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声音传来道:“如果你不服,可以打回去,到时候要赔钱,赔多少,我出。”
邢流风迟疑,神色显而易见的动摇。
柳如絮又道:“若是打的我开心了,邢府不要你,我叶府还缺个养马官。”
邢流风忽地想起那十几匹宝马,那乌骓,那飞雪…他猛地站起来。
邢晗轩见他竟然药反抗,勃然大怒:“邢流风!平日邢家缺你吃穿了么?你竟然要去当别人的狗?”
邢流风一抹鼻子,狠狠笑道:“狗?我在邢家不是与狗不如?还要给你做出气筒,我是废物,但我也是有脾性的。”
说着,邢二爷便狠狠一拳打上去。
邢晗轩措不及防,被打中眼眶,顿时便青了。
柳如絮拍手:“好,一百两银子,若是你打的够狠,我叶府那些马,你想要哪只,随便挑。”
邢流风更是激动了,他向来爱马,但邢府不许他沉迷这些爱好,又不给他多少银子,只够花销,哪里买得起那些好马。
受这宝马一激,往日受到的那些不公待遇涌上心头,邢流风顿时又一拳砸上去,但早被邢晗轩拦下。
与混日子惯了的邢流风不同,作为受过世家教导,邢晗轩至少有些武艺在身,刚刚是措不及防,如今有了防备,邢流风根本不是对手,不过五招便被拿下。
柳如絮摇头。
静姝道:“相传这邢府二公子不学无术,现下看来。”她顿住。
那邢晗轩冷哼一声,盯着柳如絮冷声道:“你这歹毒妇人,只会挑拨人心,使毒计,莫以为我会怕你。”
柳如絮:“不是吧,就你这样还用我挑拨?如果他手中有把刀,你猜他会不会给你一刀。”
邢晗轩:“!”他心中生出一股危机感,但已来不及。
顿时腰背部一阵剧痛。
邢流风握紧手中的匕首,见邢晗轩还没松手,他又狠狠往里刺进一寸。
顿时邢晗轩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邢流风握着匕首,傻愣愣看着自己的杰作,也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做什么好。
刚刚把匕首塞进邢流风手中的黑衣女子落地。
柳如絮道:“把人带走,找几个人去花街演一场戏,给他塞点让人昏沉的药——”吩咐完,柳如絮看向邢流风。
那双漆黑双眸望来时,明明动手的是邢流风,可他却差点没一脚软坐地上去。
柳如絮拿出银票,笑眯眯道:“至于能不能瞒住下人,就看你自己了。”
邢流风瞬间冷静下来,沾着血的手接过银票,比起邢晗轩,他在这府中因为更和善,其实有不少人脉,更是有愿意给他卖命的人。
只要处置得当,便不会有人知道,除了邢晗轩自己。
那便只能布置一番,让他不能开口。
只要有钱,有的是人愿意配合他给这家伙泼脏水,那位邢府老爷,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柳如絮喝了一口茶,看着那她的管家悄无声息收回匕首,嘴角一勾。
“哎,只可惜,这邢府大公子本来就不行,这再被捅了肾,也太难了。”
静姝淡淡道:“怕什么,邢府大公子,即使是个摆件,也是会有人要的,大不了再养个小的,想来大家看到了,也不会怪罪。”
柳如絮嗤笑一声,是十分有恶毒女配的风范。
小叶瞪圆了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莫名便没有什么怕的,往后一靠,坐实了。
不过片刻。
有丫鬟上前来道,老太君有请。
第九十章 那我先冲一百年,不用找了。……
正厅地上青石板上,本滴了两滴血,被黑衣女子用药水化去,现在药水已干,半点痕迹也无。
等丫头来时,一盏茶正喝了一半。
丫头又说了老太君身体不好,不能出院见客等等,柳如絮才起身,身后一左一右跟着静姝与叶灵,颇有恶少之气势往后宅而去。
然而走到院子前,便被一名嬷嬷拦了下来。
这嬷嬷满头白发,面上沟壑纵横,说话也是不慢不紧:“老太君有吩咐,只能小姐您一人进院中。”
柳如絮嗤笑一声,这算什么,下马威?又来这套?
她道:“怎么会?你听错了,我不怪你,让开。”
嬷嬷早就知道这新来的小姐是个霸道性格,故而更加可怜般畏缩起来,却依旧拦在门中,不肯走开。
老太君早有吩咐:“若是她答应了,你便让她一人进来。若是她不答应,你也千万不要与她硬碰,不过能拦下一人,我便赏你五十两。”
嬷嬷想起那赏钱,她在这邢府服侍多年,也只存下百两银子,若是有这赏钱,她日后养老的钱资又多许多,顿时心头滚烫。
想起这个,嬷嬷微微颤抖,一脸可怜凄惨,哑着声道:“小姐……您…您莫要为难奴婢,这是老太君吩咐……若是您不解气,鞭挞老奴消气便可,这两位还是得留在这。”
她这不但是卖可怜,更是宁愿挨顿毒打也要把钱赚了。
柳如絮看着这枯瘦如柴的嬷嬷,也有点没脾气了。
嬷嬷见她动摇,飞速看了一眼静姝与小叶,又道热切道:“小姐尽管放心,邢府不会为难两位姑娘,自然是安排有偏房,备好茶水点心,能静待您出来。”
柳如絮挑眉,她今天是来吃饭的,怎么可能让静姝和小叶在偏房那边挨饿,自然半点不让。
她挑眉:“你说我为难你?那我怎么为难你?”
嬷嬷凄凄惨惨道:“若您带人进去了,奴婢也要被责罚,老奴这身子骨,怕是挨不过一顿毒打。”
柳如絮:“…………”这刚刚还在说打了也不能进去,当她傻子在这忽悠么?
静姝忽然上前一步,低声耳语两句。
柳如絮,忽地怒道:“你这地方也太不是人了。”
她突然怒气冲冲起来,嬷嬷一惊,又听柳如絮道:“这相府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你不如来我叶府,我给你十倍。”
嬷嬷目瞪口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当面挖角的。
柳如絮:“你是卖身是雇的,多少钱,阿姨,若是您呆的不开心,可以换的嘛,把这老板炒了,来我公司,不是,来我府上,我给你开多多的钱,你不答应,是觉得我没钱?放心,我有的是钱,花都花不出去。”
说着,嬷嬷手中便被塞了个大大的银元宝,足银,恐怕有百两。
老人瞪着手中的银元宝,虽然理智让她莫要接这钱,可手根本不听使唤,是死死抓住这银元,根本舍不得放手。
她在邢府做十年,恐怕也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若是有了这钱,她那小女儿,便不用卖做丫鬟,可以去秀坊学些手艺,届时自己开个店,到是比日日受人眼光,被人琢磨,好得多。
然而等她从日进斗金的幻想中回神,便发现柳如絮三人已经不见了。
她竟是一个也没拦住,不过……老仆低头看着手中的元宝,立刻左看右看没人,收了起来,老太君的赏银多半也是杂银,哪里比得上这足银。
没拦住人也算了,本来还一意做忠仆的心,也被这元宝勾的蠢蠢欲动。
她喃喃道:“那十倍月钱……是真的么?”只可惜她卖身契还有很长一段时日,倒是……能让女儿去试试?
柳如絮带着两人进了院子,一路畅通无阻,左右的丫鬟看她模样,又见前院竟然没有拦下,自然也不敢出来多事。
进了老太君的院子,柳如絮便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
这地方没有生气,虽然有树有水,可院子里竟然一点风也进不来,树无风而静,水也是一谭子死水,看起来还有几分幽绿,没有活力。
倒是很合适这相府。
那厢。
老太君听到丫鬟道:“叶小姐来了。”抬头一看。
便是柳如絮带着一左一右两个跟班进来,现在是冬日,她眉眼却明艳如春,生机勃勃,仿佛一只百灵鸟闯入了这死一般的世界,四处都能听到清脆鸟鸣。
柳如絮笑眯眯一拱手道:“老太太,久仰。”
这话是半点礼数也没有,甚至不如身后款款行礼的静姝与小叶来得娴静。
老太君怔住,望着柳如絮,仿佛一股无名的清新的风,从她站着的那处吹来。
老太太听着这亲孙女在京城胡闹了一天的种种八卦,心头一直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样,又是如何的言行?
可真正看到她时,老太君心中尘埃落定,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过世的叶氏,任谁看到这样的叶灵,也无法否认她的血缘。
曾经的京城,众人甚至连邢翰都以为,老太君是看在叶家家世上,才会选了叶家那位叶雯城姑娘,甚至不嫌她抛头露面,纵马街市,没有半点教养。
可唯独老太君自己心里明白,她偏爱的正是叶雯城的活泼。
老太太出身不过小门小户,但曾有幸接待过一次霞飞楼的女侠,仗剑而行,剑与眸皆亮如星辰,那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分明她与女侠皆是女子,却仿佛生于两界,老太太一直念念不忘那些鲜衣怒马的姑娘们。
老太君,不,容雅,也是有过梦的,可生活告诉她,从父,从夫,从子,容雅的梦早已消磨在这后宅之中。
前半生是为夫而生,后半生为了子而生,从此没有容雅,只有老太君。
这邢府,容不下她半点私心,到了最后,她竟然不知道活着的到底是容雅,还是老太君。
当年她把叶雯城接到了邢府,满心以为,这府中能热闹一些,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她自己的故事。
容雅成了老太君,叶雯城成了叶氏。
到最后,那每日请安的叶氏也模糊了面容,成为了邢府的一份子。
“老太太?”
一声疑问,让老太君回神,她再抬头看着那肆意明媚的叶灵,按捺住心底的蠢蠢欲动。
这是座牢笼,再灵动的百灵鸟,进来也会融化成府邸的一部分。
可她是老太君,老太君的责任,是让相府变得越来越庞大,家族越来越昌盛,人丁兴旺,香火永传。
老太君眼珠一动,又恢复雍容威严的气质,她端起茶杯,冷冷道:“你带着这两人又是谁?”
柳如絮这时候早坐下了,介绍静姝道:“我请来的出宫女官,她比我厉害,我尊为先生。”
一听这话,老太君又皱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