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是有限的,冷兵器近身肉搏很容易受伤,若等火光弱了,只怕形势不好。
陆行张弓射出了第一箭,狼群也动了,疯狂的朝士兵们扑了上来。
阿梨本就没有睡着,刚想打开车门看看形势,谁料丙翠一把拉住了她,“姑娘……这是什么声音?我怕!”
“没事的,别怕!我出去看看,你就待在这里,看着沐芳!”
阿梨顺手拿了跟银钗握在手上。
甫一打开车门,正看到韩却站在马车外,而之前的车夫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加入了搏斗。
“你出来做什么?”韩却绷了张脸,眼睛却四处盯着,手中握了把长剑,比划着以防有野狼冲过来。
若不是此情此景,阿梨有些想笑,看他挥的那几下,真是白长了这副身材。
这人根本就不会武功,也不知道这么些年在军营是不是只想阴谋诡计去了!
“嗷呜~”
云州人迹少,这群狼想来是饿得很了,疯了一般攻击人,且兵器扎中了它们,它们也不会停下攻击,反而越发凶猛,拼命般咬着不放,一时间不管是人的还是畜生的惨叫声都不绝于耳。
本来还规整的圆圈很快就被突破了开来,韩却握剑的手一紧,朝阿梨吼道:“先进去!”
阿梨见情况如此,哪里放心,她并不敢真的把性命交到他手上,只能默默蹲在车厢脚,暗暗观察防备着。
眼见着那两头头狼受了伤发狂般直直冲了过来,陆续横剑隔开,不料身后一头母狼又纵扑过来,他人一个趔趄,被扑下了马车头,而那两头头狼没了阻挡竟然直接牢牢扒在了车辕上,辕木被划上了一道道甲痕。
而最可怕的是马儿受了惊,竟然一声长嘶躁动起来,它的每一次仰天长啸都惹得马车剧烈的晃动,丙翠害怕得尖叫起来。
这样下去,要么马儿挣脱缰绳拖着马车往前瞎奔,要么马车稳下来野狼顺利爬上来!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无疑是致命的!
而韩却还可以跳车,下面虽然有狼群,可是士兵甚多,又有人保护他,他最多受点伤,可是阿梨她们几个女子,还有一人昏迷着,无疑就是猛兽的口中食了。
“嗷呜~嗷呜~”
就这犹豫间,一头狼已经爬了上来,韩却挥剑去砍,马车晃动不停,他直接砍了个空!
眼见着它又伸出前腿爬上来,阿梨趁机拿着银钗朝狼脖子扎去,头狼一声惨叫退开。
韩却见势一脚踹了过去,差点将它给踢下马车,可是它的狼爪子又紧紧抓住了轮毂,挣扎着要更凶猛地扑过来。
好在马儿受了惊跑了起来,又受限于被绑住的缰绳,它只能驮着马车转起圈来,车轮快速转动着,头狼也暂时没有办法爬上来,只能死死扒着轮轴。
刚刚的颠簸太剧烈,丙翠甩了下去被撞得生疼,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虽然有许多士兵或多或少的受了伤,但是地上的狼群被士兵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头较为顽固凶猛的,不过到底也是强弩之末,相信很快就能被解决掉。
唯一麻烦的,是马车上的这两头,马车活动飞快,别人无法靠近就无从帮忙,好在马车也转得飞快,阿梨跟韩却背靠背守着,野狼没那么容易爬上来。
等解决掉大部分野狼,终于陆行他们得了空挥剑杀了过来,韩却跟阿梨扑通坐了下来,两人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阿梨转头想看看沐芳怎么样了,结果见她好好的躺在那里,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刚刚如此颠簸,沐芳躺在那里,位置竟然都没怎么变过。
她心中突然掠过了一个想法,她若是没有意识,又没有被绑起来,刚刚如此惊险,车门都被撞掉了,她不可能还能原封不动的躺在那里,丙翠都被甩了出去了。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很可能是清醒的,且有握着什么,这样才能固定住防止被摔出来。
她在装昏迷……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梨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眼下的情景由不得阿梨多想了,她不能让韩却发现这件事,或者她必须在韩却发现了却还没做什么之前先跟沐芳沟通一下,她得给她打掩护!
说时迟,那时快,混乱中缰绳不知被谁砍断了,马儿一声仰天长啸,随之撒开双蹄就要狂奔开来。
韩却见事不对本能想拉着阿梨先跳下车,阿梨却犹豫了一下,可是来不及了,马车带着他们飞快地向前奔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她再也坚持不住一个趔趄摔倒了下来,马车依旧飞快地向前奔去。
沐芳本是躺着,可也坚持不住摔了出来,她本就重伤没好彻底,这一折腾,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眼见着就要被甩出马车,这一下去哪里还有命在,阿梨硬撑着拉住了她。
“拉住车辕,我快撑不住了!”韩却低声吼道。
可是速度太快风太大,他的声音被很快淹没了,现在跳车已经迟了,韩却有些绝望,但他不敢放手,也不想放手。
风声呼呼刮过,两边都是沙砾石地,这摔下去只怕没个活路了,且看马儿这状态,一时也停不下来。
阿梨另外一只手本是拉着沐芳,这会儿见她不动也不知道是装昏迷还是真昏迷了,阿梨若是不放,韩却拉着她们两个大家迟早药丸,现在最优选择,是放开沐芳。
韩却不放手,她十分感激,活下来不易,没有道理主动放弃,现在于她已经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阿梨狠心闭眼放开了拉住沐芳的手,正好一个颠簸将她撞到了车厢更里面,阿梨放下心来趁机伸手抓住车厢的门方。
韩却骤然轻松了许多。
可是两人还来不及缓口气,马儿更加快速地跑了起来,要不是他俩都紧紧的拉住了车方,若是还像之前那般,他们三个可能都会被甩下马车。
沐芳就没那么幸运了,失去了固定的她在车厢内被撞来撞去,不得已下她终于“醒了”过来找到机会死死抱住了马车上的固定坐板。
不知道马车还要跑多远,可是他们都在堵,赌马儿累了停下来,赌马车会撞上什么东西,赌旁边有湿地可以跳下来……
现在就看是他们先坚持不住还是马儿遇上阻碍了,这个时候但凡能多撑一会儿都是幸运!
可是云州地势开阔,哪里那么容易遇上阻碍。
就在他们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树林,韩却跟阿梨对视一眼,机会来了!
马儿载着马车一头扎进了树林,密林阻碍了它的速度,马车又大,它愤怒了,直直试探着往前冲去,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棵老树,只听一声悲鸣,烈马轰然倒地,马车也跟着被掀翻开来。
在失去意识前,阿梨心想:可算是停下来了……
第19章 夜谈
“哔啵——”
是熟悉的干木柴熊熊燃烧的声音。
上过战场的人,谁还没露宿过几次野外,这声音让她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些戎马岁月,阿梨感到分外安心。
她眨了眨眼睛,待适应了眼前这火光后缓缓抬起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眉眼深邃,鼻若悬胆,在火光映衬下投下一片孤影。
这副皮囊不是韩却又是谁。
听得响动,他侧过头来,鼻梁上一道血痕虽然不大,似乎还泛着红色血珠,看着非常显眼。
“你醒了。”
阿梨点头,伸手想揉揉太阳穴,不料才抬起手就疼得放下了,她这才看见她的左手臂被用布条简单包扎了起来。
这玄色布条……
阿梨看向韩却的衣摆,明显被撕下了一块。
“你这手脱臼了,可别乱动,我只给你简单包扎了,等回去……”
韩却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他目瞪口呆了。
他看见了什么?阿梨拆了布条竟然直接用右手将脱臼的左手给掰了回来!
然后他就看着她咬了布条再自己包扎了起来!
阿梨本是做惯了这事儿,担心拖久了不好,索性自己解决了,倒没在意韩却还在边上。
这会儿见他神色忽明忽暗,她斟酌着开口:“我……这胳膊并不严重,我以前跟随父亲学过一点正骨……”
“罗建成一届文人,还会正骨?”韩却勉强弯了嘴角笑。
阿梨一时说漏了嘴,这会儿只能强行给自己找补,“嗯。”
说多错多,她又不擅长撒谎,索性不说这个转移话题道:“我们在这儿,沐芳呢?她如何了?”
看她心虚地眨着眼睛,韩却指了指身后,阿梨这才看见沐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
“放心,还没死,只是暂时昏迷了,”韩却扯了扯嘴角,“这次想来应该是真的。”
阿梨就是再迟钝也能听出他这语气中的嘲讽了,她也没想到沐芳竟然会装昏迷,并且还装了这么久,她一时语塞。
韩却虽然时常一副浪荡样子,但那很多时候不过是他的表象,他其实有他敏感的一面。
见阿梨如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浑身透着的尴尬,不过感觉是一回事,做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想起刚刚她面不改色正骨,又如此关心那女刺客,有些他可以忽略的事,这次必须要弄清楚了。
他走近了她,蹲下,直直看着她,“你很关心她。”
不是疑问,是陈述的语气。
阿梨移开了目光没有作声。
可是这在韩却看来不正是她心虚的表现吗……
“你变着法子跟着我回上京,是因为她吗?你们是什么关系?在马车上你死活不放手,她对你很重要吧?”
“是了,我还忽略了一件事,当初在水牢,你一去她就愿意交代了,你们当真是在地牢认识的?要是我没记错,最开始的时候你手中也有利器,你是想做什么?”
韩却随手拾了根柴禾随意比划着,“你好歹是官家小姐,会正骨就算了,竟然面色都不改的,我就是再蠢,也不会再说服自己你父亲是罗建成了。”
阿梨即使没有直面他,也能感觉到他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或许他们曾经是敌人,可是刚刚那会儿,他明明可以趁着马车还未加速跳下车去,甚至他也可以在马车上放手而不必苦苦支撑,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救援,可是他没有,他是真的救了她。
阿梨也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次若是说的不能让韩却满意,她跟沐芳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他不会再给她机会。
“没错,我们确实是在地牢认识的,我也并不是真的罗氏女。”
她回过头,看着他,“但是我失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家住何处,她告诉了我我的名字,还说她是我的堂姐,我也不知她为何要刺杀公子琮,去水牢也是为了问个清楚。”
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可是你不愿意让我跟她单独聊聊,所以我也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她来了迎风小院就昏迷了,我就更没有机会了……”
阿梨神色迷惘地看着火堆,她并没有撒谎,只是隐藏了部分事情,甚至有些事情她也并不清楚,还需要找沐芳去问个明白,所以话语显得特别真诚。
对于昏迷这件事,她跟他一样都被沐芳骗了呢……
“你的名字叫什么?”韩却停下了比划。
“你说什么?”
阿梨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毕竟刚刚他还一连串的逼问情况,这转折有点大。
韩却扔掉了手中的柴枝,好脾气的再重复了一遍,“你不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吗,所以……她说你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