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苏清,立马给贺大公子送上。”柳十三娘招来两个壮汉,拉起仍盘坐在蒲团上,一脸震惊的苏清,就往二楼拖去。
苏清极力挣扎,扭头对柳十三娘急声喊道:
“十三娘,我只是来你们这儿借地奏琴,没有卖身于你们红绡坊,你没有权利擅自安排我,十三娘,你……唔……”
拖着苏清的壮汉,往苏清肚腹走了一拳,苏清捂住肚子闷哼,失了言语,无力地任由两个健壮仆役继续拖着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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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强买强卖的情景,在这种花柳之地,不算鲜见。此时舞台上又换了几名水袖折腰的舞姬,众人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欣赏美人的舞姿,和美人偶尔露出的纤腰,无人理会那个可怜的琴师。
只封玉瑶眉头紧蹙。
“怎么能这样?”
封玉瑶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还在上楼的三人。
快到二楼了,趁两个壮汉不注意,苏清突然挣脱桎梏,拔腿飞奔。
两个仆役紧追着苏清,苏清跌跌撞撞,但他目的明确,二楼不远处那个雅室里,有两名气质尊贵的女子,且其中一位女子美得惊人,就算是这俊男靓女遍地的红绡坊,都黯然失色。
自她们入坊上楼,坊中诸人的视线无一不追随注目,当然,也包括了苏清。
那两位女子,指不定身份比贺家大公子要高。
苏清被抓到时,刚好距离秦烟包厢不远。
“救我,小姐救我……”苏清嗓音清朗,大声疾呼。
沈莹皱眉,只双手环胸静立在包厢外,没有动作。
雅室内,封玉瑶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蹙眉转头看向秦烟,似乎在征求秦烟的意见。
“烟烟……”
秦烟神色淡淡,看着台上又换了一拨丽人轻歌曼舞。
“哪行都有哪行的规矩,或是明面上的,亦或是潜规则。他既入了这坊中,就该预料到会发生的一切,如意的,不如意的事情,无人能为他承担。”秦烟语调浅淡,说出的话近乎冰冷无情。
那个琴师被拖着经过门外,依然在求救的喊叫。
“救我……小姐救我……”
封玉瑶蹙眉道:
“烟烟,我看不惯贺霄那渣男很久了,今日这人,我定得截过来。”
秦烟抬眸看了一眼一脸愤懑的封玉瑶,淡声道:
“随你。”
封玉瑶朝中庭下方道:
“两千两银子,这个琴师我要了。”
此时楼下轻歌曼舞,不算吵闹。封玉瑶拔高的音量都众人清晰可闻。
众人都停了交谈声,寻声望向二楼雅间的两位女子。
贺霄表情阴鹜,在这一代玩儿,还没人敢截他的胡。
见开口的是对面的静仪公主封玉瑶,贺霄怔了一瞬,也仅有一瞬,他今日心情大不好,就算是公主,也别想轻易就动他要的人。
“公主,红绡坊的规矩是出价付现钱,公主可带够了银子?”贺霄笃定这位公主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出来玩儿,还叫小倌,出价截人,应该是一时兴起。
众人……原来是位公主……
有别的公子小姐认出,楼上包厢中一位是宫中的静仪公主,而另一位,是御前红人,昭仁郡主。
封玉瑶……
她还真没带那么多银子,封玉瑶转头向秦烟道:
“烟烟,借我点银子。”
秦烟屈指轻扣桌台,轻笑一声,“两千两,送你。但作为交换,玉瑶,你得给我一个消息。”
封玉瑶有些疑惑,以她俩的交情,有什么消息还要交换……除非……是关于皇家的……
“成交。”封玉瑶利落地同意了。
“玉瑶,你今日跟我回府,我们详谈。”秦烟神色有之前的闲淡,变得稍微有些严肃。
“嗯。”封玉瑶此刻也顾不得猜测烟烟要问什么,她急于拿了银子要到人,看看贺霄吃瘪的样子。
秦烟朝外吩咐,“沈莹。”
此时刘十三娘已上楼来,到了秦烟包厢外。
沈莹,取出两千两银票,递给柳十三娘。
柳十三娘接过,看见银票上余庆丰的印戳,笑开了花。从二楼中庭走廊向对面的贺霄大声道:“贺公子,价高者得,不好意思了。”
柳十三娘又笑着俯身朝中庭众人高声道:“昭仁郡主出价两千两银子,得琴师苏清。”
红绡坊中众人一片掌声与叫好声。
柳十三娘上楼时,已从众人交头接耳的谈话声中得知上头包厢两位女子的身份,而昭仁郡主的侍女给了银票,就默认昭仁郡主出价拍到了人。也照坊中的规矩向众人唱出结果,包括价高者的身份和出的价钱。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雅间里的秦烟闻言,抬手轻轻按压眉心。
她这名声……
贺霄面上阴沉地宛如锅底,不再言语。
他方才也就出言一试,以他的身份,哪儿能真同静仪公主争个长短。
柳十三娘当即命人将那位琴师苏清带进秦烟的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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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进到包厢,似如梦幻般。
他方才就听见楼下众人的议论,那位贺家大公子甚是玩儿地打开,男女不忌,花样百出,他这是逃过一劫。
苏清刚准备开口道谢,封玉瑶却先行开口:
“你坐那儿,别说话。”
苏清哑然,然后安静地坐在了靠近包厢门口的一把空椅子上。
而沈莹也从包厢外,移到了里面,立在苏清身旁。
这个琴师苏清,不知底细,不能放心地让他接近主子和公主。
苏清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秦烟完美的侧颜。
有的美人只能远观,但这位昭仁郡主,从头到脚,无一不是美到了极致,真是绝代风华。
封玉瑶看表演似乎有些腻了,转头朝苏清闲闲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苏清从观察昭仁郡主的恍惚中突然回过神来。
“我叫苏清。”
“哪儿人?”封玉瑶有些喜欢这个琴师清润的嗓音,又继续问道。
“岭南人。”
封玉瑶闻言,眼神一亮,倏地转身,岭南?
封玉瑶的母妃德妃,系出自岭南平南伯府,而封玉瑶自出生,还没出过上京地界,当然也就没去到过母亲的故乡。
苏清的话,瞬间勾起了封玉瑶的好奇。
“你给我讲讲岭南的事。”
得到公主授意,苏清打开了话头,开始讲述他知道的岭南风土人情,和一些趣事。
半个时辰之后,封玉瑶和秦烟准备离开。
封玉瑶刚起身,又侧头看向已经立在一旁的苏清。
封玉瑶道:
“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开个价,今日跟我走。”
苏清惊讶地抬头,今日之事,贺大公子可能还会找苏清麻烦,如能得这位公主庇护,先避避风头,等贺公子忘了这茬倒不失良策。
“今日小民地公主搭救,已是感恩戴德,岂敢言价,小民任凭公主差遣。”苏清躬身作揖道。
苏清带上他的那张琴,上了静仪公主的马车,而封玉瑶与秦烟同车,一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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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坊内。
贺霄同谢长渊两人皆神色郁郁。
包厢外有个小厮的声音:“大公子,老爷让你立刻回府。”是贺府的小厮。
“你哪儿来的胆子敢扫我的兴?”贺霄语气不耐。
“宫里贤妃娘娘派了人来……”小厮诺诺开口。
贺霄……
妈的,告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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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太子府,苍台水榭。
两位容貌气质出众的男子对坐弈棋。
一局终了,身着一袭钴蓝色锦袍的男子轻叹了一声,开口道:
“臣仍旧不是殿下的对手,甘拜下风。”
男子对面的太子封湛未置一词,只拿起手边的茶盏,浅饮。
宋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