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水,兰芝。”颜如月将水囊递给她。
谢兰芝喝了一口,发现是竹叶茶,清肺去火正好,十分解渴。
“再吃口东西,”颜如月边说边将手上的油纸包打开,里面的糕点只有一个手指节大,一口一个,垫肚子正好。
吃了东西喝了水,又坐在石阶上休息好一会,这才能走。不过颜如月照顾着谢兰芝的身体,一行人进度很慢,韩钰等不及了自己先上去。
颜如月扶着谢兰芝,谢兰芝笑笑,道:“没事的。”
颜如月提醒她看脚下,道:“我们左右不急,慢慢走,等到下山的路就好走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到了山顶上。巍峨的寺庙门伫立在眼前,却发现大门是关着的。
“钰儿,怎么回事?”
韩钰正在敲门,听见颜如月叫她,忙不迭几步走过来,道:“不知道为何关着门,我敲门也没人应。”
刚说完,就有个小僧人探出脑袋,看见她们的时候阿弥陀佛一声,道:“抱歉了,今日本寺不招待香客。”
这话让颜如月急了,她爹还在床上躺着呢,自然是越早请到方丈大师也好。颜如月几步走了过去,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道:
“劳烦您通融一番,我们进去上柱香捐个香油钱。”
在山脚下明明停着两辆华盖马车的,定然也是来上香之人,为何到了她们这就不行?
不过颜如月自然不是质问,而是笑着让小僧人通融一番。
大概是她声音温柔,那小僧人挠了挠光滑的脑袋,道:“要不您等等?我去请示一番。”
“那便劳烦师父了,”颜如月虔诚的道谢。
门又关上了,谢兰芝走不动便靠在一棵树旁歇着,桃红正在给她扇风。
“小姐,他要去问谁啊?”韩钰不解的道。
颜如月道:“应当是寺里的方丈吧。”
北山镇只有一座道观,她从未去过,更别提寺庙了,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是什么。
过了会,门又开了,那个小僧人将门半开,做了请手势。
往里走的时候,颜如月问道:“今日的香客不多啊。”
小僧人笑了:“因为来的人都被请回去了,您运气好,难得入了贵人的眼,便允您在偏殿拜一拜。”
贵人?颜如月心念一动。
什么贵人能让灵云寺不接待其他的香客,只为他们开门?颜如月想了想山下的马车,并没有看出特别之处。
没多想,颜如月带着众人先是跪拜了菩萨,求了平安符,捐了香油钱。
颜如月叫住要离开的小僧人,笑着道:“劳驾小师父,想问问可否拜见一下方丈大师?信女有一事相求。”
方才他们在门口的时候,这个小僧人还帮忙去里面通报了一声。这回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摇头道:
“方丈大师正在忙,怕是无暇见您。”
颜如月难掩失望,却也知道不好再开口的,只能下次再来了。
往外走的时候,路过一处小荷花池,里面荷叶连连,小鱼浮游,倒别有一番乐趣。
颜如月看的入神,忽地眼前闪过一个白色的玩意,吓了颜如月一跳。
待她定睛一看,只见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正趴在荷花池旁,眼睛紧紧盯着游动的鱼儿,似要捕食。
小僧人也惊了,赶忙过去捉猫,不想让它在寺庙里造杀虐。
“哎呦,你不能吃这鱼儿,这是放生池啊。”
小僧人边追边念,颜如月便让韩钰和桃红也帮忙捉。
只是,这猫儿着实聪明了些,韩钰会功夫竟然都捉不到它。
颜如月此行是为了爹爹的身体和谢砚的平安,自然是要做善事的,因此挽起袖子让谢兰芝歇着,她也过去捉猫。
四个人一起捉,最后那猫儿瞅了瞅,竟然直接跳到了颜如月的怀里,喵喵叫了几声,乖巧的不动了。
颜如月失笑,揉了猫儿几下,道:
“你还是个懂事的。”
将猫儿交给小僧人,一行人便走了。
过了会,有个身材瘦弱的妇人走了过来,面带急色的看向小僧人怀里的白猫。
“哎呦,小祖宗哦,”妇人接过白猫,朝着小僧人道谢。
小僧人也不邀功,将事情全头全尾的说了一遍,最后阿弥陀佛一声,道:
“因之前的善因,才有现在的善果。”
这话的意思是,因为之前让那几位女施主进来烧香拜佛,才有了后面好的结果。
瘦弱妇人点点头,抱着猫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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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寺庙的大门,颜如月并没着急离开,而是让谢兰芝歇息片刻再动身。待谢兰芝吃完了几块糕点又喝了水之后,众人才慢慢的往山下走。
为了照顾谢兰芝,走的很慢。
谢兰芝有些不好意思,颜如月笑着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山林,道:“正好欣赏美景,我难得的放松时候。”
这话一半是在安慰谢兰芝,一半说的是事实。
自打到了京城后,确实没怎么歇着。
远处青黄相接,枝头偶有硕果浮现,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谢兰芝笑着道:“过两日便是淮哥出生两个月了,我要给他绣一套竹叶图案的衣裳作为贺礼。”
“小孩子不必太过隆重,你前些日子送来的衣裳都穿不过来,不要劳费心神,多歇歇眼睛。”
谢兰芝喜爱颜淮,自然不觉得这是费心,只是一种表达姑姑喜爱侄子的方式罢了。
一行人边上赏景边慢慢下山,快走到山脚下时,便听见石阶上有脚步声,一抬头,见好似是刚从寺庙里出来的香客。
走在前头的是几个魁梧壮实的男子,瞧着步伐稳健,像是会功夫的。
而后头跟着两个妇人扶着一位瞧着年约四十的女人,正慢慢的往下走。
女人衣着朴素,倒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周身气质过人,举手投足皆显示出华贵。
在女人身后有个年岁小的女子,怀里正抱着一只白猫。
颜如月看了看,吩咐谢兰芝等人靠边站着,让他们脚程快的先过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那女人好似抬眼看了颜如月一眼。
待上了马车,女人随意的抚了抚发鬓,慢条斯理道:“方才那几位,就是救了檀香的人?”
檀香,便是白猫的名字了。
之前那位瘦弱的妇人低头轻声道:“回主子,正是。”
女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闭眼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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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寺庙回来,虽然没有见到方丈,但求得平安符了。谢兰芝求了一个给了谢砚,颜如月当即给老爹求了一个。
碍于每次只能求一个,便将可怜的儿子放在了后头。
待晚上的时候,谢砚抱着淮哥,父子俩有模有样的对话:“你娘将你放在后头了是吗?别灰心,爹也在后头。”
这是在埋怨她没给他求平安符?
颜如月走过来在谢砚身旁坐下,无奈的道:“兰芝不是给你求了一个吗?”
谢砚好看的眉眼低垂着,道:“和你给的,自然是不同的。”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压的低,听起来莫名的有点可怜的意思。加之淮哥咿咿呀呀的说话,谢砚贴了贴儿子的脸蛋,道:
“不必为爹操心,你娘会给爹求一个的。”
颜如月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惹的父子俩都转过头来看她。
一模一样的漂亮眸子,瞧着赏心悦目。
“对了,你家里要不要放个丫鬟照顾兰芝,有什么洗衣做饭的事情丫鬟也可以做,免得你从衙门下值辛苦,还能吃口热乎饭。”
眼看着就是深秋了,京城的冬日比旁的地方来的早,若是他回家再做饭天都黑了。
谢砚长眸里带了笑意,若有深意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放心兰芝,还是担心我?”
颜如月失笑:“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砚言之凿凿:“自然是不一样的。”
颜如月撑着额角看他,笑着道:“谢大人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如今拈酸吃醋倒十分熟练。”
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什么表情,谢砚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似在等待答覆。
“好好好,我担心你还不成吗?眼看着天越来越冷,等冬日里难道你要饿着肚子摸黑做饭不成?”
越说颜如月的情绪越有些激动。
她是真的心疼他。
“月儿,”谢砚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粗粝的指腹划的人心都痒痒的。
他眸子里闪过奇异的光彩,一字一句似是承诺一般道:“我会在除夕之前,与你和儿子团聚。”
颜如月内心震动,呼吸有些急。
“你有办法了?”
这些日子谢砚的努力她自然是看得见的,他一个文官不顾危险的一次又一次走在前面,就是为了立功,为了在圣上那里得脸。
永安侯虽在京城里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参天大树,不可撼动。
“有,不过还在筹谋,你且等着就是。”
颜如月深深呼了一口气,她看着谢砚,郑重的道:“谢砚,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平平安安。”
刀尖上舔血,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