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意外,意识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却是笑着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另外赵兰珍知道许昭玉送了颜欢厚礼,所以就也备了厚礼给东东,除了一个厚实的红包之外,另外还送了他一个玉算盘坠子。
玉算盘翠绿欲滴,显然是水头极好。
许昭玉是识货的,就算现在外面玉饰金饰还不流通,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她道:“大姨这坠子也太贵重了些,哪能随便送给小孩子玩?”
赵兰珍看了一眼拿着坠子就喜欢得不行,上下晃着玉算盘珠子眼睛亮亮的东东,笑道:“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物件,以前家里孩子都有……”
她说着却是顿了顿,道,“前些年留下来的,放着也是放着,就给小孩子戴吧,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也是图个新气好兆头。”
许昭玉也是知道当年西州赵家的豪富的。
她便没再说什么,而是拉了东东跟许昭玉道谢。
赵兰珍不知道赵穗一家人会过来。
好在她一向仔细,待客的时候一般都会准备多些东西以应不时之需。
所以她也给了田珠和大壮两人一个红包,又分别送了两人一条红绳串着的小铃铛,不过银色小铃铛虽然做得精致,跟玉算盘显然远不能比。
大壮还小,摇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挺喜欢,田珠却是盯着玉算盘眼睛都红了。
其实不仅是田珠,就是赵禾盯着那坠子都盯了好一会儿,暗自把唇咬得通红。
大家都坐下的时候,她突然就从东东手里一把扯过了玉算盘,道:“东东,我拿铃铛跟你换坠子吧,姑娘家才会戴坠子,哪有男孩子戴什么坠子的,你看大壮就是铃铛,你们两都是男孩子,还一样大,玩一样的多好玩!”
“不要!”
东东却是完全不理会田珠的说辞,一手就从她手里抢回了玉算盘,这还不止,“啪”一下就打在了她手上,道,“你有没有礼貌?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吗?这是姨奶奶送给我的,不是你的,你再喜欢也只能求我给你摸一摸,我不让的话,摸都不给摸,抢的话就是不对!”
田珠“哇”一声哭出来,扑到自己妈怀里,投诉道:“妈,他打我,东东他打我!”
赵穗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她沉着脸就跟东东道:“东东,珠珠是你姐姐,她喜欢你的礼物,拿自己的礼物跟你换,有什么不对?就算你不乐意,也用不着打她!”
说完她一边哄着嚎哭不已的田珠,一边就转头看向赵成钢和许昭玉,道,“成钢,弟妹,珠珠是女孩子,肯定喜欢项链啊坠子这些,不如就让他们先换着玩一玩,让东东和大壮一起玩铃铛去。”
许昭玉嘴角翘了翘,看了一眼自己丈夫。
赵成钢欲言又止。
许昭玉心里轻哼了一声,这要是以往,怕是不用赵穗说,赵成钢就已经一巴掌打了东东,让他把东西让给田珠了。
这事情在前几次她回西州城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凡田珠看见东东身上有什么东西想要的,都是直接要,每次也都能得逞,所以这次才故技重施吧?
在满桌子一阵诡异的安静,只剩下田珠转着眼睛的抽泣声和赵穗的余音时,一个男声“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换东西那也要等价交换,拿自己不值钱的东西要求别人换价值昂贵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大喇喇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的。”
满桌子的人都往那个声音看过去。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赵穗记得,这应该是颜家的小儿子,好像是叫什么颜红安来着。
她脸色十分难看,道:“都是颜家姨奶奶送给孩子的东西,哪里还分什么不值钱的,价值昂贵的,不都是小孩子玩的物件!”
她这也是借机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们颜家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看人下菜吗?!
可是她是实在太不了解颜红安了。
颜红安“哈”一声笑出来,道:“那当然是不同,礼尚往来,礼尚往来,有往有来,大姐,这点子跟人打交道的基本道理你不会都不懂吧?”
第52章 规范
赵穗的面色涨得通红,胸膛气得起伏。
赵家在西州城算是体面有些地位的人家,她在外面,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被人这样的堵过?
果然姓颜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想当初她还觉着颜欢可能漂亮懦弱,想帮她让爸妈接受她……结果姓颜的一家子都是这么个东西!
她抖着嘴唇,眼里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了。
屈辱的。
这时田珠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而且这回大舅他们居然不帮着她,她“哇”一声就大哭出来。
田胜也羞愧难当,“啪”一巴掌就打在田珠身上,道:“哭什么哭,别人的东西不给你就算了,有什么脸哭。”
田珠哭得更大声了。
田胜一把扯了她就出去了。
田珠的哭声渐远,但还是有些魔音穿耳。
赵穗气得胸膛起伏,她想骂回去,可是骂回去之后呢?
她憋了又憋,终于才觉着找到了最有力的话,恨道:“都是一家子的孩子,何必这样踩着一个捧一个?果然是资本家出身的狗崽子,眼里只有利益,什么交换,什么价值,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亲情也是要拿出来放到秤上一钱一两算计的!”
颜家其他人的脸都沉下来。
颜红安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再嗤笑一声,道:“大姐,你说亲情,可真是笑死人了。要东西要不到,或者自己觉得吃了亏就来拿亲情说事……你试试去外面随便一个桌子找人要一条金链子去,看你有没有这个脸?或者看看别人会不会骂你神经病?是不是只要是你外甥戴上,你就能理直气壮让你女儿哪条红绳跟他换啊?亲情要是这么用的,做你的亲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赵穗:……
赵穗气得差点要晕过去。
许昭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这个大姑子,可不就是这么个人。
……哎呀,这颜家的妙人还真多。
“这话说得好。”
这时在主位上坐着,先前一直没有出声,只是表情兴味地看着的赵老爷突然出声道。
颜红安和赵穗你来我往的口腔舌战中,赵家人表情各异,沉着脸一直没有出声。
他们不出声,也就是因为老爷子坐在上面。
这会儿老爷子终于表态了。
不过不是为了场面打圆场。
他笑着看向颜红安,道:“红安,你是叫颜红安是吧?”
“对!”
颜红安对着赵老爷子,立时换了笑脸,耍宝似地道,“又红又安,一颗红心向平安。”
赵老爷子喷笑,道:“你这小子,看着不稳重但眼睛却是利,心眼也清明。”
他说完就扫了赵家一众人等,目光特别在赵成钢身上顿了顿,道,“红安说得对,亲人亲情从来就不应该是绑架别人为自己刨好处的工具!面对亲人,更应该时刻保持心和眼都清明,原则问题绝不能破。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决不能因为对方是亲人就纵之,在孩子小时候,更该严加管教。”
他说完就看一眼赵成钢,道,“是不是要是在私下,你早就逼着东东把东西让给珠珠了?你觉得这是表现了你做大舅的宽容慈爱?维护了亲情,维护了家庭的和睦,就是对家人好,对珠珠好?可真是湖涂至极!”
“珠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想必也看出来那坠子远比铃铛贵重多了,仗着年纪小,仗着平日里你纵容她,就明目张胆的要跟东东换,”
说到这里又看向赵穗,冷笑一声,道,“就算她不知道,你心里也清楚得很,就这么厚着脸皮提出来要换,别人说这不该,你还好意思搬出亲人亲情来,呵,”
他倒是没什么心思教育赵穗,她这么大,某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刻到骨子里,只能约束,教育却是没多大用了。
他只是再次看向赵成钢,道,“你要是这样纵容自己的亲人,不是看重亲情,看重自己的亲人,而是在放大他们的贪念贪欲,在把他们往歪路上引,这样纵容小孩子,更是在毁了他们!”
赵成钢额头冒汗,低头道:“爷爷教训的是。”
饭桌上气氛一阵凝滞,赵成钢更是大气不敢出。
最后还是颜红安打破了沉默。
他笑道:“赵爷爷您说得可真是,真可谓是我的知己!我看到您简直是觉得相逢恨晚,就您这样的,说再多大道理我也乐意听,哪跟我爸似的,只会嫌我不能安下心来读书,满脑子的歪理……您不知道,就因为我脑子灵活些,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他用棍子追着打了多少次!”
颜东河脸一黑,敲他一脑袋,道:“一事归一事,真要我把你做的破事都拿出来跟大家说吗?”
赵老爷子大笑,道:“你还不能读书呢?我听说你也考上了大学是吧?以后就是专业人才!你知道今年参加高考的有多少人?五百七十万,考上的就只有二十几万,你还不会读书?”
颜红安笑,道:“这是我沾了我妹子的光,她会读书,我就沾点光。”
又道,“赵爷爷,您可是不知道,现在我们整个农场,都说我妹子是福星,谁沾上她都能得好运,所以她做的东西啊,哪怕是个破布袋子,别人也说是宝贝,恨不得供起来。”
颜欢:“……你做的才是破布袋子!”
赵老爷子就哈哈大笑,道:“嗯,那运气最不错的是我们家孙子。”
颜红安那一脸十分认同的样子,惹得赵老爷子又是哈哈大笑,桌上其他人也都忍俊不禁。
如果忽略赵穗一家子还有高玉红赵禾母女的的面色,颜赵两家的这一顿饭气氛算是相当不错了。
赵老爷子难得回来西州城一趟。
虽然大雪封城,也没能影响他的兴致,见了许多的旧友,又回了赵家老家一趟,初八这才跟赵成钢一家一起离开西州城,赵成锡和颜欢也是送了他们离开之后,初九才回农场。
这样拖了一拖,颜欢过完元宵学校就要开学,回去农场就更忙了。
不过裁缝铺的生意却很不错。
批量生产的手袋钱包除了生活部,农场还帮她们联系了县城的百货商场,以及跟农场以前有过生意来往的几个公社,帮她们代售手袋,事实上,挂出去之后,销量也十分不错,所以哪怕是她们什么衣服单子都不接,就靠每天做的手袋钱包,也已经够支付材料费,几个学徒和廖婶子的工分,还能有不少盈余了。
颜欢回去后,廖婶子和几个学徒就都跟她反映,这段时间不少人都找到她们,想下订单找铺子做衣服。
颜欢仔细想了这事,觉得为免后面出现问题,必须严格做规范,所以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列出了一个章程,又找管兵管工程做惯管理工作的赵成锡商量了一番,再完善了一下,第二天就跟廖婶子铺子里的几个人开了一个会。
跟大家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铺子只做我给了你们图纸和样本的那几款手袋和钱包,其他的一概不要做,也不要以铺子的名义接任何衣服的单子,我们这个铺子,我不在的时候,短时间内,只会做手袋和钱包,不做其他东西。不过,”
她看了一圈坐着的几个学徒,道,“我规范的只是以铺子,也就是‘棕棕熊’这个招牌做出来的东西,你们下工的时间就是自由的,只要不是用铺子的针线布料,别人找你们做衣服,我也是管不着也不会管的,只是你们不能绣上或者缝上‘棕棕熊’的标牌,尤其是我们铺子做的标牌……你们知道,那都是我用特殊染料染制的,外面的人是仿制不来的,如果我发现你们谁这么干了,一定会直接从我们铺子除名,并且也会跟场长那边打招呼,记上大过。”
她这个铺子,主要是想维系住‘棕棕熊’这个标牌,暂时没想做大。
但进可攻退可守,以后看情况再说,所以严格管理还是很有必要的。
三个学徒一个叫周小兰,一个陈红莲,另一个便是老裁缝的孙女米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