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没有意见,打了个哈切,她也困了。
在家休息了两日,江云康才带着书箱去木府。
会试在明年二月初,现在是八月下旬,没差多少时间了。
会试的考试形式和乡试差不多,但内容有些差别。不过会试是由各省份的举人,集中到京城考试。
之前的四场考试,和江云康同场比试的,都是京城一带的学子。
但是会试不一样,这次是整个历朝的举人都会来京城参加会试。可以说,会试的竞争难度直接翻倍。
不过会试的录取名额不是定数,只要你足够好,就可以通过会试。但也会排名,若是能中一甲,往后殿试也会更受重视。
为了接下来的会试,江云康是准备苦读几个月的。
他到木府时,正好文渝和张博宇要回江陵书院。
文渝两人的行囊已经收拾好,江云康给文渝他们准备了路上要吃的食物,“上回在临仙阁,文师兄说那里的卤水牛肉好吃,我让人准备了五斤,还有其他的小食和面饼。”
在江云康说话时,书砚已经帮着把吃食放到马车里。
“三郎,今日一别,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会试了。”文渝因为乡试瘦了点,看着更斯文了,“希望到时候我能让你刮目相看。”
“希望我也是。”江云康振奋地点头道。
木须两手负背地走出来,看着文渝道,“回去和你们院长说一声,让他抽空也休息下,不然他走在前头,可看不到你们往后的功绩了。”
“学生记下了。”文渝和木须行礼,“这段日子叨唠先生,学生心中很是感激,若是……”
“够了够了,你和邱杰一个样,都爱说点客气话。”木须打断文渝,目光有些不舍,对于有才的人,他都愿意倾囊相授,“文渝啊,你的文章很不错,不过也不可太激进。你和三郎的文章,若是能中和一下,便是最好。虽然你不是我门下的学生,但我也期待你会试能有更好的名次。”
文渝感动地保证道,“先生放心,学生回去后,一定多加研读三郎的文章。”
江云康和木须目送文渝的马车离开后,才和木须一起转身进府。
林源跟在后边,不解地道,“先生,若是文师兄再进一步,岂不是要拿会试的头名!你可是我姐夫的学生,你不是应该更期望我姐夫拿头名吗?”
木须瞥了林源一眼,有点嫌弃地道,“到了会试,只要能中一甲便行。至于是第一还是第二,已经不太重要。若是殿试能中状元,那才是最争脸的事。”
他看着林源叹气,“你呀你,心胸放大一点。文渝这个人很不错,只要他能保持本心,往后也会是个好官。”
林源心里还是希望姐夫能再中头名,不过木须先生都这么说,他就只好跟着点头。
三个人回到竹屋,林源刚坐下,木须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注释本,指着两叠半人高的书道,“虽然我没收你当学生,但教都教了,我也不好半途而废。左右不过是多个三年,接下来的三个月,你先把这些书背熟吧。”
“那么多?”林源瞪大了眼睛,惊到崩溃,“先生,不是还有三年吗,用不着那么急背完吧?”
木须面不改色地道,“这又不是三年的全部内容,背完这些,我还有其他书。不是你说的,三年后的乡试也要中个前十?”
林源趴在桌上欲哭无泪,他现在收回吹牛的话,还来得及吗?
第64章
虽说离会试还有五个多月, 但在木须看来并不多。
加上入秋后京城天也冷了,木须便让江云康和林源住在木府,每个半月才放一日让他们回去。
江云康倒是没意见, 最近承安侯府没啥事,离过年还有一些时间,他原本也打算再拼一把。
他看过文渝乡试的文章, 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豪情壮志,虽说有些句子容易被人抓细节, 但喜欢的人也是真喜欢。
林源被这么压着读了半个月,回林府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找父亲说想换先生。
但他刚说完,就被林全福卷起账本追着打。
“爹,你做什么呢!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换!”林源绕着院子跑,他到底年轻,三两下就把他爹跑得大喘吁吁。
林全福躬着身子喘气,恰好这时陆氏进来, 问了嘴怎么回事后,当即吼道, “林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林源苦着脸道,“你们就是后爹后娘, 我不过是抱怨一句, 就这么追着我打。”
“少废话,人家木须先生愿意教你, 是你的服气。”陆氏没好气道, “今日你难得休息, 过来给娘看看。”
“你不打我?”林源有些犹豫。
“你放心,你是为娘的宝贝幺儿,怎么会舍得打你呢。”陆氏笑眯眯地对林源招招手,但等林源走到她跟前,立马揪住林源的耳朵,语气也变了。“臭小子,今日我就和你说一次,你要再敢说不读之类的话,我就把你皮扒了!”
林全福跟着说是,“你爹你娘这辈子就指望你能有出息。”
这时林海带着下人进来,问了下怎么回事后,也对陆氏表示支持。
林源:……我好苦,呜呜。
与此同时的江云康,则是抱着安儿哄他玩。
辛苦半个月,看到妻儿时,顿时没了疲劳。
“安儿,喊爹。”江云康教道。
安儿“呀呀”地说着一些不清楚的话,听不出来喊什么,白胖的小手抓住江云康的衣袖就要往嘴里塞。
还是林氏过来拦住,安儿才没吃到衣袖,“你个小孩儿,真是贪吃。”
江云康笑道,“小孩子嘛,贪吃是正常。他现在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能睡便好。”
林氏笑着把安儿递给奶娘,安儿一开始还不愿意,直到奶娘拿了根麻花,才安静跟着出去。
“那他也太爱吃一点,顺顺就没那么爱吃。”林氏随口道。
顺顺是去年九月底出生,如今是九月中旬,孟氏想给顺顺大办周岁,正好给安和郡主冲喜。
“这段日子,大嫂怎么样了?”说到顺顺,江云康就想到大嫂。
林氏摇头说不好,“大嫂即使病了,也还是做不到安心静养。太过好强,也不太好。”
转头看屋里没其他人,林氏才小声道,“前几日我去大房看过一眼,大嫂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林氏刚说完,就听到外边有人在跑,忙转身看向窗外。
见来的是大房的人,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起身,和江云康一起往外走。
刚到门口,江云康和林氏就听到传话的哭着说大奶奶不好了。
他们赶紧出门往大房去。
但三房住得远,等他们到大房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到大侄女哭着喊母亲,还有一众人的哭声。
安和郡主,这是去了。
江云康和林氏对视一眼,两人共同进屋,看到孟氏和向氏都坐在厅里,便知道里屋在换寿衣之类,便站到一旁。
林氏听别人哭,眼睛也有点湿润。
江云康转头找大哥,这会没看到大哥,想来大哥还没回来。
向氏哭得最大声,捶胸道,“我苦命的大嫂啊,你竟然那么年轻就去了!”
林氏听得耳朵疼,多看向氏两眼,便会发现向氏的眼眶没什么眼泪。
倒是孟氏哭得最多,哽咽到不能处理事务。
不过安和病得太久,一切白事用品,早就悄悄准备了。故而张嬷嬷带着人着手准备,也不会太乱,就是通知人的问题。
向氏就知道跟着孟氏哭,江云康只好叫来管家,一一吩咐这个时候该去通知什么人。
孟氏哭了一会,等她擦完眼泪,江云康已经把事情安排好。
没过多久,江云帆也从翰林院回来。
江云康半个月没见大哥,却发现大哥好像又老了一些,而且胡子邋遢,憔悴不堪。
江云帆到底没能看到安和最后一眼,他到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看着跪在灵堂里的两个女儿,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他跪下的同时,人也晕倒过去。
江云帆伤心难受,孟氏一个人无法保持那么多事,江云康和林氏只好帮着处理丧事。
连着七日下来,直到安和入土,江云康和林氏都清减一些。
安和还年轻,不少人都感叹她走得太早,还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
江云帆有半个月的丧假,人却迷迷糊糊。
江云康这些日子也没去木府,等大嫂入土后,再找了个日子就看大哥。
他刚到大房,就看到提着食盒站在书房外的青岸。
“大哥又不按时吃饭吗?”江云康过去小声问。
青岸摇头叹气,“自从大奶奶走了后,大爷每日就吃不了什么东西,他身子本就不太好。三爷,您劝劝大爷吧,若是再这么下去,他吃不消啊。”
江云康打开食盒看了眼,见多是荤腥,皱眉道,“你去厨房,让人做点爽口的菜来,大哥没有胃口,哪里吃得下这些鱼肉。”
青岸忙点头说好,看着青岸走后,江云康才去敲门,但里边没人应,他便自己推门进去。
推门时受到一些阻力,等门开了后,江云康看到了一地的书。
古代书贵,读书人都对书视若珍宝,万万不会随便把书丢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几本书,往里走了两步,就看到坐在地上,把头埋进书中的大哥。
“大……大哥。”江云康尾音轻颤,移开地上的书,给自己找了一条路,到大哥跟前后,跟着坐下,“大哥,你好几日没出去了,也该出门走走。”
江云帆好似没听到江云康的话,还在继续看书,直到江云康把书拿走,他才双目猩红地瞪着江云康,少见地发脾气低吼,“我是你大哥,还不用你来管我!”
看大哥面颊暴瘦,江云康无声叹气。
“大哥。”他放软语气,“人得往前看,大嫂的事,大家都惋惜。可你们还有三个孩子,你想想他们,若是没你这个父亲庇佑,他们得受多少苦?”
说到孩子,江云帆的眼里蓄了更多泪水。
这么多天过去,他最怕见到孩子们,心里也最担心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都压力大,也特别不容易。”
先是被承安侯坑,不得不在根基还不稳的时候撑起一大家子,安和的过世,就是压倒江云帆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云康拍着大哥的肩膀,“能有你这样的大哥,是我们的福分。这段日子,你太辛苦了。你想休息可以,你想大哭也可以,但你得先好好吃饭。再怎么样,也不能拖垮自己的身体。”
“你也不用担心被人笑话,哭是你自己的权利,伤心就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