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听见风声,惶然回头,就看见一堵墙从自己头顶飞过去了。
然后看见容溥居然没有立即逃走,对上她的目光,还变戏法一样摸出一把伞,不急不忙顶在头上。
下一瞬轰然一声。
半边墙砖砸上了容溥头顶的门楣,将临天楼的匾额和半边门头都轰然砸落,碎片纷飞,烟尘四起。
纷飞的碎片和烟尘顺着伞边滑落,堆了一地圆形的断壁残垣,毫发无伤的容溥在伞下亭亭净植,香远益清。
铁慈:“……”
感谢大乾皇帝可三宫六院,国父只能一个的铁律。
不然瑞祥殿一定尸骨无存,而她一定会英年早崩。
……
简奚站在一边,已经傻了。
发生了什么?她是谁?她现在在哪里?
她看过的那一大堆《慈心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卷,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故事里皇太女端庄大气温柔尊贵,故事里容院长聪慧谦虚平和宽容,最不齿挑拨离间的人,故事里慕容世子虽然特立独行但也恩怨分明,热爱生命,还养了几只流浪猫。
简奚不是没听过关于这位世子的传说——干掉了足够组建一支小队的几乎所有兄弟,还炸坏了他老子的子孙根,让他老子只能捏着鼻子立他当世子。
简奚和所有抱着慈心传盗版睡觉的闺秀们,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会养流浪猫的美男子,会狠毒到哪里去呢?
美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故事里容院长对殿下分外不同,却固守臣子本分。故事里慕容世子从不介意别人的存在,展现出了国父一般的大度风范,故事里皇太女对爱人体贴,对知己关切,三人其乐融融,一同读书、从军、度厄、战斗,是情谊深厚,可交托生死的知己。
简奚目光呆滞地从杀气腾腾的慕容翊、一脸尬笑推着慕容翊狂奔的铁慈、举着小花伞从容走出废墟的容溥脸上一一扫过。
……原来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
回去的路上,慕容翊在往男院去的路上拐了个弯,直接往女院小楼奔去了。
铁慈这个时候不敢和他掰头,只得默认他进门。
慕容翊大摇大摆进了她屋子,他知道今晚丹霜不在,因为慕四受他刺激,今晚邀请丹霜去逛情人林了。
赤雪守在门口,看见慕容翊过来,含笑退开,说要去准备热水,然后一去不回。
慕容翊满意地看着赤雪的背影,夸道:“好婢子,我都不忍心把朝三那个傻子许配给她了。”
“说得你好像已经成了赤雪的男主人了一样。”铁慈嘟囔,“问过我同意咩?”
慕容翊一屁股坐在她榻上,斜着眼睛看她,“殿下还有什么对我不满意的?或者殿下还对谁分外怜惜的?说出来,我今晚一并杀了。”
铁慈:“……亲,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慕容翊袖子一卷,和她掰起了手指头。
“别的不说,容溥那个王八羔子搞点苦肉计卖点好你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你忘记这王八羔子当初怎么骗你的了?”
“明知道你的身份不告诉我,明知道我的身份不告诉你。”
“无数次诱使我当着你的面骂你,以加深你对我的恶感。”
“在书院,在永平,趁莪不知真相,无数次诱使我自己骂自己。”
“积极促使我们退婚,为此甚至用上了他爷。”
“退婚了也不和我们说清真相,看我请客,看我笑话。那段时间,那王八羔子肚皮都笑怀孕了吧?”
“慈心传更是此心可诛,和你老师他们卖好,抢番位,生生从男二抢成男一,抹杀我这个大男主的真正存在!”
“不是……”铁慈咕哝,“慈心传不是大女主么?你不要抢我的番位呀……”
慕容翊的眼神阴恻恻斜过来,铁慈声音越来越低,自动闭嘴。
不好,要疯批了。
“最最最最过分的是……”灯光暗沉,灯下疯批美人更阴沉,整个人嗖嗖冒着寒气,很明显这几日青春洋溢的校园生活并没有对大魔王产生任何的正面影响,相反宿敌的相见和刺激更进一步加重了他的症状。
铁慈下意识凝神以对,轻声道:“……是什么?”
“是你居然不能和他划清界限整天用一幅慈祥的这是我的菜我的名臣的肉麻眼神看着这朵举世无双大白莲你这样严重伤害了我的心灵我决定如果你今晚不肉偿明天我就一定把他那把和他一样恶心的伞撕碎了扔到青阳山里把他脱光了扔进留香湖里把全留香湖的天鹅都砸在他那颗愚蠢的脑袋上。”
说完他就扑了下来,将铁慈困在双臂与双腿之间。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铁慈,硬生生在这串心虚的长句中找到了关键词,一边横起胳膊抵挡着缓缓靠近的阴影,一边道:“……肉偿?”
他是长着第三只耳朵吧,她嘴里有意无意滑过的各种怪话,他都听在耳中,自行准确理解,还能活学活用。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只属于他的天赋之能。
“对。今天这事儿不这么解决过不去。”慕容翊难得这么理直气壮,坚决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了别罗唣了,我先脱为敬。”
第454章 惑主妖妃
铁慈一句“别……”还没出口,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给震住了。
慕容翊的手臂在空中潇洒决然地一扬,外衫便飞到了空中,悠悠荡荡地落下来,堵住了铁慈旳嘴。
他扭头,扑地吹灭了烛火,月光自窗棂溜进一线,映在他肩背如雪上覆霜。
那一身的肌理平滑,肤若明玉,线条美好,八块腹肌人鱼线和直角肩。
铁慈听说过见识过的所有属于人体的美好,他都有。
铁慈迷醉地凝视着宛如玉石雕塑,增减一分都不能的男子美好身体,忍不住轻轻摸了上去,心想以前也不是没见他赤膊,怎么就没今晚这么震撼呢。
震撼得鼻子发热,嘴角随时要流下激动的泪水。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这种天气,慕容翊长衫下就是真空。
指尖触及肌肤,温热弹性的触感让她舒服得叹了口长气,指尖弹了弹,又弹了弹。
慕容翊吸一口气。
铁慈忽然就发现她的手指拔不出来了……
不仅拔不出来,还往下滑了……
“这这这……这不大好吧……”铁慈一边严词拒绝,一边狠狠地在慕容翊小腹上抓了一把。
抓得慕容翊低低一笑,手又是一扬。
铁慈立马就知道有福利了,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嗖一声,腰带在空中游蛇般荡了荡,挂在了横梁上。
袍子簌簌堆叠在床下,墨锦长袍上覆着白色内衫,月白色的锦袍随之落下,隐约一声撕裂声响,玉色肚兜垂着断了的带子无声滑落,和这一堆锦绣纠纠缠缠。
金钩一荡,玉石交击之声清脆,纱帐半落半挽。
高脚几上墨瓷罐中洁白建兰丝蔓流长,宛转倒伏盈盈。
隐约淡淡香气中暗藏几分暧昧气息,流过窗棂,这秋夜的风便也脉脉温柔,在黄叶梢头起伏徘徊,引得脆枝回音细碎,似这夜舒畅的呻吟。
偶尔也会有秋风凛冽,狂猛扫荡,一场疾风骤雨,不惧残黄落红。
乌黑的长发绞缠在一起,腻着点沉香木叶的浅浅气息,夜色薄薄地涂抹在修长躯体上,衬得肌肤上那点薄汗莹莹闪亮,慕容翊整个人像在濛濛生光,而披散的长发间那双眸子是秀的、乱的、勾魂带笑又抵死不饶的,既仙气又色气。
床榻上“咚”地一声,像是天地都颠倒了个个儿,不知道谁吃吃地在笑,“行,你上便你上……”
“累了吧?我托着你……”
“啪”一声清脆,也不知道拍了哪里,余音都要荡几荡。
屋外的风来来回回,起了又息,满地落叶悠悠地打着漩涡,仿佛快要起雨,天边紫光一闪,贯彻长空,宛如巨龙犁过天幕。
哗啦便是一阵急雨,湿了这软红土地。
赤雪站在院门前檐下,背对着房门,眼睛看着雨,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片空白。
她身前放着两大桶热水。
一个多时辰前,她便带着人抬着这桶,来到门前,却在看见里屋灯光熄灭的那一刻蓦然停了脚步。
然后她打发了小厮,自己守在院子门前。
桶里的热水已经冰冷,雨势虽然转小,但却绵绵不绝,似要下彻这长夜,将久久干涸的土地浇灌盈润。
赤雪心中叹了口气,心想,今夜大概得守一整夜了。
体力真好。
前方传来脚步声,油纸伞下露出一双长腿。
赤雪心中一跳,想起某个爱打伞的人,心想不会吧。
伞偏了偏,露出丹霜的脸,赤雪松了口气,看看满面春风还要故意压着嘴角的丹霜,心想今晚的约会一定气氛不错。
但随即她又紧张起来。
丹霜对慕容翊始终有点心结,又是殿下死忠,今晚这个局面,如果被她知道——
赤雪赶紧迎了上去,先发制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丹霜本来看见那桶冷水有点奇怪,正要问,被这么一问顿时心虚,咳嗽一声道:“这就睡了。”
“那快去吧。”
红着脸的丹霜转身。
赤雪松口气。
屋里忽然咚地一声响。
这声响隔一阵便有,赤雪都数麻木了,以至于她一开始还脸红猜测,想着这是干什么了,声音能传过半个天井,并为自己的猜测感到羞涩。
后来就面无表情地想,妖精打架,忽上忽下,正常。
但此刻又听见这声音,她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