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笑着揉了揉秦甜甜的脑袋:“乖,那是你大伯和二伯给爷爷奶奶带的点心,想吃也要等爷爷奶奶发话。”
“甜甜想吃就吃呗,反正我和当家的也不爱吃甜食,岩儿,你把橱柜里的点心匣子拿出来,甜甜和跃华想吃什么挑什么吃。”孙桂花面容慈祥地看着小孙子和小孙女,眼里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秦甜甜机灵又可爱,秦跃华孝顺又聪明,孙桂花怎么看怎么喜欢,她俩可比老大家的秦秋意和老二家的那对龙凤胎强多了。
听到孙桂花的话,秦甜甜激动得跳了起来,在陈然的示意下张嘴道谢:“谢谢奶奶,你这么疼甜甜,等甜甜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奶奶的。”
孙桂花乐得差点合不拢嘴:“好,好,好,我们甜甜真是奶奶的大乖孙女,比某些人就是强。”
秦跃华不甘示弱,“奶奶,我以后也孝顺你,以后你和爷爷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们买什么,保证天天不重样!”
“乖,跃华也乖。”孙桂花笑得见牙不见眼,坐在她旁边的秦伟德同样笑眯眯的,对两人的甜言蜜语很是受用。
秦甜甜和秦跃华的嘴甜、会来事,全部随了陈然。
相较于口舌笨拙、没有眼色的大儿媳妇和家庭条件特别差、刚嫁进秦家时有些假清高的二儿媳妇,孙桂花当然对小儿媳妇是最满意的。
再加上陈然的妈家就是本村的,秦岩又是她们老两口最疼爱的小儿子,孙桂花和秦伟德更是一心向着小儿子一家,偏心简直偏到咯吱窝里了。
秦岩把其中一个点心匣子递给孙桂花,孙桂花打开,“跃华、甜甜你们快来吃吧。”
秦跃华和秦甜甜一人拿了两块点心,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直到两人吃完一半的点心吃到有些发腻,孙桂花把点心盖子一盖,用缎带重新绑好放回橱柜,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询问过秦秋意和秦家美她们想不想吃。
仿佛她们不是她的孙子孙女一样。
其实她们在市里吃过的好甜点不少,别的不说,秦秋意的三舅妈齐娟每次都会变着花样地给她们做点心吃,而且这次刘思艳和丁春兰给孙桂花和秦伟德挑的年节礼也是最普通的,她们并不眼馋那些东西,只是孙桂花的态度太伤人。
秦甜甜和秦跃华在一边火上浇油,舔着手指挑衅地看着她们。
秦家宣实在气不过,邪邪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秦跃华眉头紧蹙,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心头。
秦家宣靠近秦跃华和秦甜甜,以恰好只让两人听见的音量说:“你们刚才吃的点心,都被我舔过了,怎么样,我的口水好吃吗?”
他的话音未落,秦跃华和秦甜甜便跑出房间干哕,手指伸进嗓子里,想要把点心吐出来。
陈然担心两人的状况,连忙跑了出去给他们拍背,孙桂花则用力瞪了秦家宣一眼,厉声道:“你跟跃华和甜甜说什么了!?”
耸耸肩,秦家宣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摊着手,“我没说什么呀,只不过跟他们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他俩真的不禁逗,没意思。”
按照秦跃华他们的表现,秦秋意大致能猜出来秦家宣开了个怎样的玩笑,她笑着摇摇头。
不一会儿,吐得差不多的秦跃华和秦甜甜被陈然领回屋,陈然满脸责备:“家宣,我家跃华和甜甜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至于这么整他们吗?说什么所有的点心你都舔过了,恶不恶心?”
刚刚儿子和女儿不仅把刚吃的点心全吐了,还吐出来好多酸水,多伤身体。
秦秋意挑挑眉,对着兴师问罪的陈然淡声说:“小婶,家宣开个玩笑而已,是跃华和甜甜反应太大,小孩子之间闹着玩,你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再者,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就应该能分辨出来家宣的是玩笑话,毕竟点心匣子是我奶当着咱们大家的面开封的。”
陈然:“……”怎么着,按照她的意思,造成的这一切后果还要怪跃华和甜甜没长脑子喽?
没等陈然反驳,刘思艳便把菜端上了桌:“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收拾一下桌子吃饭了。”
时机挑的恰到好处。
丁春兰不咸不淡的一句“等回家我再好好教训家宣”,便把话题岔了过去。
孙桂花和秦伟德也不好再发火,陈然则憋屈得直咬牙。
一顿饭吃的不欢不快,秦甜甜和秦家宣刚才抠着喉咙吐了半天,到现在嘴巴里全是酸苦的味道,食不下咽,陈然和孙桂花心疼地围着两人转,也没吃多少东西。
只有刘思艳一家和丁春兰一家胃口不错,下筷子的速度非常快。
等秦伟德和秦岩喝完酒想吃点饭和菜时,桌子上的菜早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被扫了个干干净净,只有零星的几片菜叶子和炒菜用的葱花姜片被剩了下来。
桌上一共13个人,刘思艳只掐着菜和肉的量做了10道菜,没有富余。
不知道陈然是不是故意的,厨房里的米面油菜什么的,一样没有,只剩下一些调味料。秦峰刚开始想再回家弄点东西搬过来,被刘思艳一抬手给拦住了。
既然陈然她们一毛不拔,那她也没必要客气,做够了她家和丁春兰一家够吃的菜量后便不再继续。
秦伟德拍了一下桌子:“老大家的,再去炒两个菜来。”
秦秋意擦了擦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爷爷,我妈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落下了病根,炒几道菜胳膊就会酸痛难忍,实在是干不了。你们要是没吃饱的话,不如让小婶给你们做饭吧。我记得奶奶曾经夸过好多次小婶的厨艺好,还是让小婶去吧。”
刘思艳撂下筷子,点点头:“是啊,我这肩膀疼得厉害,连筷子也拿不稳,你们没看到我只能用左手使筷子吗?”
当初刘思艳一个人在后厨炒菜颠勺,右胳膊确实天天疼,后来除了工作时间,她做什么都尝试用左手,夹筷子便是其中之一。
秦伟德见她不像撒谎,于是把目光落在撇着嘴的陈然身上。
不等秦伟德吩咐,陈然便乖顺地起身:“既然大嫂身体不好,那还是我去炒菜吧。”
要不是两个老不死的还有利用价值,她早就把他们撵出家门了。
陈然的眼睛骨碌碌一转,然后暗暗瞪了秦伟德和孙桂花一眼,眸底一片阴晦。
丁春兰此刻也放下碗筷,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说:“爸、妈,你们前阵子从大伯娘那里拿走了我们的租粮,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为什么要跟你们商量?”孙桂花把碗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碗里遮不住碗底的菜叶几乎要蹦出来,“你们出去打工挣钱,也不给我们种口粮地,难道不应该用那些抵租的粮食给我们当口粮吗?”
“还有,正好趁着你们回来,我和当家的要重新定一下生活费的数额。你们在市里赚了大钱,把我们老两口扔在岩儿家不管不问,可没有这种好事。以后你们每家一个月至少要给我们50块钱生活费!”
第八十二章
秦立睁大眼睛,表情满是不可思议:“50块钱生活费?现在市里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妈,你是要逼死我们吗?”
刘思艳和丁春兰也没想到孙桂花会直接狮子大开口,两人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
孙桂花冷哼一声:“你们别跟我哭穷,我可是听好多在外面打工的人说了,说他们每个月赚的钱差不多能抵上正式工的工资,有的还会比50块钱多不少。你们两家人在外面打工,一家一个月怎么也能赚个100块钱左右,拿出50块钱孝敬我们二老怎么了?”
不理会秦峰和秦立憋着气的脸,秦岩端起酒瓶帮秦伟德斟酒,火上浇油地说:“是啊,要是我出去赚钱,别说掏出一半钱孝顺爸妈,就是全给他们我也愿意啊。”
反正最后的钱还是会回到他手里,这话秦岩说着并不亏心。
孙桂花收起对秦立和秦峰的横眉冷目,视线转向秦岩的时候立刻转化为慈祥和蔼,“还是岩儿孝顺,比你那两个哥哥强多了。”
秦岩整天游手好闲的,除了偶尔干点地里的活,其余时间一般扎在牛二叔家打牌,吃的喝的花的基本全是从秦伟德和孙桂花手里弄来的,哦,还有一部分是秦红梅给他的。
和陈然一样,秦岩的嘴巴也会哄人,每次都能把二老哄得团团转,让他们去压榨秦峰和秦立两家,然后再把压榨来的粮食和钱给他。
孙桂花和秦伟德一直偏心秦岩,觉得他比另外两个儿子孝顺,以后指望着他给养老,自然对他的百依百顺。
这次要涨生活费的事,也是秦岩暗中撺掇的。
他听经常和他一起打牌的人说在市里打工赚的不少,村东头的三愣子一个月还能赚上小100块钱呢,外出打工四五个月,把娶媳妇钱都挣出来了,一穷二白的三愣子在年后结婚。
听到这里,秦岩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而他并不想自己出去赚辛苦钱,于是便把主意打到大哥和二哥两家人身上。
把三愣子的情况有意无意地透露给父母,秦岩在不经意间问:“爸、妈,你们说大哥和二哥一家出去半年多了,即使按每个人每月挣50块钱算,半年多他们起码攒够1400块钱了吧?”
1400这个数字刺激到了孙桂花和秦伟德,顺着秦岩的引导,思路慢慢转向怎么从秦峰和秦立两家合理地抠出钱来。
思来想去,只有提高生活费这一让人无法拒绝的途径。
秦秋意瞥了一眼各自打着小算盘的孙桂花三人,暗暗笑了笑。
聚香楼家常菜馆如今一天的净收入大概在600块钱左右,按照股份划分,两家人每天能分180块钱,一个月就是5400块钱左右,比孙桂花她们预想中的钱数要多得多。
刘思艳和丁春兰至少攒了两三万块钱,不过这笔钱要投资到新饭店中,秦秋意在背后偷偷掏钱追加了投资,反倒是邓田志没再掏钱,他的股份占比下降了不少。
从1月初提出饭店的扩建计划开始,秦峰和秦立便在柯荣的帮助下找了可靠的工程队,在对角街的位置施工,打算建个三层高的酒楼。
工期大约在四五个月前后,也就是说五月份完工,再加上半个多月的装修时间,暂定了六月一号开业。
刘思艳和丁春兰她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在搬往新酒楼营业后,单给齐娟的点心店划出一个门脸,让齐娟和以前一样每个月交租金,原来红旗大街上的那家饭馆的位置不再续租。
丁春兰她们倒是无所谓,点点头同意了。
她们赚的大部分钱全都投入到盖酒楼里,手头上剩下的钱并不多。
即使有钱,她们也不想便宜别人。
倒不是说刘思艳和丁春兰不想孝敬老人,而是她们需要公平,凭什么她们辛辛苦苦赚钱,只能被无休止地吸血,最后留下好名声的还是秦岩和陈然?
刘思艳张嘴想要反驳,却被秦秋意安抚性地拍了拍手背。
秦秋意笑意盈盈地说:“我知道小叔孝顺,正好我爸妈和二叔二婶他们工作的饭店在招人,要不让他们介绍小叔小婶一起去打工吧?这样你们三家每个月都给我爷爷奶奶交50块钱赡养费,多好。”
她一眼便看透了秦岩打的主意,顺着他的话先发制人。
秦秋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白皙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挂着完美到毫无瑕疵的笑容,秋湖一样的眼眸中都染上几分认真。
明明她的态度温和得恰到好处,可是秦岩却莫名感觉到压力山大。
他扯了扯嘴角,脑子一转:“小叔和小婶这不是还要留在老家照顾你爷爷奶奶嘛,实在抽不出身。”
暗呼了一口气,秦岩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水,他可不想去饭店端盘子端碗地伺候人,多丢脸啊。
秦秋意看着以为躲过一劫的秦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不把我爷爷奶奶一起接去市里住吧,反正小叔在家也不帮他们种地,索性一起去市里。”
“小叔小婶和我爸妈他们去打工,正好我们租的房子还有位置,咱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多好,到时候三家打工,爷爷奶奶就能收三份孝敬钱,再说,市里住着也比村里方便。”
陈然端着两道素炒青菜上桌,秦伟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碍于情面,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秋意,你说的这就不对了。”
陈然囫囵听了几句便听出来大概,连忙截断秦秋意的话:“市里的房子住着哪有村里的大房大院舒服?村里的人处的也熟,到了市区邻里关系可没有这么融洽,人心隔肚皮,我怕爸妈被骗。”
“对,对!”秦岩一叠声地应和,“我和小然还是就在村里照顾爸妈吧,你们两家出钱,我们家出力,这不是正好嘛。”
秦伟德抿了一口白酒,爽辣的酒液沿着喉管一路向下,直接窜入胃中,他舒爽地眯起一只眼睛,开口便是一副封建大家长做派:“行了,秋意,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掺和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把谴责的目光投向秦峰和刘思艳:“你们没事好好管管孩子,看她让你们惯成啥样了,以后还有人敢娶她吗?你们连个儿子都没生,依我看,恐怕将来也得指望着最孝顺的跃华来给你们养老送终了,你们挣钱可得多给跃华一些,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
秦跃华听到能多拿钱,眼睛倏地一亮,视线落在秦峰和刘思艳身上,盼望着他们能像爷爷说的那样做。
他早就看上秦秋意带着的手表了,据他观察,那个牌子的手表至少要五六百块钱,大伯大伯娘赚的钱恐怕全给秦秋意一个臭丫头片子花了。
凭什么啊,他才是最受宠的男孩,大伯和大伯娘就应该把钱给他花才对。
如果他们每个月给他50块钱零花钱,那他以后可以考虑在他们死后帮他们摔盆举幡。
秦峰没理他,刘思艳刷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爸,我觉得秋意很好,她说的每句话都没有错。姑娘怎么了,姑娘同样有说话的权利,再说,我们不需要花钱养白眼狼,养老送终的活儿还是留给亲女儿比较放心。”
“你说谁是白眼狼呢!?”陈然把碗筷往前一推,愤怒地起身,和刘思艳对峙,眼中雷鸣电闪。
秦秋意不咸不淡地说:“小婶,你生什么气,我妈那只是一个最坏的假设而已,难道,你承认我妈说的话,所以才恼羞成怒了?”
陈然气结:“你!”她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