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法则的锐利剑意有着难以形容的破坏里,桑愿甚至能看到他身后仙阁受不住剑气而寸寸倒塌,眼前的浮空仙人几乎都要目眦欲裂。
你敢!
尔敢!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切,桑愿忍不住嘴角溢出鲜血,一直维持着星辰阵的天机云早已陷入昏迷,其他神魂自由的众人也不知何时纷纷倒地。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两息之间,头顶轰隆隆的雷声仿佛要把这片大地震裂,乌云在空中不住地翻滚,一道紫得发黑的天雷终于从乌云而下。
最后的天罚终于来了!
桑愿忍不住松了口气,手中枝条蔓延而出,把倒地不起的众人扫到角落处,以免受到天罚累及。
可就在这时,戚宁安却没有等天罚降临,而是抛出一物到高空,与落到半空中的紫黑色天雷刚好撞上,竟然直接把天雷笼罩其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桑愿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戚宁安如此做的原因,就看见剑气席卷着半空中的东西下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天残生死阵!
还给你们。戚宁安的声音极冷。
随着他话音刚落,那天残生死阵便如先前的剑意易一般穿过浮空仙人的身体,落入到身后的仙阁之中。
他们听不到任何物品落地的声音,却能看到仙阁上的昆吾山的牌匾在一阵摇摇欲坠后彻底倒塌,天残生死阵捕获的天雷在一瞬间炸开,先前仙草遍地的背景已经看不出什么。
而做为媒介的浮空仙人投影,在天残生死阵没入又出的那一瞬,已经彻底消散。
随之而来的一声暴呵,也在媒介消散后对他们影响不大。
等桑愿看着先前辉煌大气的剑宗主殿一片狼藉,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一切都结束了。愿力和天道之力的过度使用终于在此时凸现出现,他浑身一软地朝下滑去,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中。
桑愿。戚宁安抱着他,剑眉微蹙,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可还没等他把人抱起来,他就脸色一白。
桑愿心中一惊,随后就看见他朝旁边吐出一大口血,然后直接昏到在自己身上。
成为肉垫的桑愿被人高马大的戚宁安压得眼冒金花,在推他时竟然发现他把自己抱得死紧。到最后,他没有办法地干脆躺平,等恢复力气了再说。
昏迷中的众人慢慢地苏醒过来,在一阵懵逼迷茫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抱在一起躺在地上的两人。
剑君!
剑君!
......
桑愿被一拥而上的众人差点挤得喘不过气来,勉强伸出一只手抓着赶过来的赵掌门的衣摆,气息微弱:麻烦先把他从我身上弄下来。
他快被压死了。
这么多人,身为戚宁安的师兄,赵衡最适合做这件事。
可他试了试两下就停了下来,在桑愿疑惑的眼神中为难地开口:那个,你们抱得太紧了。
桑愿猛地睁大眼睛,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众目睽睽下,那张瓷白昳丽的面容一点一点地慢慢涨红。
在心里把戚宁安骂了快八百遍,又默念几遍清心经才平复心情。幸好这些人自觉不能看剑君的笑话,确定其没有生命危险后,纷纷撤出了大殿,把破乱的主殿留给两人。
桑愿,真不用帮忙?飞乐蹲在他旁边戳了戳他的肩膀,想了个主意,要不,你们就这样抱着,我把你们一起搬出去。
一起搬出去?桑愿脑海中浮现他说的场面,心头一阵恶寒。相对于一起搬出去,还是在这里躺一会等自己恢复好再说更来得适。
他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你先出去吧,记得帮助赵掌门看好那三人。
其他的,就等他们出去再说。
好吧。飞乐不忍直视地看着他,然后按照他的要求走了。
于是,桑愿足足看了头顶的星空一刻钟,等浑身的力气回来,立马伸手去推,还不忘说道:戚宁安,你好点了吗?你给我醒醒!
没有办法,他拿出一片嫩叶喂给戚宁安,等感受到愿力差不多修复好他身体内的暗伤,这才重新喊醒他:戚宁安!
嗯?身上的人动了动,像是即将醒来的前兆。
桑愿又急忙唤了他一声:戚宁安!
戚宁安终于醒了过来,他一双眼睛睁开时锐利无比,记忆瞬间回笼,他下意识地看着身下的桑愿。
今夜无月,酝酿着天雷的乌云散去后剩下的是满天星子。满殿的狼藉下,其他人早已不知去向,唯有两人相拥。
星光透过主殿破开的顶倾泻而下,戚宁安俯身看着,那张瓷白的脸上有着浅浅的薄怒,一双桃花眼里倒映着满天星光,清亮而诱人。
戚宁安你给我起来!见他醒了也不起来反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桑愿气不打一处来,你太重了,压得我疼。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戚宁安的眼神仿若酝酿着什么变得无比深邃,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桑愿。
桑愿被他这一声磁性沙哑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苍松微苦的气息包裹着自己,他不知怎么地脱口而出:你别,这是剑宗的主殿!
第63章 那哪里可以?
这一声像是提醒, 可更像欲拒还迎的言语。
桃花眼里是璀璨的星光,眼底不断闪动的星点透露出底下人心里的紧张。可他偏偏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像极了伸出嫩抓的小兽。
一向冷静自持的戚宁安生出逗弄的心思:我别什么?仔细说说。
这让他怎么说!
见他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戚宁安突然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他脸上出现因为自己产生变化的表情,身躯甚至离他更近了一些,微凉的吐息扑面而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在这里跟你......
后面的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可两人离得这么近,哪怕桑愿此时心神不定, 也能听个清楚。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晚霞般的红晕染上双颊,在星光的照应下, 一双桃花眼里像是泛着水光。
你这个...你这个...短短的两个字直接把他逼得语不成调,桑愿简直羞怒难当,可迫于对方浑身的气息压着自己无法动弹,嘴唇颤了颤, 不得不说,不行...这里不行......
早知道就让他晕死在这里算了!桑愿哆哆嗦嗦地想。
戚宁安喉结上下滚动,定定了看了他几息,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伤慢慢消失, 不用想就知道是桑愿做的。
本来的逗弄似乎出现了意外的效果, 他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可看到那两片若软时想起记忆中的美味, 却鬼使神差地问:那哪里可以?
桑愿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压根没往对方是逗弄自己的这方面想,心中一横,声音微抖:内...内室......
天啊,他到底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 果然就对上戚宁安浓如深墨的眼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戚宁安终于放过了快要羞愤而死的他,在看到他眼角处的两滴泪后,知道自己这次逗弄得太过份些。
可他却不想让桑愿收回刚才的话。
眼角的泪珠被人轻轻拭去,桑愿身上一轻,就被戚宁安拉了起来。
两人站在一起,被头顶的星光笼罩着,戚宁安轻咳了两声,说道:桑愿,先前多谢你。
刚才,抱歉。他说得隐晦,可偏偏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还作算吗?
他目光灼灼,似乎真的很在意。
桑愿气得瞪他: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他竟然堂而皇之地耍起赖,微微侧过头,呶呶嘴干脆问道:你重复给我听听?
戚宁安被这话呛了一下,那股自然而生的燥热后,天性寡言的他在刚才心头一动的逗弄下算是不要脸。况且没了刚才恰到好处的气氛,他哪里能说出那种话来。
而且,他敢确定,要是自己真的重复一遍,估计桑愿真的会不理他。
桑愿瞅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揪着那件事不放,就当两人刚才是瞎胡闹。
真正的男人,不该被那句话吓倒,他如此安慰自己。
他理了理袖子,咳嗽一声,干脆转了个话题问道:没有就行,浮空仙人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我怕他还会来。
想起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声音和最后的暴呵,桑愿无奈道:这次,我们真是把他们得罪个彻底。
别怕。戚宁安牵起他的手放入手心,声音平稳有力,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桑愿发现,不过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能沉着冷静地面对,连自己原本有点浮躁担忧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瓷白如玉的脸皮上泛起淡淡的绯红,他抽出自己的手,有点不自在地说道:你管好自己就行,只是不知道浮空仙人等人如此针对你的原因,他还说等你飞升,我看这不是一句好话。
在苍蓝界,戚宁安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存在,可真飞升到陌生的仙界,那些仙人早就存在多久。飞升上去的各界修士,就跟当初刚刚踏入修真界的弟子差不多。
昆吾山。桑愿口齿嚼了嚼这三个字,又转头问他,你知道这个地方吗?有这个提示,等你以后刚飞升,还是要先避开这里。
他见戚宁安又在看自己,眼底冰雪消融,露出个笑容来:我这不是说你飞升到仙界实力不行的意思,反正养精蓄锐之后的胜算更大一些。
戚宁安仍是静静地看着他,桑愿倒是弄不清他的意思了。
喂,你在想什么?桑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像是安慰般,别担心了,难道你能永远不飞升不成?
戚宁安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总算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桑愿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见他又重复了一句:不飞升,也可以。
当然不行!他差点跳了起来,面对着他,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声音坚定,戚宁安,你一定要飞升。
只有他飞升了,苍蓝界天道被捅一剑的结局才算彻底没了可能。
而自己,也算完成任务,可以回神界。
只是,神界和仙界之间隔着重重银海,估计到时候两人很难再见。
桑愿故意不去想戚宁安飞升之后的事情,因为只要一想到这里,他胸膛下的血肉都出现微微的窒息感。
如果他不飞升的话,浑身灵气就无法转化为仙灵之气,即使修为达到苍蓝界能容纳的最强,最终也只能沦为坐化的结果。
天资如他,桑愿真心觉得他的道路应该走得更远,能看到更多瑰丽的风景。
好。戚宁安反手握住他的腰,用力一扯,两人又离得很近,我带你飞升。
带我飞升?
桑愿抬头一看,平日里冷静如霜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古潭,掌心的微凉化为星火的炙热,好像只要自己一拒绝,那炙热就会化成一团火焰把自己焚烧殆尽。
戚宁安静静地看着他,神色中竟然有微不可见的紧张,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可桑愿并没有注意到他表情中的细微变化,只微微抿着唇不语。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徒然变得有点凝固,桑愿下意识垂眸,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戚宁安尽收眼底。深不见底的古潭中起了漩涡,霜雪在一瞬间凝结,可又怕吓到他似的消失不见。
可这份沉默,无疑是一种回绝般的回答。
他不愿意跟自己飞升,戚宁安似乎都猜到原因,他是要跟飞乐一起回去。无边的暴戾一下子涌上心头,指尖控制不住地微抖,他想继续问桑愿,可看他一副逃避的样子,也知道目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戚宁安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他没有继续问他,只是掐腰的力量更大了一些。
桑愿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在面前的雪衣上,他本能地抵住戚宁安的继续靠近,抬头时一双眼睛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他唤了声:戚宁安。
满天星光倾泻而下,微微颤颤的羽睫在眼睑下化成半扇的阴影,戚宁安低头看他,两人的呼吸越来越近。
哪怕知道他的回答,哪怕暴戾如风雨一般侵袭而来,戚宁安也不敢吓到了他,反而受到诱惑般地想要他。
桑愿!剑君好了吗?主殿的门本来就没关,只是刚才大家都去休息,也没人来打扰。
平复好心情的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还在昏迷中的剑君,纷纷掏出储物袋里最好的丹药捧了过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戚宁安不但醒了,还跟自家道侣抱了一起,要不是来得恰巧,估计就要亲下去。
众人的到来打破了戚宁安的动作,也解救了不知如何回答的桑愿,只是他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感受到一群人好奇的视线后,一把推开了戚宁安。
羞愤之下的人力气似乎都格外大些,戚宁都被他推得后退两步。
落在手中的蝴蝶飞了,戚宁安脑海中不知怎么想起这句话。
捧着丹药的人心中暗暗叫苦,恨不得时光倒流,总好过打断两人患难过后的柔情。
拉开跟戚宁安的距离后,桑愿呼吸顺畅了一些,甚至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对他说道:他们估计找你有事,你还是先把事情处理完吧。
再不走,他的脸皮就要烧起来了。
闻言的其他人:真不愧是剑君的道侣,同样以大事为重。
桑愿对大家投过来的敬佩目光不明所以,他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飞乐使了个眼色,镇定道:剑君,那我先回去了。
戚宁安看了他一眼,广袖中的手收紧五指,可表情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最后点点头。
你们聊。桑愿如一轮明月般离去,月光广袖在星光下飘然如仙。
飞乐跟了过去,还顺便叫上了长青。桑愿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刚好碰到戚宁安掠过人群的直勾勾的眼神,便走得更快了。
无意看热闹的众人终于舒了口气,他们自然不敢说剑君的是非,今日看到的这事,只当是道侣患难后的激动拥抱。
只是有了这么一幕,倒让清冷孤傲本居于雪山的剑君生出一些落入红尘的味道。
剑宗的主殿需要修缮,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不过剑宗还有几大偏殿,容纳这么多人倒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