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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一簪雪 第81节

补一更,睡会儿再接着写第二更,可能会比较晚。

第87章

姬玉落是个相当无情的人, 霍显倚在镇抚司大院里的一处吊椅上,抱手想着。

她说办就办,接连三五日都没让霍显回屋歇息。

且最过分的是, 她在自己脑袋上磕了个口子, 大老远绕了京都半圈, 去了城西的医仁堂, 打着镇抚夫人的旗号,插队让大夫给她瞧了伤。

不到半日的功夫, 流言蜚语漫天飞,连镇抚司上下都有所耳闻。

篱阳交完差, 从值当出去, 就见几个锦衣卫趴在雄鹰石像旁做贼似的张望,他踱步上前,“下职不走,干嘛呢, 活还没干够?”

“嘘!”几个锦衣卫吓了一跳, 见是篱阳,忙将他捞到跟前,说:“你有没有觉得大人近来很不对劲, 前阵子忙便罢了,这几日都清闲, 他每日却在这儿坐到很晚才回府,我听说那什么……”

锦衣卫咳了声, 压低声音道:“篱阳,你是大人的心腹, 大人府里的事可是真的?”

另一人略显激动, 附和着说:“咱们大人娶夫人真是为了膈应姬大人?听说大人待夫人好都是假的, 逢场作戏而已,回到府里还是在妾室那儿夜夜笙歌,还、还打了夫人,真的假的?”

“这……”篱阳噎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大人的家事岂容我们妄议,还不走,闲着的话,档房里还有几摞卷宗,你们去——”

话未尽,几人一哄而散。

动静太大,霍显的眼神扫过来。

篱阳摸了摸鼻子,只好走过去,道:“大人,今夜回去么?不回的话,属下也在这儿待命,您有事吩咐。”

霍显仰在吊椅后的网面上,整个人跟着一晃一晃,两端的木桩都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一连听了好几日丝竹管弦,耳朵都生茧子了。

他起身道:“你回去吧,今夜没什么要紧事,我去值房看会儿卷宗。”

行至半途,他又停下脚步,扭头说:“宣平侯府盯好了,他们什么时候有动作,我们要时刻掌握动向。”

篱阳“欸”了声应下,霍显打了个转,牵马回府了。

磕自己脑门,她也不怕破相,霍显打算回去将姬玉落再打一顿。

-

早到了下学的时辰,国子监里,学生们仍不肯离去,他们议论纷纷,有质疑传闻真假的,也有为姬崇望鸣不平的,还有为此前疏远祭酒大人而感到羞愧的。

“大人清正廉洁,因为不肯与厂卫同流合污便要遭受这种待遇,天理何在!我们之前对大人的质疑,实在是寒了他的心。”

“大人教了我们那么多为人之道,为官之道,他怎么可能……唉!都怪我听信那奸佞之言!”

“你们先别急着说这话,我可是亲眼见过霍显回门时的排场,他亲手将姬大小姐从马车里扶下来的,当真温柔体贴,未必就是假的。”

“我也见过……霍显还带她去参加了秦三的冠礼,听秦三说他二人还在内院厮混,霍琮还撞见过呢,对不对,霍琮?”

霍琮恍惚回神,皱紧眉头,说:“我见过。”

那人拍了拍桌,“看,霍琮都见过!”

“不是。”霍琮深吸一口气,说:“我之前……在霍显府里,见过那位姬家长女,她脖颈有一圈红痕,像是被人掐的。”

他当时是为了父亲的事找上霍显的,火急火燎,注意力根本没在那女子身上,匆匆一瞥,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反倒是像某种佐证。

话音落地,堂内一片唏嘘。

霍琮与霍显之间隔着深仇大恨,他断然不会替霍显与霍党说话,是以他这么一出口,反而将姬崇望身上最后一点污迹给洗干净了。

有人慢吞吞地询问道:“那我们……要不去姬府,给大人表个歉意吧,免得寒了他的心。”

“说得对,备点果子糕饼,贵的物件就算了,姬大人定是不会收的。”

“霍琮,你去么?”

霍琮每日都病恹恹的,他摇头收拾着书本纸笔,说:“不了,府里为我请了个新大夫,我得回去瞧瞧,到了姬府,你们替我对大人说声抱歉。”

众人应了,纷纷背着文具箱离开。

霍琮也回到侯府,霍夫人秦氏已经在厅堂等她许久,忙招呼他过来诊脉。

说是隐世名医,可霍琮早已心无波澜。

从小到大,他不知见过多少所谓的隐世名医,吃了多少灵丹妙药,也不见好转。

太医说了,他底子就不好,这是出生就落下的毛病,没法根治,可秦氏就剩他这么一个儿子,一心想让他健健康康,娶妻生子。

然大夫诊完脉,露出的神色便让母子二人心里都有了数。

秦氏勉强维持着得体,让人将大夫好生送走后,才捂着心口叹气,眼看眼眶就红了一圈。

霍琮道:“母亲,算了吧,太医都说,只能养着,没法治愈,您别费心了。”

秦氏愁眉苦脸,低低地说:“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霍琮也叹气,他喝了茶,起身往后院去,小童便说:“夫人又要伤心了,当年若不是二公子,也不会……”

霍琮抿着唇,郁郁寡欢,正巧碰上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小厮引着他二人往书房走。

霍琮与他二人路上撞见,勉强打起精神见了礼,便让开道,没多寒暄。

望着那两位叔伯的背影,问道:“他们近日来得频繁,是出什么事了?”

小童摇头,“不知,风大,公子快回屋吧。”

那边,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进了书房。

门一关,刑部侍郎往前紧迈了两步,在大理寺卿开口前道:“我先来我先来,云阳那事我托人核实了,桩桩件件都能对上,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你们想,当初军报上称萧骋是前后围攻击败建兴王,战场上的事我不通晓,可侯爷,你是打过战的,且不说萧骋带去的那些的兵,当真够这么打?就说要绕路到九江府后方,必经之路是那几个驿站,我向驿丞打听,可都说没见过,那他们的兵究竟从哪里出现的?围剿兴南王的,究竟是南下的军队,还是藏在云阳,而后北上的军队?”

宣平侯沉默了,不可否认,刑部侍郎说得在理。

镇国公此次出兵,连他也觉得大概率是要兵败,因朝廷给的兵不够,朝廷给的粮也不够,当初这事就是个苦差事,所以他笃定是霍显为了打压异己,对萧骋出手了。

萧骋接连大捷,才是在他意料之外,只是众人被捷报冲昏了头,没人会去深究其中的细节。

何况,那是镇国公,是剿灭反贼的功臣。

大理寺卿道:“如此说来,镇国公手握大军班师回朝,恐怕引狼入室啊!我们如今手里有凭有据,不若先将萧府拿下,尤其是萧元庭,他可是萧骋的独子,我看这事交给我们大理寺来办最为妥当。”

宣平侯摆手,“不可不可,现在还无事发生,倘若萧骋没有异心,此举无异于是在逼反他。”

“那你说怎么是好?”

宣平侯起身道:“不动萧家,佯装不知此事,擒贼先擒王,以防厂卫与其里应外合,先办赵庸吧,这么多官司,刑部便是拘,也能拘他一阵!”

刑部侍郎忧愁,“不好办,东厂不放人,你能如何?”

宣平侯血性上头,拍桌道:“老夫打过那么多战,出生入死,真当我怕了那些番子?从前没有证据,司礼监又暗里拿皇帝要挟,那是没有办法!如今证据都自个儿蹦到我们跟前,皇上又已然成了这个样子,此时不办他,难不成等他再物色一个昏君?!”

皇上还没死呢!

这话属实大逆不道,两位大人冷汗直下,下意识摁了摁窗子,道:“那、那何时动手?”

宣平侯昂首挺胸,眉宇间一派正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你们将文书拟好,我去调兵,今夜定要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三法司之间相互制衡约束,拿人办案也是要经由三者审批,方可动手,但这不是大问题,捉拿赵庸三方都乐见其成,到时候把文书往都察院一送就成了,难的是与厂卫正面对上,真打起来,三法司的人可不比厂卫那些个不要命的狠人,还得靠宣平侯。

宣平侯鲜少有这样热血沸腾的时候,他声音都洪亮起来,两位大人连连点头,就看宣平侯阔步离开。

他调兵去了。

刑部侍郎擦着汗,说:“我怎么看侯爷这模样,有些眼熟。”

大理寺卿也缓了缓气儿,道:“谁说不是呢,那暴脾气急性子,不是与霍家那位不孝子少时一模一样么?”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88章

黄昏时刻, 天色一片璀璨。

盛兰心在院子里作画,隐隐听到隔壁屋里传来几声琴音和开嗓声儿,她摇头叹了声气。

丫鬟调着颜料, 往院墙那端瞅, 皱眉道:“真吵,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揽客。”

“胡说什么。”盛兰心不悦地搁下笔, 淡淡道:“你下去吧。”

丫鬟一颤,方知自己说了什么污言秽语, 姨娘这些日子情绪不高,她不敢辩解再惹她心烦, 忙福身告退。

隔壁的声响不歇, 盛兰心扶了扶额。

西院静了半年了,自打东院有人后,在这些妾室看来,霍显连她这儿也不常来了。盛兰心都没指望, 自己更没指望, 是以也不抱什么期待。

可夫人这一“失宠”,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加上霍显又连日踏入西院, 以至于天还没暗,眼瞅到了下职的时辰, 个个铆足了劲儿,打算大显神通。

当年为了能接近萧元庭等纨绔子弟, 他常常出入花街柳巷,这些女子里, 就不乏被霍显从花街柳巷带出来的, 都是些可怜人。

霍府日子好过, 至少不缺吃穿,又没有主母磋磨,这些人不愿意离开,霍显又需要用她们来掩饰,便择了几个懂事识趣的人留下。

不过深宅大院,没点别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但这些人自知身份低微,反而安分,最棘手的是那些和盛兰心一样的人。

她们都是权贵明里暗里塞给霍显的女人。

官场上的人情往来,要么是钱要么是色,在这滩浑水里,同流合污才是关键,不够贪的人注定走不长远。

而这些被送来的女子里,其中也有不少是外头安插在霍显身边的眼睛,有些太聪明的,挡了他的方便,会被霍显以各种理由“玩”死,席子一卷,丢到乱葬岗。

如此一来,他本就乖戾的性情愈发妖魔化,好人家的姑娘,根本没有谁敢往这儿嫁,但这恰恰又合了他的心意。

至于如今剩下来的这些人,要么心性纯良,不争不抢不生事儿,要么蠢笨,闹也翻不出天来。

只是,蠢笨的人也有心气儿,心高气傲的人被压久了,多少要生出怨气来。

“姨娘!”刚退出去的丫鬟又急匆匆推门进来,“不好了,叶姨娘和账房管事闹起来了,钱伯请您去一趟。”

钱伯就是霍府的账房管事,平日里女款们的吃穿用度都从他这儿支,盛兰心拿着库房钥匙,帮衬着部分庶务,加上半年前姬玉落为了搪塞叶琳琅,把西院也一并交给她打理,管事的自然是找她。

盛兰心用砚台压着画卷,头疼地说:“她又犯什么事了?”

丫鬟快步跟上她,说:“府里新进了两匹云锦,一匹给您送来的,另一匹是要送去主院的,叶姨娘瞧上,私自给扣了,您也知道主院现在是什么状况,钱伯不敢说什么,本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谁知道这么不巧,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叫碧梧的那个,来拿月例,两边撞上了。”

盛兰心停步,心生不祥的预感,扭头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