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伯颜一行人的队伍在完成刺杀任务后,又对其护卫一一补刀,确保所有人皆被杀死。同时打扫战场将战死同伴的尸体缚于马上,把可能暴露身份的遗留物收拾干净,这才撤离现场,消失在荒野之中。
“殿下,巴特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铁穆耳派出队伍后,就一直焦急等待消息,等到深夜才等到来人。
“禀殿下,伯颜已经殒命!”来人单膝跪倒,呈上一个盒子。
“巴特做得很好!”铁穆耳打开盒子,仔细验过正是伯颜的首级,点头赞道。心中却又有些恍惚,伯颜是何等人物,率十数万大军东征西讨,掠地万里,杀人无数,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愿为大王效命!”巴特再施礼道。
“伯颜临死前说了些什么吗?”铁穆耳又问道。
“袭击开始时,奴才就命三名射雕手一起发箭,皆中要害,没有说什么就倒下了!”巴特沉吟了片刻又道,“在奴才准备砍下他的首级时,他还没有断气,好像嘀咕了一句‘这下大家都放心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下大家都放心了?!”铁穆耳皱皱眉道,“大家只得是谁,又放心什么事情?”
“奴才实在不知?”巴特茫然的摇摇头道。
“将首级处理了吧!”铁穆耳盖上盒子交给身边的千户,又问道,“参加行动的人已经撤离了吗?”
“殿下,参与行动的军卒是以千万草原封地收取赋税为名出京的,他们完成任务后已经换装,依照计划前往草原,以后再不会回京!”巴特回答道。
“嗯,好生安置他们,也让他们把嘴闭上!”铁穆耳点头道。
“奴才已经告诉他们了,且安置的地方十分偏远,难见人烟!”巴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道。
“做的好,以后就领一个百户,跟在本王身边吧!”铁穆耳言道。
“谢殿下,奴才定会效死!”巴特行礼谢过,转身出去了。
铁穆耳在堂中坐了片刻,自己干了这么件大事,说不上兴奋,心里反而有些惶恐。毕竟伯颜是朝中的重臣,为大元立下过汗马功劳,在朝野间有着很高的威望,自己将其刺杀于赴任的途中,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波及自己。
心神不宁之下,铁穆耳走向后院,那里是阿尔达姆的住所。其称江南和江北的星象会有不同,他要重新绘制星盘,才能对运势做出预判。因此晚上要观察星辰变换,这个时候还不会睡觉,他就想向其问询一下,自己下来会不会有难。
阿尔达姆住在后院的一座暖阁之上,高有三层,顶上建有平台,正好作为他的观星之地。而为了保密,后院严禁闲杂人等入内,各个出入口皆设有岗哨,其的吃喝用度皆由人送入其中。铁穆耳进入后院,抬头看看今夜无月,空中繁星灿烂,正是观星的好天气。
“大师,星象可有异动?”铁穆耳上到阁楼顶台,见阿尔达姆正坐在软榻上仰头观星,膝上放着星盘,他上前轻声问道。
“奇怪的很,大汗命星边上的一颗小星突然不见了,朝中是不是有重臣亡故了?”阿尔达姆收回目光言道。
“唉,枢密使伯颜今日在赴河内途中遭到暗杀,中箭身亡!”铁穆耳轻叹口气言道,而心中却是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他自己都是刚刚获知伯颜确切的死讯,而其同自己从南朝潜回后就一直待在阁楼上,连院子都没有出去过,按说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暗杀计划,可是其偏偏通过观察星象变化就做出了判断。
“原来如此,此星前时灿烂璀璨,又靠近大汗命星,必是位极人臣。近日却又黯淡无华,我还以为其是气运已尽,要被打落尘埃,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陨落,国失栋梁啊!”阿尔达姆有些惋惜地道。
“伯颜遇难,对我可有影响,对大元可有影响?”铁穆耳听了急问道。
“殿下请看!”阿尔达姆指指天空言道,“那是北极之星,近旁者乃是帝星,而帝星有晕,混沌不清。边上那颗便是殿下命星,在南朝之时明暗不定,而今却是明亮耀眼,光芒已然压过帝星。”
“这做何解?”铁穆耳即便看到了,也分辨不出长短,皱皱眉问道。
“帝星日益黯淡,恐有不测发生。而殿下命星日趋明亮,乃是脱困之兆,只要倍加进取,就能心想事成。”阿尔达姆在星盘上勾画了几下才解释道。
“如此说来,我的厄运已除,吉运正盛。”铁穆耳有些激动地道。
“嗯,但殿下还是要小心,你看星图业已显现紊乱之相,说明将星陨落之后,国家会有动乱发生。殿下要想事成,还需慎行、隐忍,切勿心急,否则难免会功败垂成。”阿尔达姆又叮嘱道。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铁穆耳施礼道,心中对其更加信服。
“殿下,切勿如此,我只要……”阿尔达姆连忙侧身躲过,却又欲言又止道。
“大师有何要求尽可提出来,我一定尽力满足!”铁穆耳言道。
“殿下可还记得我们在南朝之约?”阿尔达姆往前凑凑轻声道。
“我当然记的,可现下前途未卜……只要事成,我一定履诺!”铁穆耳愣了下,马上答道。
“国师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我是此处可有好些的厨子,这饭菜实在难以下咽。且城中可有瓦肆,这里实在是寂寞了些……”阿尔达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哈哈……”铁穆耳听了大笑道,“这是我疏忽了,此等皆是小事,明日便命人寻来。只是这里不比城中,还需忍耐些时日,待功成之时,我亲自陪大师游遍大都城!”
…………
真金是次日才得到伯颜一行人遇刺的消息。因为伏击是发生在树林中,事后又做了清理和伪装,而路边常有饿殍,因而路过的人皆以为是腥臭味儿是野狗啃噬尸体发出的,皆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还是一队路过的军兵发现林子上空有成群的乌鸦久久盘旋不散,才入林查看,发现成堆的尸体,才飞报附近的驻军,通知大都府衙。
双方皆派员到现场察看,一来一往间已经是傍晚,待他们勘查完现场,从尸体上的腰牌和遗落的兵器上判断是今晨出城的伯颜一行人。然而时间已晚,城门已经关闭,直到次日城门重开才将消息传回。大都府衙和枢密院闻知,皆大惊不已。
伯颜虽遭到贬嫡,但其仍是朝中重臣,出京不过三十里便遭到伏击,他们皆不敢怠慢,又分别派员前往现场查看,并让伯颜府中的人前去辨认是否有其尸体在其中。最后府中的总管从那具无头尸体上的衣服,辨认出那就是伯颜,这才断定伯颜也在伏击中被杀。
待伯颜被杀的消息通过中书和枢密院传递到真金的耳朵中,依然是事件发生后第二天下午了。他闻讯除了震惊,就是愤怒了,要知道事件就发生在京师腹地,一百多精锐军卒被杀,一位朝廷重臣被割了脑袋,周边驻军竟然毫无察觉。这已经不是失职的问题了,而是说明京师也已经不安全了。
真金随后下旨,着令刑部会同大都府衙及兵部派员查明此事。追缉凶手,同时要京外驻军封锁周边所有道路,严加盘查入城的人员,一定要抓住凶手,查明真相。而下旨将伯颜的尸体收敛,暂时寄于寺中,待寻获头颅再行厚葬。
“宫中可还安全?”晚膳之后,心神依然不安的真金问侍奉在旁的贺惟贤道。
“大汗放心,臣已经重新安排了宿卫,在宫墙和宫内都增派了岗哨,加大了巡逻的密度。且臣会在宫中值守,一定会护得大汗周全。”贺惟贤言道。
“你说是谁杀了伯颜?”真金点点头问道,同时指指烟枪示意贺惟贤自己要吸烟。他现在吸食福寿膏越来越频繁,从每天三、四次,到现在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吸食一次了。
“大汗,很难说。”贺惟贤熟练的点灯烧烟泡,接着话说道,“伯颜在京中树敌太多,汉臣想杀他,宗王们也恨他,南朝更是恨之入骨,这些人都想杀他。”
“嗯,确是如此。但现在群臣都怀疑是朕要杀伯颜,可我只是以为其跋扈了些,想将他调离京师,来日还要予以重用的。”真金现在也说不清自己的感想,伯颜在他能顺利继承汗位上是立了大功的,且一直为国东征西讨,尤其是主持灭宋之战,当下其功劳满朝已经无人出其左右。而他是真的没有要想杀其,只是想给其个警示而已。
“臣明白,大汗最是惜才,怎么会杀害忠臣。”贺惟贤将烧好的烟泡放到烟枪中,呈给真金道。
“那你以为谁嫌疑最大,该不会是甘麻剌做的吧?他们一直试图拉拢伯颜,收为己用,而此次阆中之事闹得大了,便想将罪过归于其,显示自己的清白,而杀了其则可避免来日事败!”真金吸了口烟,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臣以为大殿下若以此为由杀伯颜,有些牵强!”贺惟贤想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