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甚好说话,轻轻“嗯”了一声。
“要很好看很好看。”
王府修剪指甲的工具非常齐全:精致的小剪刀、小矬子,还有磨具。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
沈纤纤伸出手,不忘叮嘱:“你要小心一点,可别伤到我。”
萧晟抬眸拂了她一眼,心想,这种事情还用交代?
若不是对旁人修剪的长短不放心,他至于亲自来做?
修剪指甲,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但是握着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时,难免会有点心神摇曳。
萧晟伸手捏了一下,才开始修剪。
精致小银剪在他手中异常的灵活。
只听咔咔两声,沈纤纤瞪大眼睛:“这也太短了吧,秃了,秃了!”
“别乱动!”萧晟低声告诫,“短了好看。”
他可不想再被抓伤。虽说那点疼根本不碍事,可是后颈的红道子给人看见也尴尬。
沈纤纤撇了撇嘴,真是睁眼说瞎话,光秃秃的,一点点的指甲都不留,好看在哪里?
她眼珠一转:“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染上蔻丹更好看。九郎你要不要顺便也帮我染了?”
“什么?”
“蔻丹啊。”沈纤纤越想越有道理,“上次在元嘉长公主府上,我看好多姑娘都涂了的。红艳艳的,很好看。你都帮我修剪,何不干脆也帮我涂了,好不好嘛。”
她左手被他握着,右手尚还能动,想拉他衣袖,又恐他一不小心伤着她。略一思忖,她干脆轻轻拂了一下他的眉毛。
萧晟一个激灵,抬眸瞪了她一眼,沉沉黑眸中尽是训诫之意:“不准胡闹。”
他还拿着小银剪呢。
“你凶我,你竟然凶我!”王妃一愣,立刻一脸委屈,隐含哭腔。
萧晟眉心一蹙,迅速应允:“染!”
不就是涂个蔻丹,有什么难的?就当是修剪指甲顺带为之。
真搞不懂,指甲红红的,就好看了?
沈纤纤抿唇一笑,心中畅快不少。
晋王殿下说到做到。
修剪指甲后,王妃问忍冬讨要了调好的蔻丹汁,屏退众人,将蔻丹、荷叶、细麻线等物陈列在晋王面前。
沈纤纤双掌轻击:“好了,开始吧。”
其实这种事情,由忍冬来做,大概会更合适。然而她就是更乐意支使晋王。
“怎么涂?”
“这个,放在指甲上,涂均匀,万万不可多出来,用荷叶包紧,再绑上细麻线固定。过得三四个时辰,再拆去,就可以啦。”沈纤纤甜甜一笑,“我家九郎无所不能,这种小事,肯定也难不到你。”
萧晟轻哼一声。他这双手,握过刀、提过笔,给女人指甲染蔻丹,还是生平头一遭。
唔,不过他这次醒来,倒是经历了不少个第一次,还大多与王妃有关。
细细琢磨了一下,他发现此事还真不难。看在她配合着修剪指甲的份上,索性就遂了她的意。
晋王做事认真又快捷。初时还有点手生,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了。
不到一刻钟,沈纤纤十个手指仿佛变成了十个粽子。
她轻“啧”一声,发现了支使他的绝佳理由。
“九郎,我想喝水。但是你看我……手不能动啊。”沈纤纤微晃双手给他看。
萧晟斜睨她一眼,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偏生王妃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声音娇柔妩媚:“九郎——”
晋王偏过头,双目微阖:“多少?”
“小半杯就够了,辛苦辛苦。”
沈纤纤嫣然一笑,支手翘脚等着。
待晋王端水过来,她给他展示自己被包起来的双手:“你看,动不了……”
萧晟咬了咬牙,熟练地递到她嘴边。
喝了几口茶,晋王妃再度娇滴滴开口:“九郎,我想吃橘子。”
刚放下茶盏的萧晟回过头,只见王妃正冲他柔柔一笑。他阖了阖眼,默默拿起桌上的橘子。
不止要剥开,还要喂到她嘴里。
“好吃,九郎你也吃嘛。”
晋王脸上倏无笑意:“本王不饿。”
沈纤纤立刻露出惋惜的神色:“好可惜哦。”
萧晟笑笑,目光幽深。
有晋王在侧,沈纤纤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过得极为惬意。甚至在用晚膳时,都是由晋王一口一口投喂的。
虽然不太方便,但支使晋王这件事本身,已让她很快意了。
谁让他夜里说话不算话来着?
然而,到了晚间,沈纤纤高兴不起来了。
晋王殿下好心包揽了她的盥洗。
“……我,我觉得我可以自己来。”
晋王轻嗤一声:“别闹,染蔻丹至少要三四个时辰呢。你的手现在不能动。”
沈纤纤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支使他的绝佳理由反倒方便了他。
说是帮她沐浴,可不知不觉中就变了味儿。她吚吚呜呜,还要强忍着怕声音给人听见。
床帐之内,她双手被缚,心酸又懊恼。
后来荷叶褪下,指甲已染成了漂亮的胭脂色。
晋王亲了一下她的手,轻声夸赞一句:“染了蔻丹果真好看。”
沈纤纤想怒瞪他,可惜实在是没力气,只小声央求:“你快把我手解开。”
束缚她双手的是柔软的绸缎,倒也不至于伤了她。用他的话说,是防止荷叶脱落,蔻丹白染。可是明明用不着的,只要他老实一点就行。
呸!
以前装的正人君子一样,还说不近女色。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直到沉沉睡去,她心里还隐约带着怨念。
秋狩将至,要随行的晋王妃不善骑术。晋王最近有空,主动提出带她骑马。
沈纤纤懒洋洋的:“我又不打猎,就不用练了吧?”
萧晟甚是严肃:“王妃此言差矣,技多不压身。”
沈纤纤一想,也是,万一哪天遇到危险需要逃命。有骏马却不会骑,只靠两条腿也太惨了。
于是,她点一点头:“那好吧,辛苦九郎了。”
晋王深得帝宠,在京郊有个马场。不算大,不过教王妃骑马足够了。
他特意挑了一匹温顺的马,还没等他将王妃抱上去,就见她蹭的跃上了马背,动作异常熟练。
萧晟微愕:“你骑过马?”
沈纤纤拽着缰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一脸紧张:“没有,但我骑过驴。”
大概七八岁时,爷爷找了辆驴车,每天拉着她以及他们的行头去卖艺。
骑马和骑驴,应该没太大区别吧?
真正尝试之后,她发现二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至少骑驴时,她从不觉得腿疼。
初时,沈纤纤摸索着学习骑马,沉浸在掌握了一门技艺的欢喜中,还不觉得怎样。后来在马场驰骋,潇洒快意,志得意满。
傍晚回到王府,她才后知后觉感到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她悄悄看了看,一片红肿,幸好没破皮。
沈纤纤悄声问初一:“怎么样骑马才不会腿疼?”
初一愣了愣,认真回答:“骑多了会好一点,王妃休息几天就好了。”
对于初一,沈纤纤一向信服,点一点头:“原来如此。”
“也可以涂一点药。”
初一办事靠谱,不多时就拿了一个绿色小瓷瓶过来。
沈纤纤大喜。
偏偏晋王非要帮她涂药。
凉凉的药涂在身上,确实舒服不少。可是涂着涂着就又渐渐发生了变化。
沈纤纤万分后悔,早知如此,不该听他的话,把指甲给修剪短。
好在磨伤一次后,再去骑马,已不像上次那般难受。
等秋猎真正到来时,沈纤纤的骑术已有了明显的进步。
秋猎在京城外的上苑,在前朝就已存在。占地上千亩,有山有水有园有林,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高祖皇帝仁爱,将上苑田地平时让与百姓耕种。待每年秋收之后,种上小麦,才开始狩猎。
一不伤天时,二不损人和,还能不忘骑射,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