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策才顺着她所示望过去,尚未聚焦,手猛地被拉住,拖着就跑,直把隋某人摆出的英姿拽了个四分五裂。
“等、等等……你慢点儿,我袖子!”
商音如此卖力地促成这桩公案的确别有理由。
西南乡试的负责人是邹淳。
而邹淳一方面是周家周伯年的下属,另一方面又曾是梁家梁少毅的门生。
西南本在两家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作为双方的爪牙,很难说此次的舞弊案是否是这二人授意的。
假若查出他们乃背后主使,绝对能给梁家以重创,不死也脱层皮。
就算真与之无关,邹淳总该难辞其咎吧?
凭借他同二人的关系,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
为这个,她也值得尽心尽力。
*
另一边,柔嘉公主的帐子里。
被派去盯梢的宫婢有了回话,不枉她数日来勤勤恳恳地变着法儿从重华殿下的门前“路过”,端过的洗脸水都快能填上半枯的洛河下游了,可算给她探到了玄机。
“奴婢见这位云姑姑的举止真是相当古怪,出个门也要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警惕到了极点,像防着咱们似的。”
“还有那个今秋,说是受凉生病,我看她烧水煎药亲力亲为,比牛还壮实。”
“哦对了……就在今晨,奴婢恍惚瞧着,那云瑾姑姑手里好像拿了件男人的旧衣衫。”
宇文姝喝茶的手一顿,“男人的衣衫?”
小宫女肯定地点点头。
“和我的猜想八/九不离。”她放下盖碗,“他们帐中必然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是个大男人也说不准。
倘若真如此,那可就有意思了。
堂堂皇室围场混进外人,传出去纵然是鸿德帝再怎么喜欢她,亦难堵悠悠之口。
宇文姝想当然地认为,对方多半是商音又在何处勾搭的野男人——毕竟她前脚嫁了隋策,后脚就能对小方大人下手,有什么无法无天,不知廉耻的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在她的潜意识中,这简直太正常不过。
自己刚挨了禁足吃斋的罚,都是一家人,也别客气,整整齐齐的才像话嘛。
于是吩咐婢女:“你去,装作寻今秋或是云瑾的样子,钻到他们帐里看看。”
“要是其中藏了什么人,便立刻大喊出来。”
那丫头是个小姑娘,闻言脸都吓白了!
重华公主的恶行她可是从小听到大的,在六尚局时就没少被姑姑们吓唬过,眼下居然要她直面这种大恶人,她怎么敢啊!
连忙摆手:“不不不,殿下,奴婢……奴婢不行啊。”
“那可是别家主子的住处,奴婢不能擅闯的。”
宇文姝瞧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耐着性子开导:“你不用怕,我人就在外面给你撑腰,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再说了,那是宫女的下人房,她又不在里面,若闻声来了,我替你拦着便是。”
可对方还是摇头,那脑袋都快摇出残影了,惊恐万分,一时都忘了用谦称。
“殿下,我、我怕……我一想到重华公主,腿都打颤,您看——动、动不了。”
宇文姝:“……”
她转眼又瞥向屋里的人。
几乎是同一瞬,所有婢女都缓缓往后退了一步,齐刷刷地低下头。
毕竟都是在宫女处听四公主的鬼故事听大的,童年阴影厚如皇城根儿下的拐,谁能不畏惧呢?
她只好叹着气收回目光。
怎么自己手边就没个今秋云瑾那样忠心耿耿的奴才可用。
最后柔嘉公主只好亲自出马:“罢了罢了,你们都不去,那我自己去!”
作者有话说:
活在鬼故事里的宇·文·笙。
三公主捉奸去啦!希望她这次也能兢兢业业的干活儿。
今天愚人节,讲个好消息吧,明天我们能看见音音和隋宝儿爱的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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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杨秀昨夜盗汗一宿, 里衣全被汗水打湿,看样子是没法穿了。
云瑾把他换下的脏衣袍拿方布一裹,打算找个地方清理掉。
她打起帐帘时依旧戒备地先探头四顾, 眼见附近并无可疑之人,这才朝今秋嘱咐说:
“你照看好他, 我出去一趟。”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回应:“放心。”
前不久的几场雨, 把天气下得比早些时候更热上几分, 她走在午后的日头底下几乎睁不开眼, 只步伐匆匆地垂首, 飞快朝偏僻处而去。
不能明目张胆地洗这衣物, 便只能编个理由就地埋了。
当云瑾的背影彻底隐没在围门之后, 宇文姝才从树荫旁不紧不慢地现了身。
她等了老半天,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知道现在下人房中应当只有今秋一人。高等宫女要贴身伺候主子,平素的吃穿用度自也比别的宫婢宽裕, 大多是两人住一处,不至于挤大通铺。
眼下自己突然造访,他们未必瞒得住。
柔嘉公主遂收回目光, 领着侍婢来到了商音的下仆营帐之前。
感谢隋小将军对羽林卫的特别“吩咐”,这近处半个禁军也无,她们此刻驾临, 连个能出声见礼的都没有, 真可谓是出其不意。
午后的冬阳灿烂得刺目, 宇文姝朝旁略使眼色, 小宫女便慌忙扯着嗓子喊:“云、云瑾姑姑在吗?”
她故意打草惊蛇:“我们家三殿下有事寻姑姑。”
说完贴近了营帐, 竖着耳朵静听。
果然,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回答:“……她刚出门去,三殿下是吗?等回来我会替她转达的。”
小宫女赶紧上前对宇文姝悄声道:“公主,有响动。”
她不露声色地点头。
对方八成手忙脚乱地正在转移遮掩,她也不着急,继续让宫女传话:
“不要紧的,我们殿下说,她曾托赵尚服让云姑姑给改一份花样子,这几日来拿,姑姑既然不在,倒也不麻烦她跑一趟了,我们自己取就好。”
帐中之人闻言,分明慌张:“这,不合适吧?”
宇文姝适时开口:“没什么不适合的。”
“是我亲自来,姑娘放心,不会折了云姑姑的脸面。”
末了又示意小宫女朗声补充:“今、今秋姐姐,那就打扰了——”
对方脱口而出:“诶等等啊!……”
宇文姝料到时机已成熟,哪里还管她等不等,猛地一打帘子钻进其中。这宫女的住处到底不及主子的讲究,迎面便是一张吃饭的桌案,四周摆满了日常用的杂物。
她视线仓促又匆忙地环顾室内,第一眼居然没看见人,但很快的,眼风就扫了回来。
床榻在屏风之后,隔着纱绢,上面隐约有光影攒动。
对了,那个野男人好像还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良于行,当然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她见状,嘴里说着:“外面似乎没寻到,我瞧瞧可是在床边……云姑姑的睡榻是在哪里来着?”
脚下却半分不迟疑,迅速地行至屏风后面,一把撩开了搭在上头的衣物。
“是不是在这儿——”
紧接着她便和一双男人的眼睛,大眼瞪小眼地撞上了。
那一刻,双方都很惊恐。
她预想中的野男人的确在此处,如假包换——可却不是“野”的,是家养的!
只见坐在矮凳上的隋策半敞着鲜血淋漓的胸怀,震惊地注视着她,而一旁的商音则捧着药膏和巾子,开始大惊小怪。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我都叫你别进来了,你还进来!人家正在上药呢!”
宇文姝指着她,诧异之余仍旧不甘心地质问:“你们……”
“怎么是你们俩?”
重华公主晃了晃脑袋,懵懂地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不能是我们俩?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呀?”
她颦眉争辩:“可这不是云瑾的住处吗?你为何会来?”
“哦。”对方不以为意,“我家阿策陪太子狩猎,不小心受了点皮肉伤。想着前日云姑姑曾去太医署讨了一些,索性便过来取药咯。”
“他受了伤?”宇文姝根本不信,“可云瑾分明抱了一堆男人的衣服离开……”
商音望向她时,眼神愈发同情了,“云姑姑是从御前调来伺候我的宫女,收拾我相公的换洗衣衫有什么不对?姐姐您没事儿吧?头疼药吃了吗?”
宇文姝未及多想:“可那不是隋策的衣服!”
她事后派人去查过,云瑾带出去扔掉的服饰大多是粗布长袍,寻常老百姓用的布料,怎会是隋策的常服。
商音像是就等她这句话,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故作吃惊,“哦!你连我相公穿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