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们终于要在他的城中打起来了,自己上阵不算,还带了一堆的天兵天将。
唐筹一早就放弃反抗了,此刻更不会站出来。
林繁带人把他们一行人押到府衙里,唐筹亦没有意见。
总比去颜家外头,面对颜氏上上下下强。
另一厢,平阳长公主与永宁侯带兵,穿过半座城池。
兵士大肆进城,让所有祁阳百姓心生恐惧,纷纷闭起大门,关上窗户,除了胆大的透过缝隙看一眼,其余的都躲起来。
那个被六老太爷打发出来看状况的小厮,亦发现了状况不对。
他急急忙忙回大宅报信。
“不好了!”他冲进大门,进前厅时,脚踝在门槛上撞了个踉跄,好险没有摔倒,手脚并用着冲到了花厅里,“不好了!”
里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六老太爷皱眉。
“什么不好了?”一人问,“出了什么事,急成这样?”
小厮喘得都岔了气,捂着嗓子重重咳嗽,一张脸憋得红紫。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他道:“长公主带兵进城,朝着这边来了!”
话音一落,好几个人都从椅子上蹭得站了起来。
六老太爷没有动。
他的次子颜崔心慌意乱,忙与六老太爷道:“父亲您说句话!”
六老太爷扣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唐筹呢?其他官员呢?府兵呢?”
“唐知府好像崴了脚,被抬回来,一声不吭,”小厮忙道,“远远的,好像也看到了两位同知,忙得看不清。
长公主前脚进城,后脚立刻就让兵士把守备们抓了起来。
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城防都换上了他们的人。
小的看状况不好,赶紧回来报信的。”
颜崔听完,大骂道:“好一个唐筹,他竟然就这么投降了?”
祁阳城可不是什么小镇子,城池共有六座城门,城防调度也有章法。
能在瞬间就把整个城防都掌控在内,除了武力与速度之外,还必须对城须对城防布局很是熟悉。
就算不是唐筹,也是衙门里知晓布防的官员卖了消息。
颜崔的堂弟颜崴亦是气愤不已,道:“我早就说过,长公主的话信不得,你们还让她在祁阳指手画脚!”
六老太爷咬了咬牙:“那你说说,我们颜家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不让她在祁阳指手画脚?”
那可是长公主。
先帝的儿女里,还在世的,除了皇上,就是这位长公主了。
她坚称自己无辜,别说颜家管不了她,皇上、皇太后都不能对她来硬的,只能让仪仗来请,请不回去也只好由着她。
她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就算他们对长公主的话存疑,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下。
原想着,颜家没有其他把柄可抓,唯一的一处也不是长公主在府衙里转悠转悠就能抓出来的……
今日出城亦然。
与永宁侯他们起冲突,那就自顾自闹去。
如果是一伙的,她要与永宁侯一起造反,也该继续向东,直指皇城。
祁阳城、祁阳府,不过是路过的一处而已。
六老太爷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是问秦胤借兵去了,兵马在手,立刻进城。
凭什么?
秦胤和林繁早当反贼了,安北侯与冯仲难道也疯了吗?
他们的家人,可还在京城里!
做出兵马无故入城这样等同造反的事,他们就不怕自己家里人被抓吗?
“走,”他怒气冲冲着,“出去看看。”
说完,六老太爷快步往外,其他人跟在他后头。
一面走,他一面回头与颜崔道:“你别露面,等下要是状况不对,你去知会其他人从地道走。”
颜崔忙应下。
还不等他们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了外头纷杂的脚步声。
管事拿栓子抵着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他们一行人过来,哭丧着脸,道:“外头……”
六老太爷没理会,上前一步,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口很亮。
不少兵士们手持火把。
站在最前头的,正是平阳长公主。
她的身边,有一老头儿,个头高大,身体壮实,眼睛似铜铃,一脸凶狠相。
六老太爷可太认得了,永宁侯秦胤。
后退一步,示意管事除去栓子,打开大门,六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外头,永宁侯亦打量着六老太爷。
颜氏主宅不小,刚刚确认东南西北都围好后,老侯爷正想着踹门,门却自己开了。
出来的小老头面色不虞,身后跟着的子弟,害怕与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真经不起事。”
永宁侯在心中点评着。
这些后生,一个厉害的都没有。
也就这小老头,有点魄力。
六老太爷直直看向平阳长公主,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君命,带兵冲进祁阳城,还要围我宅子,您是真要造反?”
“造反?”长公主嗤笑,厉声道:“我姓赵,我是大周的长公主,我造什么反?
你颜氏一门,借由外戚的身份,开私矿、瞒产量,囤积了大量本该归于国库的银钱。
你们是想造反吗?”
第359章 你也配和我提父皇?
火把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
六老太爷眯了眯眼,他被长公主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是的。
哪怕在如此处于下风之时,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之前,他依旧没有去认真思考“瞒报矿产”这一个大把柄走漏的可能性。
又或者说,他不敢、也不愿意去细想。
内心深处,对此还有一丝侥幸。
而长公主的话,把这份侥幸彻底碾碎了。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颜家后辈们,更是惊恐万分。
六老太爷死死握着拐杖,稳住自己的心神,道:“您何出此言?您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们颜氏?”
永宁侯见他这义愤填膺的姿态与语气,问长公主道:“这人是颜家哪个?”
“颜贤,”长公主说完,见永宁侯皱眉摸胡子,就知道他根本对不上号,又补了一句,“皇太后的六兄。”
永宁侯这才领会过来。
这也怪不得他。
颜家族亲多,早些年,与皇太后的几个兄弟打过照面,但不曾以过多往来。
后来,辅国公那一支迁入京城,官场上常见,也就认识了。
而留在祁阳的这些人……
“记不住。”永宁侯实话实说。
长公主笑着道:“也没必要记住,都是反贼,一会儿对个名册。”
如此藐视的话语,换作平时,定然会让六老太爷跳脚。
可眼下,他没有跳。
不是跳脚争高低的时候。
一手背向身后,他使劲儿朝后方打着手势。
既然事迹败漏了,就只能拖一拖时间,更重要的是,让能逃的人尽快都逃出去。
永宁侯抱着大刀,轻轻咳嗽了声。
人的身体,它就是一整体。
都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这个道理。
手在背后做动作,身体再稳住不动,在懂行的人眼里,一样会看到手臂的发力。
秦胤是其中佼佼。
眼神如鹰,不止说他看得远,也是说他看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