一下。
李家大奶奶有一点小为难。她怕惹着来客的不高兴。倒是李家太太是觉得有长辈的身份在。今个儿又是大喜事,这等时候引荐一下也无妨。
李家太太这等时候得着人奉承,她就是变成一朵穿花的蝴蝶,一会儿带来一些女眷凑到杜绵绵的近前。
“四奶奶安好,这二位太太想给您问一个安。”李家太太一定是给杜绵绵提一嘴对方的身份。
于是这一回戏台子上唱什么,杜绵绵是没听清楚。杜绵绵的耳朵里尽是“这家太太xx,那家太太xx……”人数太多,来来往往的各家商贾太太们,杜绵绵一个脸都没太记住。
除着这些商贾人家的太太和奶奶们,还有各家未出嫁的姑娘们也是凑一凑热闹,一个一个的全来给杜绵绵问安。
杜绵绵觉得她这一来李宅做客,她是成为众人的焦点。这时候她的身边全是说好话,全是想捧一捧她臭脚的人。
杜宁宁、杜婉婉在旁边瞧着二姐姐忙碌的模样。杜宁宁小声跟妹妹说道:“今个儿二姐姐是受累了。大姐姐后面可得好好的谢一谢二姐姐这一回给做的体面。”
杜婉婉瞧来来来往往的,全是来问安的各家太太、各家奶奶、各家姑娘们。杜婉婉说道:“是啊,二姐姐是受累了。只是我有些羡慕着,二姐姐高嫁后一切就是大不同。”
谁没有一颗炫耀的心,谁没有一个人上人的念头。
杜婉婉瞧着现实摆面前,她当然是真心的羡慕。杜宁宁一听妹妹的话,她笑道:“二姐姐是有大福气的。便是能嫁着大姐姐这般的人家,我就是心满意足。二姐姐这般的高嫁,我不敢奢望。”
杜宁宁心头还是有理智的,她知道自己的庶房庶女身份摆那儿。有些奢望不能想,想太多还是奢望。
“我知道的,三姐姐的话有道理。”杜婉婉回一个微笑,她小声的说道:“就是心头忍不住的觉得二姐姐这般真的好幸福。我也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杜宁宁没回话,她觉得四妹妹的有道理。闺阁中的女儿总能有一点点的幻想。等着出嫁后,这些幻想,就只是幻想。
“二妹妹今个儿是累得慌。”大奶奶全宝珠在跟妯娌二奶奶佟氏笑着打趣话。佟氏瞧着来往的女眷,一个一个都想巴结二妹妹杜绵绵的模样。佟氏笑道:“大嫂说的是。只是人之常情,二妹妹是侯府的贵人,想来巴结的人太多。我瞧着人人都是热情的很。”
杜绵绵在戏台子下一落坐,她就真没得着一个清闲的时候。全是来拜访她的人。这一次杜绵绵是当一回被人捧的贵人。
只能说,杜绵绵是除着脸盲许久后,她真的没有记住几个人的名字与脸庞。真论起杜绵绵心情啊,也还成,主要是大家伙说话都好听。
杜绵绵在心头直嘀咕,难怪说忠言逆耳。这好话听着真舒坦啊。
被人捧,还是个个捧着笑脸前来。杜绵绵小小的给一点颜色,对方能更加起劲儿的捧着话,那是使命的巴结她。
杜绵绵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人在权势面前要弯腰。实在是太美妙。
这些女眷都是如此的捧她杜绵绵一个侯府的媳妇。
若是官老爷呢,那等权力在手,那又会如何的被人追捧。官老爷拿捏的可不是女眷享受的一点点权势余荫。那是实在的权在手,令来行,对于百姓而言,对于下属而言的生杀大权操持一念之间。
权力,难怪古往今来让人沉醉下去后,就舍不得再放开一点点。
杜绵绵琢磨着,以她这等听好话,听着舒坦啊。被人巴结后,那是心情飘飘然的态度来看。
她若做官的话,可能,也许,在受着糖衣炮弹时,那是很努力,很努力,还是很难的走出别人的陷井吧。
这一边杜绵绵这儿特热闹,是今个儿的中心人物。
产房那一边,杜贞贞在跟大太太顾氏谈话。大太太顾氏宽慰女儿,她说道:“老太太瞧着是原谅你当初的错处。你往后可记得多在老太太跟前陪些笑容。老人家做长辈的哪真会跟小辈计较。”
“娘放心,女儿知道自己年少时的糊涂。往后一定不会再犯一样的错处。”杜贞贞当然知道出嫁女是不同的。她需要娘家给体面,以此在婆家面前抬一抬自己的身价。
见着女儿的态度很好,大太太顾氏很满意。
李宅,满月宴在继续。
京都外城。今个儿的朱三爷没急着去国子监,他提前让小厮去请一回假。
朱三爷这时候亲自去探听一回赌档的一些麻烦事情。他想要闹清楚里面究竟还有多少问题存在。
要说赌档这一回事情,朱三爷只是掺一股,他这等身份当然不会亲自去经营。那是下头人的事情。便是名议上的东家也不会挂着武勋人家的名头。勋贵圈子只会做后面的依仗。
只是朱三爷自己心虚,他是怕惹出麻烦来,到时候于他的前程不利。朱三爷一心想当官,他当然不想留着把柄让人拿小辫子。
朱三爷先去一些茶楼,他花银子跟点茶师傅问一问最近的一些京城地面上的消息。然后他又去赌档的楼面,他没进赌档,他只是在隔壁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要一个雅间。
“这位爷,您看是不是由小的给您报一回菜名。”在雅间里,店小二恭敬的寻问一句。
有的人喜欢看着菜单子点菜,有的人乐得听一听报菜名。主要是后者的话,店小二一般会得着一些赏钱。对于店小二而言这就是一笔意外之喜。
“菜单子拿来,我瞧一瞧。”朱三爷显然没兴趣听一听店小二报什么菜名。搁平日他会有兴趣听一听,再是打赏一回,那是做足贵公子的派头。
现在嘛,朱弘晴是随意点几个酒楼的拿手菜。再是要一壶酒。
朱弘晴拿出一锭小银元宝有五两重。朱弘晴搁在桌上后,他对店小二说道:“爷问点事,你若知情的讲一讲,这就是你的。”
对于店小二而言,五两银子的小元宝,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店小二是黑眼珠子瞧见白花花的银子,他的眼珠子落在银子上有点拔不出来。
“爷,您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小的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敢有半分的隐瞒。”店小二的眼神还是直盯着银元宝。他回话时,他是回的掷地有声。
朱弘晴打开窗户,他指着赌档的方向。朱弘晴说道:“看见那地方了吧。”店小二一瞧后,他是连连的点头。
“这位爷,那可是一个销金窝。”店小二是热情的说道:“里面不缺美人,爷们若是嫌弃着美人不够好,还是能赌上一回。里面是金山银海,听说跟人间仙境一个模样。”
店小二说的是热情洋溢,显然在店小二的眼中,那等好地位很能引出话题。
“我怎么听说那一处地方最近有些热闹事情。”朱弘晴随意的问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
“销金窝嘛,美人虽好,也比不过赌两把。有人输红眼睛免不得要做一些糊涂事情。”店小二的眼中这浑然不叫事情。店小二说道:“这位爷,那一处可是有后台,背后有大人物通天。您是不知道就今年,那里出过人命官司。可不是一两条人命,听说都是死着十几条人命。瞧瞧如今还不是红红火火的开着门,里面照样是灯火辉煌。”
朱弘晴听着店小二的话,他是一个激灵。
什么时候赌档惹着十几条人命的。朱弘晴怎么没听说。朱弘晴的目光是盯着店小二,他问道:“不是说,就一个赌徒输红眼闹到卖儿卖女的,他媳妇受不了一头撞死在那大门前的台阶上。如何又是闹出十几条人命官司来?”
朱弘晴当初是了解事情真相的。就是一个赌徒媳妇撞死。赌档后来赔偿一回,把这赌徒的儿女都是赎回去还给赌徒的家族。赌徒本人也是得着一笔赔偿,这可不是给赌徒,是给赌徒的家族。
主要是让其家族认下这一件事情。往后压住赌徒,这事情自然是两清。
现在闹出十几条人命官司,朱弘晴压根儿听都没有听过。前面他在其它茶楼里听闲话,也只是听着前头赌徒媳妇撞死在赌档门口一件事情。
这突然闹出来的十几条人命官司,这把朱弘晴吓住。他琢磨着,这可能是假的吧。
“哪能有假啊。我隔房的堂叔的小舅子的三姨姑的四外甥的村里有一人就是在销金窝里欠下债,最后闹到家中田地被典卖。一家人闹得凄凄惨惨,那人的爹娘一气之下想不开跳河死了。”
“这只是一家呢。还有好几家都是一样的欠债,都被追债的强行卖掉家中的房舍田地铺子,总之什么值钱的,什么就得典卖还债。”店小二比划一个手势。
朱弘晴把那一锭小元宝给店小二,朱弘晴说道:“你继续讲。”
“好的,这位爷您爱听,小的继续讲。”店小二得着赏,这银元宝在手,他的心情好。店小二是说的眉飞色舞,他说道:“急着典卖的东西哪能卖上价格,打七折是厚道人,打五折是常事,打三折不稀奇……”
从店小二的嘴里,朱弘晴听着背后更多的传闻。
店小二的话是不是真的,朱弘晴没全信,可也没有不相信。空穴来风,自然会是事出有因,流言才会传开。
在酒楼里朱弘晴没心情吃菜品酒。他在店小二离开后,他招呼在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
这是朱弘晴的贴身人,也是他信得过的。主要是这些年里,这等心腹的小厮朱弘晴肯定是换上对自己忠心的仆人。
“三爷。”小厮等着朱三爷的差遣。
朱弘晴说道:“我问出几个地名,你亲自去查一查这些地方是不是真跟赌档的事情有勾连。是不是真的让人破家无算,又闹出新的人命官司。”
朱弘晴跟店小二问出真实的地名。这一回当然就要让小厮去查一查真相。
小厮得着话,这就是去办事情。
今个儿朱弘晴不打算去国子监,他没心读书。事情没有闹清楚前,朱弘晴心头跟揣着一个火炉一样的,他浑身热的难受。他心头有一把火在燃啊。
小厮去办事。还是得着上头的吩咐,朱弘晴自然是让马儿跑,还是给马儿吃草。小厮是拿着银子去办事情的。
朱弘晴在酒楼里一坐,那是就是一天。
一直等着快近夕食的时辰,小厮回来禀话。他道:“三爷,近处的三个地方小的亲自跑上一趟。”
小厮报出三个地名儿后,小厮是跪下来,他说道:“三爷,这三处真的闹出人命。有三户人家是卖地卖房,如今……”小厮迟疑一下,然后他才说道:“如今这三户人家是下落不明。”
朱弘晴豁然一下的站起身。
朱弘晴的心跳都在加速,他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朱弘晴说道:“说,他们失踪多久?”
“早先这三户人家还跟亲戚四处借钱,四处打秋风渡日。约莫在近一个月的时候,这三户人家是没了一个踪影。”小厮把打听来的情况是讲出来。
朱弘晴这时候心头大受震动。
朱弘晴是伸手扶住桌子,他感觉整个人有一点晕乎乎的。他得着这等消息,他应该怎么办?
朱弘晴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赶紧的退出掺股。这时候不退出去,难不成还等着事情闹大发吗?
只是事情到这一步,哪是想退出就能退出去的。
朱弘晴在屋中来回的跺步,他在心头思考良久。他觉得应该赶紧的把事情的重要性那是透露给合伙人。赌档的背后这般多的东家,朱弘晴是不起眼的一个。
真出事情,要出头压下影响的也应该是那些占大头的人物。像是成国公府的曾四爷这等胆大包天的主儿,那才是应该出头的人物。朱弘晴当然不会去做出头鸟。
“走,咱们回府。”这时候朱弘晴拿定主意,他不准备再多出面了。他今晚回府好好的歇息。明个早去国子监,去给那些同窗好好透露一下消息。
这些有后台的同窗们自然一个一个的都得出力,都得一起想法子把事情压下来。
只是在回府的途中,朱弘晴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
“这里面有谁在下套……”朱弘晴觉得事情应该不是巧合。朱弘晴有这样一种预感。
忠勇侯府。
杜绵绵、朱弘光这一对夫妻已经回府。他二人去给侯夫人请安,给太夫人请安,尔后才是回到自己住的稻香轩。
“你今天受累一回。这会儿肚子难受不,要不要请府医来诊一个平安脉。”朱弘光关心着妻子的身体健康。
“没事儿。”杜绵绵伸手抚一抚肚子,她说道:“我怀上七个月,这时候还得多走一走。”
杜绵绵琢磨着那些普通百姓人家,就是怀上八个月、九个月呢,还在田地里农作。她这等养尊处优的,还是不必太过于把自己当一个易碎的精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