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罗树琴正想去院中缸里拿点家里备的吃的,就听到有人喊她, 出来看是邮递员便问道。
“罗树琴, 有你的信, 省城来的。”邮递员将手中一个信封交给她, 嘴里还说道,“看来还挺急的,是封挂号信,这里签下字。”
平信他一般都是放到大队,然后由大队负责人发给社员, 但挂号信就要本人签字, 邮递员就打听着杜家给送过来了。
罗树琴听到是省城来信,脸色变了变, 但还是挺信接了过去, 然后把字签字。
邮递员骑车走了。
附近有社员路过,艳羡的看着罗树琴能收到省城的来信。
“我才想起来,杜老大媳妇娘家是省城的,可真好。”
“是啊,杜老大媳妇是知青啊。”
“也不知她省城的娘家来信是不是寄了钱票啥的。”
“我估计不是啊, 她都来咱们生产队多少年了,一次也没见省城那边寄过什么。人家别的知青好歹都收到过一些东西呢。”
罗树琴就这样顶着人们的艳羡回了屋。
进屋, 坐在里屋炕上对着信发呆。
刚才那些人议论声虽不大, 但她还是听的到的。
其实她是省城来的没什么好羡慕的, 那些人里有的说的很对, 她下乡这么久, 家里从来没给寄过东西。
确切的说几乎没有来往了。
以前她没有能力, 这阵子家里日子好了,她也就给妹妹寄了几块月饼,后来又寄了一点吃的用的,但除了这样也就没什么了。
而那个家,她来往的就只有小妹了,因为她下乡前,是跟家里大吵一架出来的。
当时正号召上山下乡,她家里是年龄最大的,弟妹都比她小很多,所以下乡的名额自然落到她头上。
但她不太想去,主要是妹妹还小,她后妈又很凶,她怕她走了就没人照顾妹妹了,那样妹妹就会被后妈欺负死。
于是她就想办法,想留下来。
那时她什么也不懂,就到处问人,知道如果有个单位能接收她,那她就不用下乡了。
但那时候很多年轻人都没工作,她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小姑娘,上哪找一份工作去。
于是她也只能下乡。
不过下乡前,她想给妹妹留些钱用,这样她不在妹妹身边,有点钱傍身也是好的。
那时她手上也没什么钱,只是有空会去捡一些废品存些钱。决定多挣点钱后,她就打算多去捡点废品。
以前捡废品,她都会去一些熟悉的区域,那之后她也会去别的街区,能捡到的自然也就更多。
然后那天她一个偏僻的公园长椅上就躺着一个老太太,她看出那老太太好像很痛苦,一问才知道对方心狡痛犯了,还好对方身上有药,她帮着拿出来给老太太吃了。
老太太这才缓过来,随后她陪着老太太去了医院。
老太太和她的家人都很感激她,于是老太太的儿子就说给她钱,但她没要。
谁知刚想要走呢,对方又说可以介绍份工作给她,问她要不要。
她正为这事发愁,当时一咬牙就同意了,听对方说只是个牛奶厂的临时刷瓶工,她就松了口气,觉得这工作她不会做不好的。
当即她道谢了一番,就回了家。
谁知第二天她去报道,人家却说已经有人来报道了。她一问名字才知道是她后妈把她的名额给顶替了。
当时老太太的儿子,只说他们正好缺个临时工,我跟他们打好招呼,你按时间过去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谁知道她当时可能太兴奋,有以前同学来找她说下乡的事,她跟同学就把这事说了,而且声音好像还不低,想必就是那时候被她后妈听到了。
家里其实就她一人挣钱养家,她后妈一直是没工作的。所以家里日子一直紧巴巴,这要是以前她被抢了这样的机会,可能就傻乎乎算了。
可那次是关乎她没有工作就要下乡的事,于是她就跟家里大吵了一架。
结果自然是她完败,她没吵过架,被泼辣的后妈大声骂了一顿,惹来邻居一起数落她的不是,还说她不孝顺,有这样的机会不说话。
还说她不乐意下乡,就是不响应国家号召,这种行为就该批d什么的,她当时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被这么一吓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而她爸当时也是对她很生气,觉得她不懂事之类的。
之后她也想过找找那个老太太的儿子,让他再帮帮忙,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一是听说他之后要调到外地,而且还要带老太太一块走。
二是她觉得接受一个工作已经是很不好意思的了,再上门去找,好像挟恩图报一样,她不想这样。
于是她也只好跟妹妹告别,上了下乡的车。
走前把自己攒的钱都交给了妹妹。
“怎么了?谁来的信?”杜向东看媳妇一直在发呆,不禁走过来问道。
罗树琴就这么被拉出去回忆中,听到杜向东的话,就把自己手里的信拿给杜向东看,“我还没拆开,应该是我爸,看字迹像。”
这好几年没联系,虽说她已经对以前的事看淡了,但她仍不知怎么面对那个父亲,这也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怎么回去的原因。
当然知青没有介绍信不能回去也是一方面。
杜向东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跟家里有问题,原文也写过他媳妇有个后妈,亲爸也变后爸,关系不怎么样,但具体他也不清楚。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隔了一会儿,罗树琴还是拆开了信,然后看到内容她就变了脸色,“信里说,我妹生病住院了。”
杜向东也知道他媳妇跟妹妹关系还是不错的,于是道,“你先别急,从省城寄信到这边怎么也得一周左右,而且现在过年邮局人手也不没平时多,所以这信应该怎么也得是十天前寄出的,我估计咱妹应该也不是什么急病。”
说着他又说,“我一会儿去县城买火车票,再去开个介绍信,我陪你回去一趟。”
被杜向东一说,罗树琴随即点了点头。
她就这一个妹妹,住院这么大的事,她一定得回去看看的,不过现在也知道不是着急的事,也就冷静下来。
接下来杜向东先去大队长那开介绍信,谁知大队长跟着媳妇去丈母娘家了,他只好先去县城买火车票。
大宝小宝见状,也想跟着她。
他们俩虽然放小鞭炮挺上瘾的,但是杜向东买的炮就那么多,如今手里小炮已经放光,听到爸爸要去县城,当然要去了。
虽说小宝现在吃糖也学会了克制,但他是有钱的,还是想去买些玩具什么的,大宝虽说不说,但其实那小眼神也是充满了渴望。
罗树琴见状就说自己在家也没事,于是也要跟着。
杜向东想想也就同意了,这会儿没有自行车,他们就只有步行。
累了就照例把儿子放脖子上架着一个,隔一会儿放下这个换那个上,一路上看到的小孩子们,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
而大宝小宝则得意的不行,小宝更是昂着头,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
到了县城,杜向东就先去火车站买票,结果只有后天去省城的车票,想尽快过去还不行,他们也只有买了。
回去的路上,大宝和小宝听说要坐火车,都高兴的不行。
不过高兴过后,又问为什么要坐火车,罗树琴就跟他们说要去姥爷家,两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姥爷家。
听到妈妈这么说,都有些茫然。
但罗树琴给他们解释过后,两人就明白是妈妈的爸爸的意思,但他们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没见过,只是问出口后,发现妈妈沉默了。
两个孩子虽小,但对大人的情绪还是比较敏感的,一下子就发现妈妈并不是很高兴去姥爷家。
他们两个虽然很想出门,但此时看妈妈并不高兴,对这次去省城也少了些许兴奋劲儿。
第49章
买了火车票, 杜向东又去百货商店想着再挑几样礼品。
“岳父抽烟喝酒吗?”杜向东问道。
原身跟罗树琴结婚后,是一次媳妇娘家也没去过,媳妇也没提过娘家。他觉得对方连她们结婚的事可能都不知道吧?不过也可能知道, 还跟小妹有来往。
“要不我买点酒吧。”说着他就去卖酒的柜台看。
罗树琴跟在后头欲言又止, 她把杜向东拉到一边小声说, “我跟家里关系一般, 不用买什么的。”
她其实挺羞于启口自己与家里关系不好的,感觉自己挺失败的,可是她也不想男人花冤枉钱,毕竟她觉得后妈和她爸已经不值得她再付出。
可杜向东也有自己的说法,“毕竟我是第一次上门, 还是得带点东西的, 要不就算邻居看了也得说道你,这年头有个好名声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树琴一愣, 没想到他这样说, 而且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跟她爸妈关系都不怎么好,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点头同意的他的说法,她做起事来确实还不够周全,要不当初邻居们都不信她, 却信那个女人。
不过虽同意男人的话,但她还是劝他不要买什么太贵的, 差不多是个意思就行了。
于是杜向东就挑了两瓶二锅头, 两盒普通的大生产烟, 一包江米条和一包红枣, 这时上门都讲究四样礼, 尤其他这种头次上门的女婿, 要是少于四样会被人讲究,四样很有必要。
不过这些东西,要是在农村这地方,普通人家走亲戚,算是挺不错的礼品了,毕竟都是好东西,可要是拎去省城,而且还是拎去岳父家,恐怕就有些不够看。
杜向东正想着要不要将大生产换成红梅的时候,罗树琴赶紧拦住了他,说她家情况很普通,不用买太好的。
杜向东一听也就没再坚持,同时又想媳妇这是跟家里关系真的很一般。
一行人回到家中,杜向东跟媳妇就开始准备去省城要带的东西。
罗树琴径自去屋里收拾点用的上的茶缸子,毛巾以及几件衣服什么的。
而杜向东则准备弄点吃的。
这次去省城,坐火车到省城就得一天一夜,他本来想买卧铺票,但是卧铺的已经卖完了,所以只好买了硬座。
想着要在座位上坐一天一夜,杜向东觉得自己很多年都没遭过这样的罪了,觉得必须得准备点吃的才能过的了这关。
于是麻酱烧饼、肉沫烧饼出炉了,一种做成油酥的,一种做成偏发面的,凉了也不会发硬的那种,还又带了些自家炸的麻花和排叉,当做不时之需。
然后又在空间自制了些方便面,拿到厨师机弄成面条,用油浸润,最后放到通风处晾干后,拿出个大饭盒装上,再又自己弄个个调料大包一并放到饭盒里。
接着又弄了个别的点心,叫做司康。
这是种英式小点,以前是英人下午茶的选择。是由燕麦、面粉等做成巴掌大小的饼状烤制而成,外面棕红,内里黄润。口感的话,比面包稍硬,又比中式糕点稍松软些。是介于两者之间的茶点。
这款茶点在前世有一阵子挺火的,杜向东那时就经常会在快收工前做一点,每次顾客都嫌他做的太少,一天只烤那么两炉,排队都排不上,真的是手慢无。
他每次听到只是笑笑,虽说他做的糕点是紧跟潮流,但他也想弄大量把自己累着。
两个孩子头次吃这种糕点,咬了一口都有些惊奇,直呼从来没吃过,小宝就说:“这个比核桃酥软和,好咬多了。”
大宝翻白眼,“以前都吃不上核桃酥,你还嫌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