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WER》这歌虽然没打上榜,不过听说因为够通俗够欢快,很多地方的商场都在放。
我们就先以这首歌为起点,走走穴、跑跑商演,哪里有活儿就去哪里。
一个月30天,除去路上的时间,工作个二十几天,少说也能纯赚个五六万了。
五六万么,对这个圈子来说很少,对咱们来说不少了。
你能周转下公司,还还贷款,我也能攒点,先这样,足够了。
罗辉从头到尾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拿着啤酒都忘记喝了,一个劲儿地拿眼睛观察桌对面的汪洋。
毫无疑问,汪洋是长得很好看的,也是前组合里的门面:肤白、眉眼俊俏、鼻梁挺直,因为年轻、才二十出头,浑身都弥漫着一股爽朗的少年气息。
只是今天之前的汪洋话不多,看人做事总是漫不经心的,仿佛总有自己的考量,让人琢磨不透。
今天,也就是早上宫灵和元声走了,把他叫醒之后,一直到现在,汪洋身上的那股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一下消失了,话也变多了,整个人突然变得十分通透,又仿佛可以一眼将他看到底似的,简单、直率。
罗辉想不清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改变,难道是因为组合散了、其他队员都走了,汪洋一夜长大,决定像个大人那样和自己一起撑起未来的事业和如今的公司?
罗辉看不透。
不过比起眼前的境遇,这点看不透根本不算什么,很快被他抛到了脑后。
罗辉喝了口啤酒,竖了竖大拇指,夸汪洋: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他下意识端起老板的架子:我以前就说让你们沉下心,别着急,成名是早晚的事儿,咱们先把自己能拿到手的机会把握住。
汪洋抬眼看了看罗辉,有点好笑,早上还要死不活的,这会儿倒是又好了。
他吃着外卖,抬了抬眼:嗯,是。
罗辉也开始从他老板的角度展望整个公司的大局和未来:组合没了,那就索性你单飞。
汪洋:不是他飞,是宫灵和元声飞了。
罗辉:回头我就把组合的官博资料改了。
汪洋:是要改,组合都没了,哪里还有组合的官博。
罗辉气势渐升:再给你加个工资。
汪洋抬眼。
罗辉想了想,阔气的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八千。
汪洋放下了筷子,胳膊肘支着桌沿,神色清澈,语气淡定:罗总,你公司都要倒了,贷款都要还不起了,不赶紧拉外援引资重组,还有空给员工加工资?
罗辉没领悟汪洋这话的言外之意,还以为这是夸自己的,竟豪迈地抬手摆了摆:没事儿,加就加了。也没加多少。
汪洋看他话都听不懂:我要不还是辞职吧?
罗辉差点噎住。
汪洋:先辞职,再来做这个引资重组的资。
罗辉抬眸瞪眼,把嘴里的菜咽下去,这下终于听懂了:你要跟我合伙创业?
汪洋神色淡定地隔着餐桌看他,没兜圈,直接道:我出人,你出力,明面的公司算一人一半,但背后的收入刨除一切开销和成本,我八你二。
汪洋的神色稳如泰山,语气不快不慢,态度十分坚定:如果你同意,那我就跟你合伙,回头签个合同,我再幕后持股公司一半的股份。以后有工作一起,事儿一起扛,钱一起赚,出了任何问题一起解决。
罗辉迫不及待接话:那我要是不同意
汪洋继续淡定的:那我就辞职。
汪洋:辞职之后,放心,违约金我会给,早晚问题。
但与此同时
汪洋:我会邀请你做我的经纪人。
罗辉狠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于说,无论辞不辞职,在不在这个公司,汪洋都准备让他做这个经纪人、打理日后的工作?
罗辉不敢相信的同时有些想不通,脱口而出:为什么?
汪洋笑,看着他:因为我相信你。
罗辉,是个很好的人。
上一世,组合散了,他们都走了,罗辉没告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也没追着问他们要违约金。
他搭上新公司新经纪人,选秀被刷,罗辉知道了,没嘲笑他,反而发消息安慰他,说他长得好看、又年轻,也会奔自己的前途,早晚会红的。
那条消息,汪洋因为傲慢,看完就删了,根本没回。
后来很多年,他们没有联系,他也没在圈子里听到任何有关罗辉的消息。
直到有次活动,他遇到了宫灵。
宫灵告诉他,罗辉靠自己赚钱把债务都还了,又创业开公司了,这次运气不错,签的人红了,总算翻身了。
宫灵语气复杂。
汪洋回去之后便翻出罗辉的号码,很随意地发过去一句成功了,恭喜,本来只是下意识地顺着他谁红往谁跟前凑的原则做了他对谁都会做的事情,压根儿没想罗辉会真的回他。
哪成想,罗辉很高兴,还主动约他见面吃饭,甚至在之后毫无防备心地把自己手里正当红的艺人介绍给他,让他们认识、互关、微博联动,让他免费蹭了波热度。
罗辉,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好的人,自然也适合留在身边做伙伴。
汪洋相信他。
罗辉听着这句我相信你,在短暂的愣愕后,微微地出了片刻神,眼眶骤然红了。
他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调整情绪后拿起手里的啤酒对着汪洋举了举,就冲你这句话,说完一饮而尽。
合伙就合伙!
不就是第四次创业吗。
创!
几天后,公寓重新规整收拾,原先宫灵的房间成了如今罗辉的卧室,楼下元声的房间则成了办公室出租屋、办公场地该退的退、该搬的搬,一切为了缩减成本。
罗辉就是在公寓,哦不,新办公间,登录电脑端的官博,修改了官博资料,把原来的FLOWEROFFICIAL改成了汪洋OFFICIAL。
再删掉了以前的内容,发布了一条全新的微博,内容简单到只有五个字全新的开始,但在罗总心中饱含了深层次的感情和一切重来的激动,发布的那瞬间,又严肃又觉得感动,然而
转发寥寥无几,点赞十几个,回复三个,其中两个还是在打广告。
罗辉:
汪洋端着茶杯站在一旁,顺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态要稳。
罗辉坐在电脑前,不太稳不住,只能通过深呼吸来尽量调整。
汪洋端着茶杯,示意屏幕:好歹点赞多,说明多少还是有人关注的。
有人这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罗总的创业自尊心,要不是汪洋在,他已经伤心得开始咬袖口了怎么的,不是人还能是鬼吗?
联系那家鲜花公司。汪洋提醒。
哦哦。罗辉赶紧点开私信,因为平时压根没人给官博发私信,于是翻都不用翻、找都不用找,直接在最上面找到了那家公司的聊天页。
罗辉的指尖敲击着键盘,边嘀咕边打字:你好,贵司提到的时间,《FLOWER》的演唱者、我司艺人汪洋刚好有档期。
汪洋站在罗辉身后,喝着水,嗯了声,拍拍罗辉的肩膀,不错。
公司再破,再没工作,也要装作档期爆满的样子。
就跟没钱小老板怎么也得开个BBA出门一样。
这就叫套路,哦不,智慧。
劳动人民的智慧。
距离A城一千多公里外的H县。
江淑慧坐在沙发上刷平板,往常都是刷电视连续剧,但最近没什么好看的,她便点开微博,随便看了看。
她其实不太懂这个微博该怎么刷,刚注册的时候,让选什么喜欢的话题,她随便点了几个,下一步,又有个什么推荐的关注人,她戴着老花镜,不知道哪里跳过,索性全选了,这才注册成功。
之前没注意,这两天才发现她关注列表了躺了不少人,她又戴着老花镜一个个点进去看,无聊的、不好看的,就删了,有个头像是朵花,ID开头有个FLOWER的,她也没点,看头像觉得顺眼,索性留着,关注关注好了。
今天这一刷,刷到了一个叫什么汪洋OFFICIAL的,江淑惠戴着老花镜,把平板举远一些,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看:哟,这谁啊?
微博内容:【全新的开始。】
新开始挺好的呀,多积极向上。
江淑慧像在给朋友圈里的老姐妹们点赞那样,抬手也给点了一个。
身后的玄关传来一道声线低沉的嗓音:妈,走了。
江淑惠刷着平板,头都没抬,来了来了,马上。
她又点开评论,戳着屏幕,边起身边给那条微博回复了一句:加油。
3. 收获 特别帅,好像才二十出头
江淑慧循着儿子的声音往外走。
然而等出门、坐电梯去地库、上车,她手里的平板就没放下来过,连如无必要一般不戴的老花镜都一直架在鼻梁上。
原来这就是江女士几日前在电话那头所说的想儿子想到睡不着?
开着车的靳锋有点无语。
他提醒江淑慧:给你换平板是觉得手机屏幕太小,方便你的老花眼,不是让你一直盯着,再看出一个近视眼的。
江淑慧头也不抬地抗议:哎呀你别烦呢。
成。
他这才回来第二天,就开始嫌他烦了。
果然是亲生的。
靳锋不再多言,沉默开车。
路上,接到助理的电话:靳总,周副总有一个娱乐投资方向的工作汇报,想问您今晚或者明早有没有时间。
靳锋语气沉稳,惜字如金:明天。
助理:好的,明早九点半,可以吗?
靳锋:嗯。
电话结束,靳锋目视前方,打转方向盘,在路口调头。
一直刷平板的江淑慧忽然转过头,目光从老花镜后探出,先瞧了瞧车载屏幕,接着扭头看了看开车的亲儿子。
锋锋啊~江淑慧道。
甭管在外是多厉害多令人敬畏的大老板,回了老家、到了自家母上大人面前,该喊小名还是喊小名,再奶的小名都得应。
靳锋对这声锋锋默默抽了抽嘴角:嗯。
江淑慧放下手里的平板,摘了老花,忽然来精神似的,一脸关切地问:你这助理听声音好年轻啊,是才换的吗?
靳锋没多想他妈怎么忽然问起他的助理,随口道:来公司有两年了。
江淑慧:多大呀?
靳锋还是没多想,只当他妈闲着无聊随便八卦的毛病又犯了:二十五六吧。
江淑慧的下一句:那他喜欢男孩儿喜欢女孩儿啊?
再下一句:谈朋友了吗?
再再一句:你们关系怎么样?考虑过他吗?
靳锋一个手抖,差点把车开进绿化带。
妈。稳住方向盘,靳锋的语气有点无奈,他只是助理。
江淑慧哦了一声,反而不满了起来。
她哀怨地瞥了眼开车的靳锋: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解决个人问题啊?
江淑慧:年年跟你说,年年都问你,你年年都不急,我是急都要急死了。
又嘀咕,说谁谁谁家,孙女都两个了,知道你喜欢男生,可可爱爱的第三代不指望了,但你好歹领个人回来吧。
靳锋沉默地接下所有的抱怨。
江淑慧没抱怨够,最后又来了一句:领个人回来,有那么难吗?
靳锋这次开口了:难。
江淑慧拳头都硬了,要不是他在开车,特想呼过去:难什么难?
满大街都是男人,还不是你太挑!
车子经过某商业街的广场,一个刚刚搭建完的展台旁,大御鲜花十周年庆的字样惹人注目。
靳锋的目光穿过半落的车窗玻璃,边听着江淑慧的唠叨,边十分随意地瞥了一眼。
他示意江淑慧,故意转移话题地问:那边是什么?
江淑慧探着目光瞧过去一眼,果然被成功带偏:哦,你樊阿姨的鲜花公司,十周年了,准备在这边广场搭个展台做周年庆活动。
顿了顿,听说还请了几个明星过来呢。
靳锋继续转移话题,问:都有谁?
江淑慧还在眺望广场那边:不知道,没听她说,回头我问问。
三天后,汪洋和罗辉坐大巴抵达H县。
大御鲜花的人举着牌子在车站接到两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再开车带两人去酒店。
罗辉一线城市长大的,一直对其他城市的小县城没什么概念。
他在来的路上还对汪洋说:要是条件太简陋了,你忍忍,或者我找个别的好点的酒店,放心,绝对不委屈你。
那时候汪洋便笑,举着app上的酒店信息对他道:你对经济大省下面的县城有什么误解?人家好歹是百强县,大酒店多的是。
罗辉信是信的,只是觉得那什么大御鲜花只肯出六千请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上台唱歌,那公司应该没什么钱,更没经费好好招待他们。
结果到了一看,举牌子接他们的人腰带是G家的,手表是积家的,开的车是大G,招待他们的酒店更是处处彰显奢华。
罗辉看得嘴巴直张,觉得自己挺没见识的。
汪洋倒是十分的平常心。
主要他上一世为了钱,以明星的身份参加过某十八线城市壕老板的儿子的结婚宴,经历过、见识过,所以很清楚,有钱人并不是只汇聚在一线或者大城市,普通小地方也远比很多人以为的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