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庆脆脆换线的时候,扭头看院子里庆柳,见她又偷偷摸摸地自己屋子前瞅。
那屋子如今光净,就一张矮脚床还值当钱,一眼看过去跟间荒芜屋子差不多,
果然庆柳瘪瘪嘴,晃悠半天撵着小鸡仔玩了一会儿。
实在无聊,又挤到正屋庆脆脆跟前,“脆脆,堂姐和你打个商量,你看行不行?”
庆脆脆笑,“堂姐看上什么东西了?”
庆柳嘿嘿笑一声,“你和县太爷的事儿成不了,外边都说咱们庆家不讲信用,连累得我名声也不好听。你不得贴补贴补?”
看她堂妹还是往常低眉听话的样子,庆柳和她娘对个视线,笑了笑:“堂姐知道你有一件□□色的好衣衫,新做成穿了才几天就是为了给媒婆相看,现在也用不上了,就借给姐穿穿,你看行不行?”
一旁的庆二娘子插话道:“脆脆,这可不是你柳柳姐眼红你的东西。你堂姐也到了相看的年纪,春婆子多好的手段,要不是你坏了这桩婚事,指不定还能给柳柳寻一个富贵人家。听二婶的话,一件衣裳,别小气。”
“就是,就是。”庆柳顶顶她肩膀,“我穿了鲜亮衣裳,和我娘回一趟外家,那村子好几个富裕人家寻媳妇呢。没准看对你我,真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也能拉扯你一把。”
真要照往日自己的性情,三两句软硬话就拿捏住自己。
可惜自己已经不是原来好欺负的庆脆脆了,她已经听到外边她娘说话的声音,看着庆柳道:“堂姐,那件衣服,我怕是借不成。”
庆二娘子和庆柳两人同时脸一拉。
庆柳伸手就是一推,“小气鬼!我是你姐姐,穿你件衣裳,又不是问你要钱,搂得那么紧,抱着下地狱呐。”
庆二娘子也是指责:“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爹说你和王二麻子有约定婚事,要我看,还不知道你个小贱货在外边做了什么脏污事儿,要不然放着顶天县太爷的婚事不成,非要嫁给一个遭瘟的。”
骂自己就行了,还敢说王二哥。
庆脆脆眼神一变,“二婶娘句句不离开县太爷家,怎么不把堂姐送去呀?”
果然见母子两个齐齐一愣,心中了然,“哦~~~不是不想送,是人家春娘子瞧不上柳柳姐的大脸盘子吧。
说我不干净,二婶娘出去村里问问,往日柳姐在里正儿子面前是个什么模样,就差扯着衣领子赖上了。”
“你!”
“庆脆脆,你放屁!”庆柳羞愤唾骂。
两个人猛地扑上来就要抓人,庆脆脆早有打算,一闪身跑到院子里,正好躲在来人身后。
不曾想,连带着庆翘翘也跟着回来了。
庆脆脆看她上身穿得正好是那件粉的衣衫,眼神一转,“翘翘,柳柳姐看上这衣裳了,非问我要,不给就要打人。你快进屋!”
庆翘翘顿时皱眉,指着庆柳就骂:“你是穷死鬼不成,外边讨饭的都比你有脸!”
庆翘翘不是她,进了手上的东西,谁敢惦记就是要她命。有时候庆父开口,她都不愿意给脸。
庆母回身瞪二闺女,叫她安静。
方才隔着院墙,庆母就听了二弟妹说得那些话。
一笔写不出两个庆字来,二房就是有猜想,怎么敢满世界嚎扯。
她心里都抖成一团,还没进门又是着急又是恼火。
庆柳是个未出门的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二弟妹也是成了家的人,主人家不在的院子,难道不知道应该避嫌改个时候再来。
“二弟妹这是在干什么?!”庆母喝道。
有她在,庆二娘子倒是顿住脚步,还伸手拽了自己闺女。
“大嫂子,脆脆这丫头没规矩,嘴里不干不净的,看你不在,我替你教训教训,省得外边人说咱们庆家的闺女没家教。”
“我是爹和娘的闺女,又不是二婶娘的闺女,咸吃萝卜淡操心。”庆脆脆顶回去。
庆母回头瞪她一眼,示意她安分些,“脆脆,做小辈的,怎么说话呢?给你二婶娘赔礼。”
庆脆脆无所谓,浑不在意地说一句‘我错了,二婶娘是长辈,原谅小辈不懂事。’。
庆二娘子心里一噎,要是自己不依不饶,显得这个长辈不会当。
只好作罢。
换了一副笑脸,“大嫂,出门有事呀?”
庆母领着人重回了正屋,看桌上只有两个空了的水碗,顿时一皱眉。
脆脆是个周全的性子,今天怎么这样失礼数?
“二弟妹来,正巧我出门,换个时辰过来不就行了。你看脆脆这个丫头,连招待都不会。”
说着脚步已经往立柜跟前走,“她还小,有些礼数不知道,二弟妹别放在心上。呀,怎么上锁头了?”
肯定是脆脆。
庆母脸上发红,觉得养孩子不大气,叫妯娌笑话了,扬声喊脆脆拿钥匙。
院子里只有庆翘翘一个,坐在自己屋子的台阶上攥着花环在编,头都不抬,“出门了,说是山上有野菜,要摘一篮子晚上吃。”
这时候出去了?
庆母不好意思地冲着二弟妹笑笑,只好再添一碗水,“说了这会子话,渴了吧,二弟妹喝水。”
庆二娘子一猜就知道庆脆脆是故意的,往日不觉得这个丫头奸猾,如今不过一件衣裳就认清她的本质。
庆二娘子更确定自己猜地不错,“大嫂子,咱们妯娌不避讳,你跟我说实话,脆脆是不是真像村里人说得,早就和王二麻子不清不楚了?要我说,隔壁胡家那个丫头,她娘脏...”
庆母眼皮一跳,阻她说下去,“二弟妹,脆脆嫁得好不好,都是庆家长房长女,小时候还是公公养活大的,这种话可不能说。没得带累公公留下的好名声。”
庆二娘子不曾想她抬出死了的庆老爹,若是再说下去,不就成了做媳妇的非议公爹。
传扬出去,可是休妻沉塘的恶名声。
这是昨晚丈夫和自己商量好的说法。
有道是,死者为大,谁敢嘴里不干净,只要抬出庆老爹,一准管用。
见二弟妹果然闭嘴,庆母心里松口气,这还是第一次在妯娌之间说话占了上风,她继续道:“王家娘子还活着的时候,那院子不就在对面马家后边嘛,那时候咱们还没分家,你和我先后大肚子,她不是来帮农忙活,你还记得不?”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庆二娘子回忆下,“难不成真是和脆脆定了婚事?”
庆母一猜就知道她忘了,眼神落在院子里正扯着闺女要衣衫的庆柳,不知怎么改了口,“最开始不是我说亲事,是和你,给王二郎定好的媳妇是你家柳柳。”
此话一出,屋子里外听到的人都傻眼了。
庆柳也不要衣裳了,猛地奔到门口:“娘,大伯母说得是真的?”
庆二娘子比她还着急,“不...不知道呀。”
她怀上庆柳,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就连王家死了的那个妇人她都不记得,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不是随口说过什么话。
庆翘翘守住了自己的衣服,笑得一双眼都眯成了缝,“庆柳,你还要什么好看衫子,你娘都给定好了亲事,相看什么相看,别费心思了。哈哈哈...”
庆二娘子看闺女马上就要哭了,顿时急了,“大嫂子,这话可不敢乱说。那王二麻子不是和你家脆脆说定亲事了?”
庆母心里偷笑,面上装着无辜,“是呀,当时王娘子是看中我的肚子,你不愿意,哭着喊着非要争,非说柳柳才是小王二的媳妇。”
这......
自己确实是争强好胜的性子。
她怀了庆柳没几个月,大房的也有了孩子,虽然她已经有一个儿子傍身,但是耐不住好比较,且当时公爹和婆母都在,她为了一顿饭少吃一滴油都能吵个没完。
一个来帮工的,若是看上大房的肚子,却看不上她的,她肯定计较没完。
看她们母女都着急,庆母终于松口:“大着肚子,说话算不得准。第二天你看上了别家的,又把王二还给了我家脆脆,这不才有了今日的一桩糊涂事嘛。”
闻言,二房母女同时松一口气。
“我就说没有这回事嘛...”
受了这桩吓唬,庆二娘子不惦记方才她大嫂出门干什么事情了,庆柳也没心思痴缠着要衣裳。
送人走了,庆母还有些愣怔。
这还是头一次二房从她这里两手空空的走得。
也不是,装了两张饼子让人带回去了,翘翘手里的花环也被拿走了。
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庆母心道。
这一晚庆父回家见她面上有笑,问起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庆母一五一十地说了,“二弟妹往日惯好白拿,左右是庆家人,咱们吃多少分给二房也不算什么。”
“二弟妹一个长辈,张口骂自己侄女是贱人,外人听了能不笑话?还说脆脆和王二不清不楚,自家人不出去争着解释,还往里带脏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庆父最开始听她编了谎话,脸上还不耐烦,听过解释后顿时了然,扒拉干净碗里的饭食,起身往外走,“这事儿我去和二弟说说,不能由着他媳妇惹事。”
庆母没想他听风就是雨,想要拦,可惜被大闺女扯着袖子坐下,“娘,长嫂如母,她不敬着你,还老拿大房没儿子的事儿阴阳怪气,二婶吃点教训也好。”
庆脆脆对她娘的感情很复杂,说不上怨,大概是怒其不争吧,叫父亲的暴脾气压着,一句做主的话不敢说,纵是有理有据,也争不到好处。
终究是闺女,看她娘受委屈心里也不爽利,“以后她惹你,你就像今天一样,往庆家名声和长辈上面说,爹保准会站在你这边。”
像今天一样?
庆母一头雾水,今天说二弟妹对庆家名声有损是事实呀,大闺女的意思是叫她以后说谎,跟丈夫耍心眼?
这怎么能呢?
夫君为天,老老实实伺候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哄骗?
可是看着大开的屋门,再想起丈夫方才明明要骂自己惹事,转眼却出门收拾二弟妹,庆母陷入沉思。
或许,脆脆说得也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入婚后
第10章 .大婚之喜
村里人家聘闺女不像镇县上声势喧天,吹啰敲鼓,更何况花溪村是附近几个村最穷的村落,好一点人家闺女出嫁,若是男方有些体面,或借或赁一头毛驴,新娘子一身红,娘家哭嫁,夫家热热闹闹地将人迎走。
到了庆脆脆这边,庆家大房嘴风牢,一直到要送人出门这一天,才渐渐透露了消息。
正是做饭的时候,地里的劳力回家吃饭,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听了动静也只是在门边探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