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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 第971章 绕不过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陛下何事如此感慨?”刘辰翁也算是追随小皇帝多年了,从未见其主动诵诗吟词,今日尚未说正题,便吟起了辛稼轩的词,不仅让他好生疑惑,心中也甚是没底儿,轻笑着问道。

“昨日一战,江北众多百姓重归我朝,让朕突然想起稼轩先生当年矢志不渝,创立飞虎军,至死仍念念不忘北伐。可其词里所言的楚天是江南风景,而其以为自己不过是客居江南的游子,倍受排挤,却又无人能解其思乡之情,故国之念呢?少年英雄变成白发老翁,仍终于是‘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朕今日忽然想起,叹其中无奈,让英雄扼腕!”赵昺轻叹口气道。

“陛下是担心臣会对归正人暗施手脚吧?”刘辰翁也是人老成精,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思,笑笑言道。

“呵呵,须溪先生真是精明之人,一语便猜透朕的心思了,但朕担心的却非先生一人!”赵昺本想说的含蓄些,却被刘老头儿一句戳破,有些不自在的干笑两声道。

“陛下勿需太过烦恼,纵观历史,地域之间人群的矛盾古来有之。即便我朝亦是引发的争执不断,不过却也对归正人、归明人和归朝人皆有前例,臣自会依照办理,绝不会妄自胡为的!”刘辰翁略一施礼道。

“这……这其中还有如此区分,朕还要向须溪先生请教!”赵昺听了却是一愣道。自己这真是一瓶子醋不满,半瓶子晃荡,看来前世道听途说来的那点儿东西还不大靠谱,其中竟然还另有玄机。他暗自庆幸没有‘直言’,否则不仅丢人,还可能误了大事。

“陛下,对于何为归明、归朝、归正人,大儒赵升、朱熹曾作过界定,即投归正统的人。归正,谓元系本朝州军人,因陷蕃,后来归本朝;归明,谓元系西南蕃蛮溪峒人,纳土出来本朝,补官或给田养济;归朝,谓元系燕山府等路州军人归本朝者。”刘辰翁解释道。

“便是说归正人,原是指中原人,后陷于蕃而复归中原,盖自邪而归于正也。归明人则原非中原人,是徭洞之人来归中原,盖自暗而归于明也。如西夏人归中国,亦曾谓之归明。且前常贯以北界、北方、北朝、西界、西北、契丹等字眼,以揭示了其来源地和族群。”

“哦,原来如此。若如须溪先生所言,本朝对于不同之归正人似早有定规,还请详述!”赵昺听了点点头,这归正人的概念可谓泛泛,几乎囊括了归宋朝的汉族以外的其他各族人,涉及到的民族则更为广泛,除西南蕃、蛮所代表的少数民族外,其主要者还有党项、契丹、女真、蒙古等族,将其理解成为单纯的‘汉人’并不准确。

不过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要知入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原王朝境内即是多民族共存,本朝也不例外,陷蕃而复归之宋朝人不可能尽是汉人,尤其是建炎以后,原属宋的大片领土长期陷于金、元,在此生活的原宋朝人以及在他们大规模南迁的潮流中,也不可能没有汉人以外的其他民族人。

对于朱熹,赵昺自然如雷贯耳,其乃是当世大儒,创立了理学。而对于赵升,他也早在琼州便有耳闻,其是文昌人,曾著有《朝野类要序》,作於理宗端平三年,徵引当时朝廷故事,以类相从。对班朝、典礼、故事、称谓、举业、医卜、入仕、职任、法令、政事、帅幕、降免、忧难、馀纪,逐事又各标小目,而一一详诠其说。这本书曾是赵昺到这个年代后了解现世的读本。

不过赵昺对于他们二人还是颇有些看法,对那些投奔本朝的人如此称谓,明显含有蔑视的意味,却也左右了当时朝野对所为归正人的看法,可以说是遗毒甚广。

“陛下,我朝向归明、归朝、归正人等群体提供了较为优厚的待遇,内容涉及田宅、赋役、赏赐钱物、科举、授官等,但在田宅、授官、赡养等方面,不同群体之间、各群体内部都存在一些差别,并因时而变……”刘辰翁施礼道,对此又作了详细解说。

赵昺本想与刘辰翁交待下关于南迁者的安置问题,再处理军中善后之事,然后尽快归京,那边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处理呢!可他也清楚若是不能对前时之事做详细的了解,自己贸然行事必然会阻力重重,且以往的成例自己也可进行借鉴,吸取其中的经验。所以还是按捺下急于归京之心,听其详述。

对于招纳各类人员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便是田宅,这与现代引进人才也要先解决户口、住房的意思相同,亦是安居乐业的保证,赵昺深为理解。

归明人因原不是中原人,其田宅由政府提供,采取计口给田,三口以下一顷,每三口加一顷,至南渡后一直在施行。归明官也多有赐田,其数量或与官职有密切关系。归朝、归正人之名产生以前,“陷蕃”、“没蕃”、“落蕃”来归之人被统称为归明人,但他们在田宅给赐方面,与真正的归明人有所不同,朝廷一般将其遣送本贯,恢复其原有产业,而不是另赐田土。

但各朝因形势不同,政策也有所区别。南渡之后,北方大片领土沦陷于金,这些地区在北宋和南宋均是归朝、归正人原籍的集中之地,这意味着南宋时大批归朝、归正人的原籍所在地,已不再属于南宋的控制范围,其原有产业难以恢复。为解决他们的生计,南宋政府向愿为农者提供土地等优惠条件,但政府提供的土地数量多比归明人少。除基本的田宅之外,部分为官者可得到职田,不过和归明官相比,归朝官享受职田的限制却更为苛刻,仅正任官才有职田,添差官则无。

朝廷授予归明、归朝、归正人的官职,总体上看有官品高与低、正任与添差、厘务与不厘务等差别,但他们归宋后初官品阶,决定着俸禄、恩荫等待遇,又称寄禄官,一般与其来归前曾任官阶、功过有关。但这些差别及授官标准在不同群体、群体内部、不同历史时期,表现又不尽相同。

归明人一般不存在过错问题,归宋后初官品阶一般不会低于其曾任官阶,若被认为有功,则可加增官资。归朝、归正人则可能存在过错问题,如背离宋朝投向其他政权、陷蕃后接受其他政权的任命等,其再归宋朝之前若无立功表现,所得官虽然会随形势变化而有起伏,但一般不会超过曾任官阶。

朝廷给予这些归正人优厚的待遇后,但其中仍有贫乏不能自存之人,政府对他们的赡养政策也存在差别。规定归朝、归明白身、效用无差使人并归朝、归明官、效用等身故之家,老小元依倚人,大人每口月支钱八百文省、米八斗,十三岁以下减半,每家不得过五口,州不过十户……

“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多的规矩,朕听先生一句话,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赵昺听罢拱手施礼苦笑道。他觉得若是从措施的制定上,历代祖宗们可谓是操碎了心,简直是事无巨细都分门别类都想到了,还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只是却没有想到那些归附本朝人的想法和心情。

“陛下,以往朝廷虽有定制,却亦是应时而变,每每做出调整!”刘辰翁见陛下一脸苦相,便知其对前朝规矩是有自己看法的,笑笑提示道。

“嗯!”赵昺点点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朝廷也曾有所考虑吧!”

“陛下所言正是,对于归正人、归明人和归朝人以其不同身份也做出了些许限制!”刘辰翁言道,“对归明人,归明人不许于在京、缘边、并次边州往返及居住,陷蕃投归人亦不得住缘边;归正人却可在沿边军州居住,并没有诸多的限制。”

“朝廷还曾规定,归明人除了不能在京畿及与缘边军州通婚外,可与其它各州婚嫁,归正人和归朝人却也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的,只能从各自所属的同类人中通婚。”这时在一旁听得早已烦了的陈凤林忍不住插嘴道。

“镇抚使所言却不全对。其实归朝、归正人只是不能居住在缘边及次边、近里州军也是允许居住的,既然如此,就不可能禁止其与当地人通婚,实际情况应是归朝、归正人不能与缘边军州军之人通婚。”刘辰翁笑笑言道。

“好好听着,不懂就不要浑说。要知道汝身为缘边数州的镇抚使,却不知法度,将来不仅要闹笑话,甚至惹出大事!”赵昺板起脸训斥道。

“是,属下知错!”陈凤林讪讪地言道。

“须溪先生,不必在意,继续吧!”赵昺转脸又对其道。

“是,陛下!”刘辰翁对小皇帝的好学还是十分满意的,尤其是不耻下问的态度,略一施礼道,“我朝对归正的任官也会多有限制,对于任官地点,归正官受限地区范围比归明官小得多,归明人不许差注沿边路分差遣,归正人只是不许差注沿边州军差遣。对于职事范围,归明官比归朝、归正官受到更严格的限制。归明人任官,不得差出,不差本处权摄,总管、钤辖司公事、路分主兵官等应权者,不得交与归明人。还有……”

“这个属下知道,对于行踪,归明官替移须有人接送,无故不得出州界,从前属下就曾护送归明官出界!”这时陈凤林又忍不住插言道。

“又擅自插言!”赵昺却瞪着其沉声道。

“陛下,陈镇抚使此次却没有说错,归明官是不能擅自离境。若是有需,亦要有途径属地官员迎送。归朝、归正官却未有此类规定!”刘辰翁言道。

“呵呵,这迎送,朕怎么觉着像是递解啊!”赵昺笑笑道。

“还真被陛下说中了,属下就曾听闻过前朝时就曾押解归正人赴边,将他们送归敌国……”陈凤林一拍书案道,可看到小皇帝的眼神,又赶紧讪讪的闭了嘴。

“在于女真南北对峙之时,北方百姓大量南迁,结果致中原人口大量流失。而女真人也意识道人口的重要性,于是对我朝的招纳之策制定了反制举措,以减少人口难逃现象,甚至不惜出兵胁迫我朝送还归正人!”刘辰翁轻叹口气道。

“对我朝而言,大批归正人南来,提供大量的劳动力,并保证兵源充足,应是好事……”赵昺点点头道,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妄论祖宗之策,赶紧闭了嘴。

“陛下以为对不同的归正之人,使用不同之策,并严加控制,其中多有不妥?”刘辰翁看出小皇帝有难言之隐,却会意错了。

“非也,朕亦以为归明人中确有可能存在奸细、诈降者等不利于我朝安全的人员,所以对归明人在居住地、婚姻、任官等方面,受到比归朝、归正人更为广泛、严格的限制并无不妥。但也不宜过于紧张,处处加以限制,这样明目张胆的做法是会寒了归明人的心,并不利于他们安心侍朝!”赵昺摆手笑着道,却也掩盖了尴尬。

“陛下爱民爱才之心,臣十分理解,但对于招纳归正人还需慎重!”刘辰翁听了却有些紧张,皱皱眉言道。

“须溪先生是不是担心朝野对于招纳归正人提出异议,甚至反对?”赵昺挑挑眉毛有些惊讶地问道。

“此正是臣之所忧!”刘辰翁重重的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