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鸾抬眼看林繁,眨了眨眼。
林繁给她捎些好吃的,这不奇怪,就是方天这两句话,说得怪了些。
显得,刻意了。
林繁被她这么一看,忍不住笑了声,拍了拍方天的肩:“叫你买个粥,你话还真多。”
这么一说,秦鸾瞬间就了然了。
方天不知具体状况,又一心想为林繁说好话。
秦鸾弯着眼,道了声谢。
钱儿欢欢喜喜接过了食盒。
在定国公讲述里,做半夜生意还能那么兴荣的铺子,这粥到底什么味儿,她可好奇了呢。
两厢道别,秦鸾与钱儿的身影消失在了墙后。
林繁没有多作停留,快步往国公府走。
方天跟上去,轻声嘀嘀咕咕:“爷,您怎么能说小的话多呢?您特意让买了的,就得告诉秦姑娘。”
人生大事,绝对不能做好事不留名。
虽然说,即便他不开口,秦姑娘也能知道是他们爷让准备的,但是,他多说一句,也是诚意。
别的地方的粥,和大老远去平江楼买的,更是不一样。
都跟他们爷似的,只做事,不说话……
等等!
生花阁!
爷说是赠给乡君的生辰礼,但那也是爷请秦姑娘说事的地方。
方天绝不会怀疑林繁送笔墨铺子的动机。
可是,生辰礼,与寻个地方,与给他舅公舅婆安排活儿,这些其实并不冲突。
方天悄悄看了看林繁。
他们爷嘴上说着“并无其他心思”,但他的举动,其实是有位秦姑娘考量的。
也许是爷心动又不自知,也许是爷习惯了做事周全,反正是没有留名。
明明,乡君收了生辰礼,他们一家也感谢爷的妥善安排,只秦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刚那碗粥,爷还嫌弃他多嘴呢。
下次,在爷不知道的时候,他还要再多多嘴,多在秦姑娘跟前夸一夸爷这人的好。
秦姑娘那么聪慧,一定会有一双发现优秀之人的眼睛。
东园里,钱儿打开食盒。
毕竟夜里凉,即便用砂锅装着,又裹了一层棉垫子,装在食盒里,到了此刻,也不烫手,只温温的。
主仆两人,一人盛了些,在桌边坐下。
粥这么普通的食物,要做得出色,可比山珍海味难多了。
钱儿尝一口,就知道定合自家姑娘口味。
她一面用,一面想:国公爷还是很懂的嘛!那瓜能拧明白,也不奇怪
秦鸾小口小口喝着粥。
明明只这样的温度了,秦鸾却觉得,吃在口中,暖在心里。
难怪会有“熨帖”这种词呢。
那句诗怎么念的来着?
“熨贴愁眉展,勾般笑口开。”
深夜里,品这么一碗好粥,又是林繁让备的,她怎么会不莞尔呢?
第138章 咬他一口狠的
赤衣卫上下,动作很快。
冯靖依着林繁的吩咐,又理了一遍各处关系。
“您说的那汉子,铺子里都喊他‘阿孟’,此人不在铺子伙计的名册上,”冯靖道,“衙门那儿登的应是前两年的,时间久了,米庄人手增减,倒也说得通。
东家马贵,这个月才从老家回京来打理生意,我们的人在米庄附近转,正好看见他了。
刘大人让我问您,要不要他们出人手,让马贵到衙门里,就借新一年各种手续要重新办一办这么个由头。”
冯靖口中的刘大人,指的是京兆衙门的刘献安。
京中各铺子的来来往往,的确得从京兆衙门经手。
林繁想了想,问:“平江楼那儿怎么说?”
“东家是京城人士,姓熊,他祖父曾在前朝御膳房里做过事,”冯靖道,“战乱时东奔西跑的,等建朝后就回来了京城祖籍,街边支了个小摊子补贴家用,这几年日子好起来了,熊东家就租了个铺面卖粥,手艺都是跟他祖父学的。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繁便道:“那就麻烦刘大人那儿搭把手。”
刘献安很配合。
马贵显然也没有发现自己被盯上了,一听衙门要办手续,揣了些红封就来了。
他前脚进京兆衙门,后脚,马家米庄被赤衣卫团团围了。
冯靖掏出腰牌:“各位伙计,赤衣卫办案子,来人把大仓开了?”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间,后院一屋子里冲出一彪形汉子,不管不顾着,要借机逃出去。
冯靖定睛一看,正是那阿孟。
有人发难,另几个伙计也不肯束手就擒,纷纷挥舞着拳头。
冯靖本想去抓阿孟,他面前的伙计向他袭来,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对。
一时间,米庄铺子与后院,打得热闹。
冯靖身手不错,撂倒了两伙计,再一看,想脱身的阿孟被林繁一抬腿扫翻在地上。
阿孟挺身欲爬起来,林繁上前,咔嚓两下,卸了阿孟两条胳膊,用绳子麻利得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冲突起得快,收得也快。
所有伙计都被擒获,让人前前后后多检查一番,冯靖才与林繁道:“一个个的,蛮力真不小,还好听了您的意见,多带了些人手。要不然,突然动起手来,得吃亏挨几拳。
不过啊,我们上门来,他们就动手,这也算是不打自招了。
等把这些人扔进衙门,看那马贵怎么说。”
林繁点了点头,往后头去查看大仓。
大仓的门已经打开了,里头整整齐齐备着米庄的存货。
有未及捆好的,散着口子放在一旁,也有已经捆好,准备送走的。
如符灵夜里探的那样,每一袋的捆绳都是西凉马贼的手法。
冯靖跟进来:“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种手法,以前只听过,从未见过。
指挥使厉害啊,就靠这么个手法,一眼就看穿了。
“后头交给你了,”林繁道,“我去京兆衙门。”
冯靖拍了拍胸脯:“您放心,一个不落全丢牢里去,这里也会查仔细。”
林繁又交代了两句,策马赶到京兆衙门。
知他来了,刘献安赶紧迎出来:“那马贵,我让师爷给带去后头书房了,扣着他的人,没让他动,米庄那儿怎么样?”
“全是练家子,”林繁道,“见了赤衣卫腰牌,他们直接动手。”
“反贼啊!”刘献安跺脚,“抓得好!”
两人往书房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得李师爷粗着嗓子在训人:“马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衙门找你来,正常公务,你把该报的该添的,全弄明白就是了。
你倒好,还想给我塞红封?
你想害我坐大牢吗?
拿回去、拿回去!我一分不要!”
林繁睨了刘献安一眼。
刘献安一个激灵,立正了,连声道;“指挥使,收受贿赂这种事,京兆衙门里肯定没有。您看,李师爷不是拒了吗?”
说完,见林繁没有追问的意思,刘大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配合赤衣卫办案,还是抓奸细,为的就是得些功劳。
赤衣卫大功劳,京兆衙门小功劳,他刘献安,意思意思就好啦,不贪心的嘛。
万一没办好,功劳变成了受贿嫌疑,还就在林繁眼皮子底下,那真是,整个衙门有的烦了。
幸好,李师爷坚定!
刘献安暗夸李师爷,同时把马贵骂了个狗血淋头!
临死都要拖上垫背的,真真可恶!
哪个混球替马贵揽的米庄生意?
暗骂着,灵光一闪,刘献安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