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布怔了一下,面具底下的眼睛忽然氤氲出一滴泪来。
“那总比……时时刻刻看着我都难过得好。”
燕廷枭沉眸看了他片刻,方才抬步离开。
“随你。”
第494章 养你
梁嘉从马上摔下来后,就被老五带着到了一个帐篷里,药医过来检查后,拿了草药捣碎了让老五给她擦在后背。
梁嘉的后脊柱似乎摔伤了,她不能仰面躺着,只能侧卧在那,但手臂也有伤,总之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不管怎么动都是一个疼。
这里不比市区,没有仪器可以照出骨头哪里错了位,只能靠‘摸骨。’
药医留了点药草就匆匆离开了,似乎还有其他事,老五没法,只能拿他留下的草药一点点碾出汁来擦在小姑的后背上。
裙子掀开了,一直到肩膀的位置。
梁嘉上半身似乎瘫痪了,不能动,但是疼得厉害时,她还是没忍住掉下了生理眼泪。
太疼了。
骨头仿佛错了位。
老五知道她疼,但是想到药医那份叮嘱,又狠着心替她擦药,一只手伸到了梁嘉脸前,“要是疼得厉害,就咬我吧。”
梁嘉看了他一眼,没有真的去咬,只是吸着气说,“快点。”
她现在手臂都在哆嗦,只能堪堪兜住裙子遮住前胸,后半部分根本顾及不到,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得忍着被看光的尴尬。
她的后背已经青紫一片,老五根本没有半分旖旎之心,眼里除了心疼,还有无尽的自责与担忧。
“对不起……”他对着那片青紫的皮肤吹了吹。
梁嘉心里一突,后脊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别的什么,忽然升起一股酥麻的颤栗,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头皮竟然有种发麻的感觉。
“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梁嘉吸了口气。
老五不再开口说话,原本他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多亏和这几个兄弟在一块,才被带出几分顽皮心性,可到底本性是个不善言辞的,即便听梁嘉这么说,也没有减轻他心里的自责和懊悔。
他将所有药草全部擦拭完毕之后,这才轻轻拉下梁嘉胸口的长裙。
梁嘉动不了,瞪着眼睛,“你,你做什么?”
“检查一下。”
“检查什,什么,我没事,不用检查。”她虽然动不了,但眼神很抗拒。
老五动作停下,看着梁嘉说,“小姑,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只是想给你擦药。”
梁嘉咬了咬唇,半晌才说,“你把帐篷拉好,万一有人进来……”
老五想了想,从她手腕上拿了皮筋,把两边帐篷各攥起一角扎了起来。
梁嘉后背震得厉害,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很痛,仿佛内出血,她摔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脑震荡,那时候什么都听不清,甚至没法开口说话,等老五把她带到这里后,那些症状才慢慢消失,但疼痛不曾消减过。
要不是药医是个男人,她是真的希望对方能替她查一下胸腹,是不是有内出血,因为她喉口总是有血腥气不断上涌,都被她努力咽下去了。
老五拉下她的裙子,视线从她的脖颈滑下,看到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时,眼神变得有些炽热。
梁嘉羞恼地瞪着他,“看什么你!”
老五只是盯着她的身体,低声说,“好看。”
“……”
要不是动不了,梁嘉真的想捂住自己,但是这个简单动作都做不到,只能恼羞成怒地瞪着老五质问道,“有伤吗?”
她脖颈不能动,因此,一个简单的低头查看自己的动作都没法完成,只能躺在那,将自己全部呈现给……他看。
梁嘉突然觉得自己脑子进屎了,他又不是机器,凭眼睛看能看出什么伤啊!搞不好就是故意想看她才找的借口!
她一时又气又愤,正好撞上老五炙热的眸,眼看着他那双手伸了过来,一把触上自己的【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
自己都受伤了,他居然敢趁人之危!
混蛋!
梁嘉登时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住起伏,喉口一阵热流上涌,她偏头朝地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见她吐出血来,老五这才松了口气,把人抱进怀里,用袖子擦拭她的嘴角。
梁嘉瞪着他,又气又恨,“放开我!混蛋!”
她觉得特别委屈,又特别无助,眼泪都不争气地掉下来了,“我都受伤了,你还想欺负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混蛋……”
“对不起,对不起,是药医说了,你胸口淤血堵在那,让我刺激一下你才能吐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做,他说只要惹你生气就好,我……我就……”老五手忙脚乱地替她穿上裙子,“对不起……别生气……”
“混蛋!”梁嘉虽然这样骂着,但听到他这番解释后,忽然又不委屈了,只是眼睫上还挂着泪,整个人有些脆弱。
老五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小姑,抱住她之后就不再松手,“别生气,都怪我,别气坏了。”
他就那样一句一句地哄着。
任凭外面翻天覆地,都没有出去看过一次,等莫老四带着韩东延和江栩几人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老五抱着睡着的梁嘉靠在榻上打盹的画面。
帐篷中央还系了个疙瘩。
坐在那苦等的董玉华看见他们一行人回来时,当即忧心忡忡地冲到了江栩跟前,“唉呀,吓死我了,梁嘉受伤了,听说是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回事啊,听说里面还有狼,你有没有受伤啊?”
江栩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董玉华愣了一下,总算明白过来,收回手,又看向其余几人,挤出笑说,“没事就好。”
江栩没说话,她记得杭呈礼带她们过来,记得董玉华带她住进了以前的家里,记得……董玉华陪着她看医生,还记得……自己很黏她。
那人是她,却又不是她。
但那些记忆潮水般淹没脑海,她记得多少个夜里,是董玉华陪着她,为她梳发,给她讲故事,替她做好吃的,无时无刻不陪在她身边。
这一次醒来后的江栩,再次面对董玉华时,没了当初那份漠然和冷淡。
只是,她还不能很快接受她,即便不是她的错,可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她,成了她撕裂她心口留下巨大阴影的一根致命稻草。
莫老四几人回来时,没有看见燕廷枭他们,只看见看台上的孤鹰和独啄几人站在一起正在说些什么,台下的岛民们都在热烈欢呼着,莫老四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什么狩猎。
韩东延找了很久没找到药医,却听一旁的侍从说什么二长老死了,大家全都去那边了,让他如果有事可以去二长老那边看看,说不准药医在那。
韩东延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猜想和枭爷有关,便没有去干扰,只是回来时,看见莫老四僵着一只手在那练习机械舞时,他忍不住额角一抽。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摩擦!嘿!是魔鬼的步伐!”莫老四一边挥动着僵硬的手,一边做出机械动作,脚底还在地上滑了个太空步。
“……”
韩东延正想把这丢人的货塞进帐篷里,就见唐玄也站到了莫老四边上,两人一起犯二跳起了机械舞。
大概是知道老大没有失忆后,两人太开心了,没忍住就想这么发一次神经病。
看台下的人群注意到这边,赶紧有人搭了篝火,随后,一行人围着篝火跳起舞来,原本舞蹈的画风还很正常,直到……莫老四扶着自己的僵尸手加入……直到唐玄拉着半雪加入……没多久后,整个无人岛的岛民跳起了机械的滑板鞋舞。
莫老四边跳边冲抱臂站在那的韩东延勾手指,“来啊!”
韩东延:“……”
无人岛的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篝火旁,每个人的面孔都被照得火红透亮。
江栩和董玉华坐在篝火面前的空地上,两人之间隔着两人座的距离,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围绕着篝火跳舞的岛民们,看台上再次响起鼓点声,这次鼓点声轻快又热情,底下时不时传来岛民的嘹亮歌声,浩然天空下蒸腾着一片欢呼与喜悦。
远处杭呈礼和孤鹰正在聊天,边上赵镖一个人拿了纱布正在包扎自己受伤的手臂,江栩看不过去,伸了手帮忙。
她印象中只有帮枭爷包扎过……
人群蓦地安静下来,周遭的呼吸声似乎都下意识放轻了,江栩安静又专注地帮赵镖包扎伤口,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那人踏着暮色而来,身后披着皎洁月光,黑色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挺括的黑色衣领上方,是一张比夜色还要冷漠的脸。
他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到了江栩身后。
深邃的眸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握着别的男人的手,在细心包扎。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不单单因为这个原本应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更因为,这个男人在夜色掩映下,愈显惑人的那张俊颜。
不少女性都发出了统一的倒吸气声。
男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对他升起一股敬畏之心,这个男人的压迫感比族长还要强烈,浑身都充斥那股长居高位的上位者气势。
赵镖无意识咽了咽口水,抽回手,“江,江小姐,不,不用了,我,我自己来。”
江栩抓住他的手,“马上好了。”说着给他打了个蝴蝶结,冲他笑了一下,“现在好了。”
赵镖赶紧抱着包扎好的手臂站了起来,冲江栩一鞠躬二鞠躬,随后撒丫子跑到了正在和孤鹰聊天的杭呈礼身后。
杭呈礼正纳闷这混蛋保镖居然还有害怕的东西时,回头一看就瞧见了枭爷,登时躲在了孤鹰身后。
孤鹰眼角一抽,“……你躲什么?”
杭呈礼茫然地从他身后走出来,“不知道,条件反射。”
孤鹰:“……”
篝火旁的舞蹈全都停了下来,江栩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大家都面露各种奇怪神情看向她身后,那些神色中有敬畏,有惊艳,有羞涩,有爱慕……更多的是惊艳和爱慕。
江栩站了起来,轻轻转过身。
从清明节那天出事起到现在,整整三个月多没见过了。
他瘦了很多,脸颊瘦削,更显硬朗了,眼神依旧深邃,只是不知是被篝火映照,还是站在了心心念念的人儿面前,那双素来冰冷的眸底此刻藏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暖色。
他低头看着她,看她眼睛很快蓄了泪,这才上前走了一步,低哑的声音问,“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没事啊。”江栩抬手擦掉眼泪,认真地说,“我养你啊。”
“哇哦——”远处有人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听声音似乎是莫老四,不过很快就没动静了,因为韩东延很快勒住了莫老四的脖子。
莫老四叽哩哇啦乱叫,“有人谋杀亲夫啊!”
韩东延:“……”
他赶紧伸手捂住莫老四聒噪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