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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他其貌不扬 相公他其貌不扬 第18节

乔儿:这汤好喝吧唧吧唧~

关于孝期是否能圆房。

搬上洪武皇帝对于传统守孝礼节的一段评价:

“且古不近人情而太过着有之,若父母新丧,则或五日、三日,或六七日,饮食不入口者,方乃是孝。

朝抵暮而悲号焉,又三年不语焉,禁令服内勿生子焉。朕览书度意,实非万古不易之法。若果依前式,其孝子之家,为已死者伤,见生者十亡八/九,则孝礼颓焉。民人则生理罢焉,王家则国事素焉。”

——朱元璋:《孝慈录序》

起码在明朝给父母守孝没有禁欲这一说,当然想禁也可以,说出去会更好听一点(毕竟人家又不知道你禁没禁),但谁让我这是言情小说,我只想搞瑟瑟。

第24章 走水

施乔儿把手背贴在脸上,试图去降一降脸上的温度,故意岔开话题说:“我白日里拿起卷牍看,看到那句什么,帝年迈,愈信巫蛊,太子据受佞臣蒙蔽……什么什么的,讲的是什么啊?”

沈清河:“讲的是汉武帝执政后期,越发相信巫蛊作乱,为此滋生了许多事端,太子刘据遭佞臣陷害,被迫起兵反抗,又因消息传达有误,被武帝确定造反,于是派兵讨伐。太子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一段血雨腥风的历史,由沈清河徐徐说出,有种平淡的残忍。

施乔儿有些被吓到,怔了小片刻方道:“造反,一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嗯。”沈清河点头点得果断,说,“从古至今,无论王子还是庶民,只要背上造反的罪名,九族之内,一并连坐。”

说完久无动静,抬头一看,只见施乔儿面色发白,神情恍惚。

沈清河担心道:“三娘,你怎么了?”

施乔儿摇头:“没什么,我可能是有点困了,我在你床上睡一会儿。”

沈清河点头,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许久方收回。

施乔儿想到白日里二姐说的话,又联系到方才沈清河说的,心中忽然升起股莫大的不安。

从做了那个梦到现在,她所想的一直都是如何自保,如何不再和朱启有上牵扯,也终于在这时候,她意识到,如果那个梦在三年后当真发生,朱启,是会死的。

他不是她的良配,甚至在他推倒施国公的时候,施乔儿打心眼里讨厌死他了。但无论怎么讨厌,怎么怨愤,都没到恨不得让他去死的地步。

何况他们还算是一起长大。

施乔儿心中苦闷异常,却不知道该给谁说,说了谁又会信。

她将脸埋在枕中,慢慢合上了眼睛。

梦中又回到了那个她被斩首的冬季,依旧是漫天雪花。只不过她这回看到的不是断头台和正被斩首的自己,而是一座宫殿。

宫殿中传来男子的怒吼,不可置信中带着滔天的怨愤,混合狂风一起灌入她的耳朵——

“我不信父皇会想要我的命!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见父皇!”

“母妃!母妃在哪里!她可否为我求情!”

“父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啊父皇!”

尖细的太监声音再度传来,透着无边的冷意:“九皇子还是赶快上路吧,奴还要忙着回去向圣上复命呢,请您不要让奴为难才好。”

“愣着干什么,动手把人摁住啊。”

狂风骤停,唯有殿中人濒死的呜咽异常刺耳。

施乔儿踩着雪花,哆嗦着走了进去,目光向下,望到了满地的血,以及朱启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啊!表哥!”

施乔儿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周身一片漆黑寒冷无比,根本分不清所处之地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能抱住自己无助哭泣。

沈清河被她吓坏了,过去将她扯入怀中安慰,询问道:“三娘莫怕,可是做噩梦了?”

施乔儿满脸皆是泪,揪着沈清河衣襟瑟瑟发抖,模样好不可怜。

沈清河既是疼惜,内心又因她那句“表哥”而感到撕扯,等施乔儿慢慢平复下来,擦干了她脸上的泪说:“你现在心绪不宁,我先把你送回去,喝碗热茶好好休息,天一亮再说其他的,如何?”

施乔儿抽泣着,未言语,显然还未完全抽离。

沈清河将人抱起来,感受到怀中人心跳加剧,自己亦是难以安宁。

等施乔儿反应过来自己出的这出洋相,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恨不得回到昨晚抽上自己一耳光,问问自己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把春宵一刻过成鸡飞狗跳。

当日里她也试图去找沈清河解释,但沈清河向来早出晚归的,夜里又不知怎么变得早早灭灯,等她过去,书房都黑了,总不好再闯入。

就这么着,又过了些日子。

天热难耐,刘妈烧了些苦瓜汤,说是清热解暑的,对人的身体再好不过。

施乔儿喝一口吐两口,自是消受不了满嘴清苦,但听刘妈说沈清河素来喜欢,心里盘算了一下,看着天色不算晚,准备去给沈清河送上一盅。

除了汤,她又让厨房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带了些馒头,一起装进了食盒中。

城外景色秀丽,没了城中的喧嚣。

施乔儿望向车窗外的景色,心情沉闷闷的,一句话不想说。

四喜按捺不住,忍不住问:“姑娘,你最近怎么了?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跟装了许多心事一样。”

施乔儿叹口气:“有吗?”

四喜:“有!”

沉默片刻,施乔儿又叹口气,说:“我只是觉得我对沈涧有些太过分了。”

四喜皱起眉头,诧异道:“过分?哪里过分了?”

施乔儿回过脸,看着她说:“你想啊,从成亲到现在,哪些事上不都是他顺着我,我过往同九皇子差点定亲的事情又是满城都知道,他硬是没有表现出一点介怀,新婚夜里分床睡,他也不跟我着急,万事皆由着我来,可我……我又为他做了什么呢?四喜,我偶尔会很慌,我感觉沈涧有些好的过分了,跟个假人似的。”

四喜听完,愣了小半天,眨巴着双大眼睛,突然冷不丁一句:“姑娘,我觉得你有些变了。”

施乔儿:“变了?我哪里变了?”

四喜:“啧,说不上来,好像心思比以前细了,你过往可是从不在意别人的。”

施乔儿垂眸,声音低下去:“他不是别人啊……”

他们俩正经拜了堂成过亲的,他是她的丈夫啊。

马车在学堂外的路上停下。

施乔儿由四喜扶着下了马,往前走了两步,刚抬眼,便眉头一皱道:“沈清河旁边那名女子是谁?”

四喜一望,确实望到学堂中有一女子在,一身补丁布衣,容貌清秀,看着年纪不大,眉眼间尚带些稚气,只不过神色实在憔悴,不像这个岁数该有的。

沈清河坐在书案前,手指卷牍,似在给女子讲些什么。女子站在沈清河旁边,头垂着,眼睛不盯卷牍,却盯沈清河,不知听到什么,忽然噗嗤一笑,对沈清河点点头。

好生融洽的场面。

施乔儿感觉体内有股血气直往头顶冲,气得她呼吸加快头昏脑涨,抖着声音冷笑一声道:“我说他最近怎么那么反常,与我见了面总没话说,合着是话全在外面说完了,难为我大热天亲自跑来给他送饭,倒成多此一举了。四喜,咱们走,不在这里打搅人家郎情妾意。”

四喜一头雾水:“姑娘你在说什么?不就是名女子吗,咱们上前问问是谁不就行了,哎姑娘你跑什么!等等我啊!”

沈清河听到四喜的叫声,转头一看,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上马车,立刻起身喊了声:“三娘!”

但对方似乎全然没有理他的意思,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沈清河急了,对着身旁女子一揖,抬腿追了过去。

满堂学生还是头回见先生流露这般着急的神色,连猴儿都摸着脑袋说不清个所以然。

猴儿旁边的小男孩搞不清情况,抬脸问女子:“娘,先生怎么了?”

女子也摇摇头,瞧着外面一脸困惑。

沈清河赶到时,四喜正要上马车,他生平头次做出无礼的举动,径直绕过四喜上前,伸手将车厢帷布一把掀开,微喘着粗气道:“三娘来都来了,为何又突然要走?”

车厢内,施乔儿面朝里,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往下滑,抬手拭掉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说完声音一急:“四喜!愣在外面做什么!上车!”

四喜连忙答应,转头顺势把手中食盒塞到了沈清河手里,讪讪笑道:“这里面是给您带的吃食,先生好用,我们先走了。”

上了车,马夫一声令下,马车绝尘而去。

沈清河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又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心情茫然不知所措。

猴儿赶来,望着马车同样疑惑不解道:“娘子怎么了?突然来又突然走,倒像生了场气一样。”

沈清河摇头,微怔一会儿,忽然把食盒塞到猴儿手中,道:“我走开片刻,食盒里的东西你与其他人分了吧,下午我若没能回来,便先检查他们的千字文默写,错一罚三,不可荒废。”

猴儿懵懵点头:“知道了。”

另一边,马车上。

施乔儿泪流不止,越想到刚才的画面心里越难受,憋住的那口气怎么都出不来。

四喜拿帕子给她擦着泪,安慰道:“奴婢瞧那女子盘了全头,倒像是已为人妇的,兴许不是您想的那样呢,何况他二人动作又不亲昵。”

施乔儿瞪她一眼,豆大的泪水从眼眶出来:“要多亲昵叫亲昵!我有些日子都没离他那般近过,为何旁人却可以!人妇不人妇的,总之我就是见不得他身旁有别的姑娘!”

言罢,一时委屈难耐,哭得越发厉害。

四喜好声哄着她,却也不忘悄悄试探道:“只不过离得稍近了些,就把你气成这幅样子,姑娘,你莫不是……喜欢上沈先生了?”

施乔儿哭声戛然而止,泪珠子颤巍巍挂在长睫上,哆嗦着不知所措。

“我……我才没有!”施乔儿气红了脸,但声音却微弱下去,“他长得又不是我喜欢的样子,我干嘛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他,我只是气不过他同别人亲近罢了。”

四喜憋着笑,一本正经点头:“哦,原来如此啊。”

施乔儿本以为得到了附和,结果抬眼一看看到四喜神情,气得挥起拳头便往四喜肩上一捶:“连你也捉弄我!四喜你现在学坏了!”

四喜边狡辩边躲:“奴婢没有捉弄你啊奴婢在很认真的听你说话啊!真的!天地良心!”

施乔儿才不听,气急败坏锤了自家丫鬟一路。

回到城中,马车都还没拐进乌衣巷,主仆二人便在车厢内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正寻思是怎么回事,便听车夫道:“不好了娘子!里头好像走水了!”

施乔儿顿时惊了:“走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哪一家走水了?”

没等车夫回答,她带着四喜匆忙下马车,忙不迭往巷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