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放回京奔丧后,便没回过新余,张月英心中记挂着徐放,这段日子消瘦不少。
“三爷回来了啊。”张月英淡淡地笑了下,她张嘴好似有话要问,却又抿唇憋住。
江云康猜得到张月英的心思,宽慰道,“弟妹不要太担心,徐放前段日子还来了消息,等内乱结束,他就回来了。如今最麻烦的刺头都解决,只剩下一些小喽喽,你放宽心一些,家里还有孩子需要你照顾呢。”
林姝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话,点头附和道,“是啊,三爷说得没错。家中姑娘还小,徐世子又不在家,你要是思虑过多而生病,你家姑娘可怎么办?”
“你们说得对,我就是忍不住地想,哎。”张月英也知道她多想没有用,但更多时候是控制不住。
“那就过来和我一块做事,事情多了,就不容易多想。”林姝过来挽住张月英,笑着道,“我都和隔壁的几家夫人约好了,新年里去找他们摸花牌,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几位夫人也是读过书的,大家坐在一块说说话,日子飞一样地就过去了。”
林姝比之前要外向许多,若是以前,她是不会像这样出门交际。
张月英跟着林姝去了屋里,江云康则是抱着安儿去厨房找吃的。
今年的除夕,因为先帝驾崩,比往年都要清冷。
等过完元宵,江云康收到了皇上的折子。
年底时,皇上拒绝了北狄上贡的要求,既然拒绝了,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皇上的意思是,让江云康加快造船厂的进度,以备不时之需。
收到折子后,江云康就带人去了造船厂。
皇上虽没明说,但要他造船,便也表明了皇上的想法,江云康干活也卖力得多。
从一月到三月,江云康都待在造船厂那,直到造船厂快要修建好,徐放才从前线回来。
徐放去了西部,平定内乱的同时,还参与了剿匪。立下不少功劳后,皇上也升了他的官。
刚回到新余没两日,徐放就来造船厂找江云康。
他提着两壶酒,还有一包猪头肉,把忙活中的江云康叫到了树荫下。
“嫂嫂让我给你带了一马车的东西,但我这人心急,先骑马来了。”徐放把油纸打开,里边是香喷喷的猪头肉,“我出去了大半年,挨了不少苦,还好人没事。”
从先帝驾崩后,徐放又沉稳了不少。他彻底地有了自己是徐国公府顶梁柱的感觉,以前打战都是冲在最前头,拼杀个痛快先。现在他还是冲得猛,却开始懂得避免受伤。
江云康拿起酒壶,饮了一大口,“你特意来造船厂一趟,可是有事要和我说?”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就上折子给皇上,我朝武将太少。现在是内忧外患,处处都要打战,但真能用的武将没几个,所以才会一直平息不了内乱。我给皇上的建议时,开设武科,效仿前朝,增加武将的地位。”
徐放握紧手中的酒壶,手背青筋暴起,“但朝中反对的声音太多,特别是那些迂腐的老臣,说什么区区武夫,本朝就没有开武科的先例。那些老古董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武夫在平内乱、退北狄,他们能在京城高枕无忧?”
皇上刚登基没多久,之前几次的清剿,就让京城里怨声载道,特别是一些百年世家,根本动不得。
如果再开设武科,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骚动,故而迟迟没有下决定。
“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着一起上折子。”徐放看着江云康道,“近来文渝和你兄长都得皇上重用,他们都是你举荐的人,说明皇上会听你的。”
徐放不仅来找江云康,他之前也找过不少同僚,好些人都同意上折子。
“我同意你说的。”江云康之前就有想过,但还没实际去做,听徐放已经上了折子,他是很赞同徐放的说法,“咱们本朝,确实太缺武将。先帝在位时,国土就一再缩小,如果再不多一点镇守边疆的武将,只怕还会缩小。”
他下定主意道,“这个折子我待会就去写,我还会写信给文渝他们。我大哥不好说,但文渝肯定会支持。”
江云康大哥是老派大家长,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世家嫡长子为重的言论,江云康还真不能保证大哥会同意。
和徐放喝完酒,江云康立马去写信,让徐放一块带回去。
与此同时的京城,徐放提议开设武科的消息也有一些人知道。
文渝和江云帆从宫里出来时,江云帆就有问文渝这个事。
两人上了马车后,文渝才回答江云帆的话,“三郎还没和我说,不过我觉得徐世子的提议不错,咱们以前一直被邻国攻打,没有厉害的武将,文官再多的谋划也没用。我们文官和武将,应当是互相协助,才能让本国更好。”
江云帆沉默不语,他是从小就是听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努力,爹娘族老,包括大环境里的人,都是坚信读书才有出路。
但是过去一年,历朝发生那么多的战事,一时间,让他很迷茫。
文渝看江云帆沉默不语,倒是没急着催,而是缓声道,“如今这个日子,是一天变一天。咱们是皇上跟前的新臣,已经注定和那些迂腐的老臣不是一路人。”
他们得了皇上的青睐,必然要成为皇上的左右手。如果他们没有用,皇上又为何要重用他们?
这个道理,江云帆也明白,只是跨出那一步不容易。
日子转眼过去,等江云帆收到江云康的信时,看完后又是一阵沉默。
随着朝堂上,越来越多人提起开设武科的事,新旧两派吵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这是忘记先辈祖训,也有人骂文渝等人不知好歹。
这一吵,便到了五月。
造船厂已经建好,江云康黑了一圈,在修建期间,他只回了两次新余,白轻舟有什么公务拿不了决定的,也是派人送来这里。
现在造船厂建好,往后便是造船和扩大规模。
这里两面环山,北边就有个小镇,因为有造船厂,小镇里热闹了不少,也带动了附近的民生。
忙活完造船厂的事,江云康又要去了潭州一趟,给当地的百姓科普水车的运用。
战乱过后,许多百姓连吃都吃不饱,加上今年雨水又少,江云康听说潭州旱了一个月,忙带着水车的图纸去了潭州。
他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等他在潭州附近都科普完水车,当地的百姓都知道新余有个江大人神通广大,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等江云康再回新余时,已经是六月底。
正好京城传来消息,说皇上决定开设武科,今年年底各地选拔,明年二月再和文试的会试一起。
这个消息刚出,便震惊全国。
好些人都愣了,有许多人不看好此举,也有一些练武的人喜上眉梢。
江云康听到时,是特别高兴。
他刚穿越而来时,就觉得历朝重文抑武的风气过于离谱,想要国家强大,文官和武官缺一不可。
不过一个新的制度颁发,势必会先受到反对,还有一些不看好。特别是对于现在的皇上而言,现在没人敢说皇上母族卑微,但还是有人会私下谈论,说皇上的皇位是捡漏来的。
既然是捡漏,便会让人觉得没有真本事。
没真本事,又大刀阔斧的改革,势必会引起更大的不满。
江云康想到开设武科后续的麻烦,高兴之余,他又庆幸自己没在京城,想来文渝这会。应该忙得焦头烂额。
在家休息了几日,江云康打算去清点粮仓时,白轻舟要带他一起出城。
出发时,白轻舟神秘兮兮地和江云康道,“三郎先别问,等到了后,你肯定会感到惊喜。”
第131章
出了新余, 白轻舟带着江云康往临兴关的方向去,不过没去临兴关,而是半路拐去一条小路, 进入一片山谷中。
穿过一片密林,等视野开阔一点,江云康才看到一些竹屋。
“白大哥, 你该不会在这里,悄悄弄了金矿吧?”江云康好奇问。
如果真是金矿, 他们就更发财了。
“虽然不是金矿,但也是一样好的事。”白轻舟带着江云康进入围栏, 等他们刚进去,就有人推开山洞的门,给他们递来油灯。
江云康跟着白轻舟往山洞里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整齐一排的五架火炮,比之前的还有些不一样,似乎是改进了。
“怎么样,惊喜不?”白轻舟期待地问。
“还真是惊喜, 哈哈。”江云康忙着修建造船厂,还真不知道白轻舟闷声做了大事,
“白大哥,你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哪里还能有啊, 光是这五架火炮, 还是我从牙缝里扣出来的的。”白轻舟和江云康吐苦水道,“你去造船厂的这段日子, 你是不懂我的苦, 附近的郡县, 都来借米借钱,一个个把我们当财主。不借吧,又不能看着他们的百姓饿死。”
“后来我想了想,有了钱,干脆用掉算了,就让人秘密造火炮。皇上不是让你造船么,光有船怎么行呢,你说是不是?”白轻舟冲江云康挑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云康点头说是,光有船可不行,得有武器的加持才好。
看着眼前的火炮,江云康兴奋道,“现在炮有了,就等我的船了。”
造船是个费钱又费时间的事,光是造船用的木材,就需要砍倒好些山林。
想到这个,江云康又忍不住叹气。虽然他已经找好了砍伐的山林,但从砍树,到运输,都是比较危险的事。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看完火炮,江云康和白轻舟一起回新余。
他们刚到府衙,书砚就急忙忙地跑来,说造船厂那出了事。
“北山那片山林,本就是无主的,但咱们的人刚进山两天,就来了一群人,说自个是北山的主人。”书砚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他拿出的那份地契,小的只看一眼,都知道是新造的。”
“现在他们带了一群人,拦在北山的出口,不肯让我们的人进出。非要我们给木材钱,才肯放行。”
“谁那么大的胆子?”江云康皱眉问。
“说是……是皇上的表兄。”书砚说话时,看了眼自家大人的神色,胸口堵堵的。
“皇上的表兄?”江云康的浓眉皱得更紧了,“皇上有什么表兄敢如此嚣张?”
皇上登基没多久,这些亲戚就开始作威作福的话,江云康是真头疼了。
没办法,江云康只能亲自带人去趟北山。
去的路上,江云康派出去打听的人也回来,说强占北山的叫柳建,确实是皇上的表兄。
朝中的老臣们,拿皇上的出身说了不少事,现在这个柳建却出来闹事。
这要是传到京城,更会被人拿捏说事。
从为官角度,江云康是支持现在的皇上,毕竟皇上登基后,各种政策和理念,都与他是一致的。能遇上这样的皇上,他还是希望皇上能坐稳龙椅。
以往遇到柳建的这种事,直接抓了丢大牢就好,但现在……有些麻烦。
去北山的路上,江云康叹了好几次气。
到北山时,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不远处有木屋,门口坐了个微胖的华服男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皇上的那位表兄。
“你是……江云康吧?”柳建看到江云康过来,也没站起来,绿豆大的小眼睛还要眯着看人。
“我是江云康,你是柳建吧?”江云康转头看了眼柳建带来的人,有个近一百人。
“哟,你敢叫我柳建?你就是个五品官而已,你竟然敢叫我名字?你知道我是谁吗?”柳建扶着椅子的把手站起来,指着自己,大声地冲着江云康道,“我可是皇上的表弟,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