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于景山从楼下回来,他还不知道江云康中会元的事,坐下后便问他们派去看榜的人有没有回来。
得知还没人回来,于景山的面色就凝重了。
这越是好的名次,会越早被看到。
反而是名次不太好,或者没有中的人,才会多花时间去看榜。
他们坐下后已有一个时辰,这会还没人回来报喜,于景山当即灌了一盏茶。
不过在他喝完后,便有人回来报喜,说翁行鑫是第六。
虽然第六也不错,可离第一的江云康差了五个名次,对翁行鑫来说,就不算好消息了。
他当即白了脸,再三问道,“你可看清了,只有第六吗?”
等小厮多次说是后,翁行鑫顿时挫败,不是第一就够失望,结果只有第六。
这个名次,完全是翁行鑫意料之外的结果。
而于景山听到翁行鑫那句“只有第六吗”,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什么叫只有第六?
他连多少名都不知道。
回来给翁行鑫报喜的小厮,说暂时还没看到于景山的名字,但于家的人都在找,让于景山先不用着急。
“我自己去看!”于景山愤而起身,再也不想看到翁行鑫那张考了第六而丧气的脸。
北斋等人也没拦他,只是让小厮跟着于景山,别让于景山被冲撞到。
陆陆续续的,去看榜的小厮都回来回话。
江云康派去看榜的人,回来说张博宇也中了,正好第一百名,在中间位置。
张博宇听到自己中了,还不是最后几名,他就很满意,眼泪流得比文渝方才还多。
一起回来的还有徐放,这会的徐放,心情特别好。
他坐下后,笑着白牙道,“我从头看到尾,那个翁行鑫是第六,离三郎和文渝都差了很多。想来他们这会也收到消息。”
说着,徐放挑衅地转头,“你们瞧,对面的脸色可臭了。”
徐放的声音并不小,他向来随性不羁,这会就想要炫耀。
翁行鑫听到得十分刺耳,可说话的又是徐放,只能强忍着怒火。
但徐放当年的京城小霸王可不是白叫的,一直看着对面的北斋一行,嘴里不停地夸江云康他们厉害。
这些话,就连北斋都忍不住,起身带着翁行鑫下楼。
“你们两个去找找景山,顺便帮他找下名次。”北斋下楼时,和两个学生道。
翁行鑫还是想去看一眼,便主动提出要去。北斋这次没拦着他。
徐放看北斋几人走了,才冷哼转身,“一群怂包,骨头都没鸡蛋硬。”
林源给徐放竖起大拇指,“世子,你是最厉害的!”他可太喜欢徐放这种无所顾忌的性格。
文渝和张博宇则是有点不习惯徐放的行为,以前没接触过徐放这种人,但心里还是蛮爽的。
现在大家的名次都出来,便不用继续待在茶楼。
江云康派人去给大哥报喜,又让人回去和林氏传话,林源也让小厮回林家报喜。
这样的大喜事,应该让所有的亲戚都知道。
安排完报喜的人,大家一致同意先去木府。
木须心情大好,说要把钟庆也叫过来喝两杯。
一行人一起出了酒楼,等上马车时,林源才好奇问徐放,“世子,你有没有看到于小公子的名次?”
“他?”
徐放目露不屑,“就他读书那个尿性,没比我好多少。我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反正没看到他的名字,有没有看漏了不知道,反正考得肯定不好。”
听到徐放没看到于景山的名字,林源立马拍手叫好,“那就祈祷他别中吧!”
事实上,于景山看了一遍榜单后,也没看到他自己的名字。
他沉着脸站在榜首,一直盯着江云康的名次看。
在翁行鑫过来时,他都没察觉到。
“景山,这里人太多,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翁行鑫小心翼翼地劝道,听到小厮说没看到于景山名字,他这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于景山会暴怒打人。
但于景山只是愣愣地盯着榜首的位置,不说话,也不动。
翁行鑫顺着于景山的目光看去,看到江云康的名字在第一,他觉得十分刺眼,愤恨地小声道,“早知道多放点药了。”
很轻很轻的一声,翁行鑫以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但他刚说完,就感受到身边传来一股凉意。
于景山黑脸转身,浓眉紧皱,“你刚刚,说了什么?”
第80章
“啊?我没说什么。”翁行鑫飞快地掩盖住方才的那抹后悔, “景山,先生还在等我们,先回去吧?”
于景山却没动, 一字一句地凶道,“我问你,什么叫后悔少放了药, 江云康最后一场病了,是你害的?”
他的音量很大, 边上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但于景山和徐放一样,都是活阎王性格, 生气起来才不管在什么地方。
翁行鑫顿时涨红了脸,焦急地拉着于景山的胳膊道,“景山,咱们同窗许久,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别这样让我难堪行吗?”
“换个地方,我再和你说。”
于景山扫视一圈边上的人, 他没看到自己的名字,本就心情很差, 现在状态更不好,对着众人吼道,“看什么看, 都滚一边去!”
吼完后, 于景山就走出人群,等翁行鑫追上后, 才带着翁行鑫去找北斋的马车。
北斋的马车在街道上, 这会人来人往, 其实并不适合说话,但于景山上了马车后,就直接问北斋,“先生知不知道翁行鑫给江云康下药的事?”
北斋愣住片刻,反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
“翁行鑫自己说的。”于景山黑着脸道。
北斋眉头紧皱,看到刚上马车的翁行鑫,立马劈头盖脸地骂去,“你都做了什么?”
看翁行鑫张口要解释,北斋也抬手示意翁行鑫先别说,让车夫先回府,“景山给老朽一个面子,这个事回去再问也不迟。”
到底是自个的先生,于景山还是给了北斋这个面子,不过一路上,都狠狠地盯着翁行鑫。
马车里的气氛,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片刻。
回到北斋学堂后,北斋先声夺人,质问翁行鑫,“为师教你读书做人,并不是要你害人。你怎可如此糊涂,竟然做了这种事?”
翁行鑫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和北斋摇头想多解释,却看到北斋神色凝重,只能转身去看于景山,“景山,这个事是我糊涂了。我当时就是想为先生争一口气,现在江云康还是会元,也没受到影响,你就不要计较这个事好不好?”
“况且,你不是也讨厌江云康吗?”
“我是讨厌江云康,但我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于景山确实看江云康很不顺眼,但他这会更讨厌翁行鑫。
不过,他却不觉得翁行鑫一个人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转身去看北斋,“先生对这个事,真的不知情吗?”
北斋当即放下脸,“景山,我可是你先生,你信不过我?”
“好,那我信先生说的。”
于景山走到翁行鑫跟前,“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去哪?”翁行鑫往后退了点,害怕地看着于景山。
“我欠江云康一个人情,你得跟我去见他。”于景山沉声道。
“不行。”
翁行鑫拼命摇头,“我求求你了景山,这个事会毁掉我仕途的。江云康那么讨厌我,届时他传了出去,我名声尽毁,之前功名也都要取消!”
看于景山不为所动,翁行鑫又给北斋磕头,“先生,您帮学生说句话啊。若是您门下的学生名声毁了,您也会晚节不保!”
“景……景山。”北斋作为于景山的先生,很多时候还是端着先生的架子,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开口求于景山抬抬手。
“虽说你拜我为师不算久,可我为了教导你,也是殚精竭虑。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当做不知道这个事吧?”
于景山自个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又觉得不太能接受。
但是北斋又是他先生,听北斋说这样的话,他觉得可以理解,又觉得北斋在这会不配为人师表。
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涌来,于景山大叫一声,跑出了庭院。
翁行鑫绝望地看着于景山的背影,颤巍巍地去问北斋,“先生,于景山该不会真去找江云康了吧?”
“应该不会。”北斋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分析了一下,“于景山虽然狂妄,却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于家那淌污水里,不可能就他这块洁净。估摸着,就是他自个没考上,所以才想找个地方发火。”
说完后,北斋叫来下人,让下人去于家通传一声。要不是于家给的钱太多,北斋真不会收于景山这个烫手的山芋。
翁行鑫听完北斋说的,稍微没那么忐忑。
他又怯怯地朝北斋看去,其实这个事,北斋也是知道的。而且是得了北斋的默许,他才敢那么干。可方才北斋拦着不让他说话,就是要把这个事全推他身上。
不过还好,只要于景山不去揭发他,这个事只要他打死不认,就算江云康知道了,那也没办法。
于景山质问翁行鑫的那句话,边上不少人都听到,不过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翁行鑫他们。
但也有人认得出来,如今江云康会试中了头名,就算他出身一般,也有大把人想要巴结。
便有人借此找到江云康,把江云康从木府叫了出去,单独说了这个事情。
江云康听到时,并不意外,这和他之前猜想的差不多。
对方让他揭发这个事,江云康却笑着再三感谢。
等人走后,书砚愤愤不平道,“那个翁行鑫也太过分了,还好您没事,若是有个什么事,这场会试可就完了。三爷,您要去揭发翁行鑫吗?”
“揭发?怎么揭发呢?”
江云康冷冷地道,“这些日子,我们什么都没查到,说明翁行鑫做得没有漏洞。没有人证物证,于景山也不可能帮着我,这个时候去揭发,只要翁行鑫咬死不认,那我也没办法。”
江云康刚中了会元,正是备受瞩目的时候,如果不能一击打倒翁行鑫,他自己反而会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书砚气不过,“那这口气,我们就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