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1.薛仁贵箭射开口雁
翌日,天色初亮,张公谨便是辞别了李破军带着定襄道大军北上去和李靖会师了,留下李破军携八千神策军在马邑城。张公谨可是丝毫都不担心李破军会出什么问题的,马邑城还在大唐境内,左右皆驻扎有好几个军府,不远处还有偏关这等重要关隘,李破军一来北境,必定会引起重视,所以李破军的安全是很有保障的。
至于那定襄郡更是不足为虑,里面唯一有威胁的就是康苏密那两万突厥兵马,说是有威胁也是开玩笑了,之前一直容忍定襄郡独立,是因为有突厥罩着他,看在突厥的面子大唐暂时容忍他,现在都撕破脸了,突厥都要完了,他那两万兵马简直就是而已,左右不远就是大唐兵马,朔州胜州的兵马虽不多,但各地军府都在边境,顷刻间也能聚齐数万兵马,平定定襄郡易如反掌,何况还有八千精锐神策军,而且张公谨也深知李破军腹有谋略,不可小觑。
当然,康苏密如果是真心归降那就是更简单了,李破军兵马一到,康苏密大开城门,城内两万突厥兵马,城外八千神策精锐,合力剿灭万余乌合之众的伪隋军,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李破军面前摆着一张地图,看着上面的地形,李破军也是苦笑,大漠果然是凭借实力说话的地方,地形一览无余,基本没有什么山岭沟壑,计谋什么的用处很少,碰面了就只有硬碰硬了。
定襄郡只有两个县,一个就是郡治所在的定襄县,一个是秀容县。当然这个定襄县是大唐的叫法,北隋政权和突厥人管定襄县就大利城,嗯,名字很俗,因为这大利城是当年隋末大乱的时候,始毕可汗攻下定襄郡之后改名的,直往突厥人起个什么好名字那是见鬼了。
不管怎么样,李破军就管他叫定襄县了,大利城的名字他不认。
杨政道和萧皇后就在定襄县里面了,当然康苏密也在里面。看了看地图,李破军发现欲取定襄郡,什么狗屁智谋都是虚的,还是得直接刚,当即起身喝道:“擂鼓聚将”。
鼓声起,未有三通,众将便是齐齐来了中军大帐。
“大将军,是不是该咱们动身了?”房遗爱这厮一身明亮的明光铠自从他穿上后除了睡觉就没脱下来过,甚是耀眼,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好战分子。
其余众将也是希冀的看着李破军,毕竟他们是养兵千日现在就看用兵一时了。
李破军点点头肃然说道:“全军修整一日,明日寅时三刻起灶,卯正出发,直入定襄县”。
众将闻言纷纷大喜,各自兴冲冲的回去修整备战了,只待明日了。
河东道绛州龙门县,这里自古以来便是出北地豪杰的地方,龙门县有个修村,在龙门县亦是大大有名的,修村并不大,却是出了好些个当官的,最有名的莫过于薛家了,听说这个薛家来历也是不凡,是关内六大姓(韦裴薛杨柳杜)之一的薛氏的一房,祖上是北魏年间的河东王薛安都,只不过龙门薛家这一家早就败落了。
不过虽然是败落了,但是毕竟出自大姓,在龙门这个地方还是混的挺开的,当然,这是在三年前,自从薛家的薛轨死后,薛家就剩下薛礼这一根独苗了,但是街坊四邻都知道,这个薛礼虽然一身武艺有些本事,但是不善经营,祖上几代当官攒下的基业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一无所有了。
薛礼的祖父薛衍是北周的御伯中大夫,为人轻财重义,颇有声明,一时间,薛家还是龙门豪族,到了薛礼的父亲薛轨这一代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薛轨好歹做过前隋的襄城郡赞治,大小是个官儿,为人又是敦厚,在龙门倒也混的过去。
只可惜,前两年薛轨病死,仅剩年仅十余岁的小薛礼撑着家门,薛礼又是文武双休,练武的人饭量巨大,又是需要药物器材。学文的人更是需要书本笔墨纸张,耗费巨大,没两年,修村薛家便是一贫如洗了。
大青山,这是修村后面的山,背靠吕梁山,山林广阔,多有野兽,附近多有猎户樵夫靠山吃山,以此为生。
一处无名的山岭,颇为陡峭,险峻的地势让此地更是显得一览众山小。山岭上,此时有一个身着破落兽皮,手持长弓的少年,约有十六七岁,却是生的方面大耳,鼻直口方,端坐在山石之上,显得很是稳重,年龄虽小,但是身姿雄壮,还是那深沉的眼睛就让人不敢小视。
山石上的少年,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一块残缺的玉珏,眼神飘忽,“真的是太子殿下吗?”这少年正是薛礼,薛仁贵。
在薛仁贵模糊的记忆中,小时候好像是有那么个人强拉着他结拜了,可是后来,他一直追问父亲,那个人是谁?父亲却是一直缄口不言,只说让他努力奋进,勿要做个庸人。
后来直到薛轨病逝,也没有说出那人是谁?薛轨的遗言还萦绕在薛仁贵耳畔,从未忘记。
当年,薛轨病重,药石无用,临去前只说道:“仁贵,你勿要探究那人是谁了,为父死了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只需知道,他是个贵人,如今更是……贵不可攀。你如果现在去找他,虽然会有富贵加身,但是却只是吃软饭的庸人一个,配不上贵人的赏识,为父死后,你习文练武,勿要松懈,相信,等到你将来功成名就之时,贵人自会与你相见。记住,仁贵,大丈夫功名靠自取,不可,不可靠、靠人施予,我、我河东薛家丢、丢不起那人。学业武艺未成时,勿要……勿要出龙门”。
说罢之后薛轨就咽气了,薛仁贵一直牢记父亲叮嘱,埋头读书,苦心习武,但是通过这几年的不经意的打听,薛仁贵也能够猜测到,那当年一个小小身影,孩童的玩笑,拉着他就结拜的人似乎就是……当朝太子殿下,但是这一切也只是猜测。
而且当年年幼无知,那贵人应该是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罢了。毕竟那个小孩子小时候没有拉人结拜的游戏啊。
想到这儿,薛仁贵摇头一笑,将那半块用细绳穿起的玉珏塞进了衣服里,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鸟类尖唳,直刺入耳。
薛仁贵面露喜色,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一群雁了,时值深秋初冬,这些大雁纷纷南飞过冬,而这些大雁就是薛仁贵的猎物了,雁肉可以吃,他这个大胃王可是可以食羊一头,下饭数斤的,家里一贫如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吃穷的。大雁皮毛可是拿去卖,那些个有钱人家最喜欢用大雁皮毛做衣服了,只不过若是破损了的皮毛就不值钱了。
只有皮毛无损的大雁皮毛才能够卖出好价钱,薛仁贵就是专射开口雁,在整个龙门,汾河湾的射雁队伍中,只有薛仁贵能够射到开口雁,成为一绝。
一群大雁来了,顿时引来了附近的射雁队伍,“快走,快走,再晚了就都被薛礼那小子射完了”山下传来熙熙攘攘的猎人的声音,薛仁贵听了摇头一笑,也不恼,开弓搭箭,瞄准了大雁,三息过后,那人字形的大雁队伍中领头的大雁终于开口了,随着一声雁唳声传来,弓弦声响起,箭矢脱弦而出,迎着风直刺入领头雁的嘴巴穿进喉咙。却是没有穿透脖颈,足见高超的准星和娴熟的力量掌控了。
大雁应声而落,薛仁贵并不理会,继续张弓搭箭,射雁人每支箭都刻有自己的名字,别人想要贪了战利品是不可能的,嘣嘣嘣弓弦霹雳直响,咻咻咻箭矢飞射出去,一只只大雁应声而落,这处山岭本来就高,大雁飞得又不高,再加上薛仁贵高超的箭术,这群大雁就倒霉了,一群大雁数十只,薛仁贵一个人就射下来大半。
也有与别人同时射中一只的,即使是薛仁贵先射中,但是薛仁贵为人大气,不爱争辩,也是从来不去争抢。
但是往往很多正派都是主动被反派找上门的,大雁几乎被全歼了,薛仁贵高兴的下去山岭,准备捡拾猎物了,这些雁卖完了又可以吃几顿饱饭了,甚至节省点还能买本书,薛仁贵自是高兴的。
可是这时山下却是传来一声愤愤不平的声音,“胡德彪,你做甚么,那是仁贵的开口雁,你快放下”。
薛仁贵神情一变,赶紧下山,便是看见他射的那支开口雁被一个青年拿在了手里,顿时脸色一沉。
另一旁的青年,年约十六七左右,见得薛仁贵来了,赶忙迎上来,急忙说道:“仁贵,胡德彪要抢你的开口雁”。
薛仁贵把目光从那手拿大雁的青年身上移开,看向这个青年,展颜笑道:“周青,多谢了,此事我来处理,你先等会儿”。
那青年名叫周青,也是修村的,只不过家里世代清贫,并不像薛仁贵好歹家里几代都当过官,不过周青虽然是家中清贫但是为人仗义机灵,与薛仁贵一起长大,时常和薛仁贵一起习文练武,可以说是薛仁贵最好的玩伴搭档了。
周青依言退下,握紧了手中的木枪,死死的盯着那胡德彪,周青心里也明白,他家只是佃农出身,而胡德彪家里是汾河湾的小地主,周家是万万招惹不起的,薛仁贵让他在一边等着,就是怕给周青家里带来麻烦。
若是那胡德彪真的不要脸面敢硬贪了仁贵的开口雁,我周青定要他好看。周青咬着牙心里想道。大不了带着爹娘跑路,听说朝廷北伐突厥,连太子殿下都去了,正是我等男儿建功时,何必怕了这浪荡儿。
“胡郎君,这领头雁是我方才射下的,口中箭矢尚刻有我名,还请胡郎君交还给我,多谢了”。薛仁贵即使明知道来者不善,但是仁厚性格使然,他不会莽撞的,上前搭手一礼直温声说道。
薛仁贵如此温和,岂料那胡德彪听了冷笑一声,直昂头笑道:“薛礼你特么胡说什么呢,这大雁是明明小爷射下的,你眼睛瞎啦?”说着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将大雁口中刻有薛仁贵名字的箭矢拔掉,从身边家奴手中扯过一根自己的箭矢插进了大雁口中,张狂笑道:“哈哈,你们看,他是不是瞎说,这大雁口中明显是我胡家的箭矢”。胡德彪猖狂的笑道。
话音落下,周青大怒,正欲上前,薛仁贵一把拦住,摇摇头,直说道:“别冲动”。说罢朝四周围绕的射雁猎人团团一礼,口中称道:“劳烦诸位乡邻给我做个见证,这开口大雁究竟是谁射下的”。
话音落下,周青便是开口道:“我作证,这开口雁就是仁贵射下的,整个龙门,整个汾河湾,除了仁贵,谁还有那个本事能射开口雁啊,胡德彪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
周青说罢,不少射雁猎户纷纷点头,有几人正打算出列作证,胡德彪却是大怒直开口喝道:“周青你特么找死”。说罢恶狠狠的一瞪那些猎户,“你们要想好了,得罪我胡家的下场。我大哥刚前几天去打突厥去了,他可是军中的校尉”。
听得胡德彪的威胁话语,正打算仗义执言的几名猎户一怔,脸色变换,而后直向薛仁贵拱拱手赧然道:“薛小郎君,勿怪”。说罢便是急匆匆的转身离去。剩余的猎户也是赶紧表态,不敢作证,甚至有几名猎户因为恼怒薛仁贵平时“抢”了他们的猎物,还张口说道:“胡少爷神箭无敌,这开口雁就是胡少爷射下的”。
他们都是猎户,毫无地位,如何敢跟胡家作对,周青见状怒了,直喝道:“没卵zi的东西,枉费仁贵平时对你们那么仁义”。
“周青住嘴,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薛仁贵直拉住周青道。说罢看向胡德彪,直说道:“令兄杀虏报国,仁贵甚为佩服,只是胡郎君为何要行这等不要脸面之事给令兄丢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