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纤纤含糊答应一声,“抬手。”
她昨晚梦见跟九郎在永锦街玩闹的场景,那时他们感情不错,算是好梦吧。
可惜也只是一场梦。
洗漱过后,两人共用早餐。
不等晋王示意,沈纤纤就主动盛汤布菜,甚是殷勤。
萧晟有些诧异,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吃罢早饭,沈纤纤还送晋王到门口。
当着众人的面,她拉着他的衣袖,娇滴滴道:“王爷,能不能让人在后花园,给我搭一个秋千架?永春园那个太小了,不好玩。”
他是作戏高手,恢复记忆后,人后态度大变,但人前依旧对她有求必应。
果然,晋王唇角微勾:“当然可以。”
随即他又吩咐福伯立刻去办。
萧晟有些想笑,怪不得她今日这般殷勤,原是贪玩之故。
如果不是肆意支使他,单单只是撒娇的话,他似乎还挺受用的。
“多谢王爷了。”沈纤纤笑容灿烂。
“区区小事,卿卿何必道谢?”晋王执着王妃的手,深情款款。
沈纤纤微微一笑,不再多话。
王爷吩咐下来,福伯等人当然迅速照办。
只是这秋千架如何搭,究竟搭在何处,还要等王妃示下。
沈纤纤在后花园踱步一圈,细细思索后,指定了位置、高度、方位。
福伯办事靠谱,不出三日,完全符合要求的秋千架就搭好了。
王妃流连秋千架旁,大概是真的喜欢。
晋王发现,近来王妃越发温柔乖觉。不用他催,她就主动含笑更衣布菜端茶递水,还老实坐在窗下给他绣荷包。
“王爷,你觉得绣什么花样好?”
晋王细细思索一下:“正面鸳鸯戏水,背面并蒂双莲,里面再绣个‘九’字吧。”
沈纤纤甜甜一笑:“好的呢。”
次日清早,王妃又送晋王出门。
刚出庭院,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娇声说道:“九郎,人家想要馥香斋新出的胭脂,可是又懒得出门。”
萧晟想也不想:“这有何难?让人去买就是。”
其实,让他帮忙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尽管并不顺路。
沈纤纤轻轻摇一摇头,声音娇媚悦耳:“别人哪里懂啊?我只信得过忍冬和初一,让她们一起去给我买好不好?”
她在沈家待过三年,也在晋王府住了数月,知道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主子有点差池,做下人的,肯定要受连累。
初一和忍冬何其无辜?她不想也不能牵累她们。唯有让晋王提前答应,将她们支开。
这样即使发现她不见,也不能责怪她们失职。
因此尽管她可以自己私下里支走她们,但还是要晋王亲口答允。
沈纤纤心脏砰砰直跳,唯恐他心中生疑。
好在萧晟并未多想,他目光扫过一旁不远处的初一和忍冬,略一颔首:“可以。”
反正她就在王府,安全方面肯定不用担心,也不会缺人伺候。
难得她近日殷勤,求他这一件小事,他又怎会拒绝?
萧晟略微提高了声音,吩咐二人:“稍后去账上多支一些银钱,让福伯安排一辆马车,送你们去馥香斋一趟。看王妃想要什么胭脂水粉,尽可买来。”
“是。”
沈纤纤柔柔一笑:“多谢九郎了。”
果然只要在人前开口,他就不会拒绝。
晋王执着王妃的手,回之温柔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沈纤纤含羞带怯,露出感动而满足的神色。
晋王离去之后,管家福伯就依照吩咐安排马车、银两,又细问王妃具体要何种胭脂水粉。
沈纤纤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说辞,细细告诉忍冬和初一。
支走她们之后,她回房换了衣服鞋袜,整理一下装着那一沓情诗的小木匣。将里面的情诗从头到尾翻阅一遍后,她笑了笑,把自己这两日悄悄写的书信放在小木匣旁。
她可以不告而走,但不能不给个交代。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晋王妃独自在后花园荡秋千。没有她的吩咐,其余任何人不可打扰。
沈纤纤幼时卖艺,擅长跳高。秋千荡到最高处时,她猛然借力,向上纵跃。
落地之时,已在王府后花园外。
这是一条安静的小道,此时并无行人。
沈纤纤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晋王府,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
晋王萧晟今日心情极好。
近来连番争取之后,皇帝终于松口,同意他去就藩。
“不过现在不行,至少要等过了年。”皇帝勉强妥协,“等明年开了春再去。你在京城多过一个新年。”
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利用。
萧晟略一思忖,也愿意退一步。他拱一拱手:“多谢皇兄成全。”
皇帝心中烦闷,这会儿不想看见他,干脆挥手令其离去。
晋王施礼告退,刚一出殿,他唇角就不自觉勾起,眉梢眼角也蕴着浅浅笑意。
现在距离过年只剩下两三个月,也不是等不得。待这边事了,他就可以带着王妃离开京城了。
她惧怕皇宫,又不想与皇帝后妃打交道,每次不得已进宫时,她都心存畏惧。
等以后到了封地,她就再不用为进宫而提心吊胆了。
晋王不紧不慢行走在宫中,远远看到前方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心念微动,出声叫住:“周太医请留步。”
正好在这儿碰到了,也省得他再派人去御医坊。
周太医今日进宫给陈皇后看诊,正要出宫。忽听到晋王呼唤,他立时停下脚步,转身拱手施礼:“王爷有何吩咐?”
晋王理了理袖口,缓步上前:“不知周太医师承何人?”
周太医有点懵,思索了一下,如实回答:“王爷,下官严格来说,没有师承。除了幼时跟家父学过认药之外,基本算自学成才。”
对此,他十分自得。
“怪不得。”晋王走得不快,脸上也没多少表情,“一个简单小毛病,喝你的药七八天了还没能痊愈。”
而且那药还特别苦,每次她喝药脸都皱作一团。
周太医眉心跳动了一下,看向晋王的眼神格外古怪。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前行。
晋王斜睨他一眼,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轻哼一声,慢条斯理:“怎么?本王冤枉你了?”
医术不行还敢乱应承乱保证,不是耽搁人吗?
周太医实在是有些不服,拱一拱手:“王爷说的小毛病,可是指王妃的小毛病?”
“你说呢?”萧晟嗤的一声轻笑,眉目清冷,“周太医号称妇科圣手,还治不了你口中的小毛病?”
深吸一口气,周太医委婉说道:“王爷有没有想过,王妃的毛病不在王妃身上,而在别人身上呢?”
萧晟眸色微沉,语调稍缓:“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宫门口。
周太医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道:“原本下官不该说的,只是也不想白担这污名。”
此言一出,萧晟就知道此事有内情。他双目微敛:“说清楚!什么污名?”
“依下官多年经验来看,王妃月事正常,并无疾病。”
“你说什么?!”萧晟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周太医快步走至宫门外的一棵大树下,环顾左右,见无旁人之后,才压低声音:“王爷,下官的意思是,王妃身体正常。所谓的月事久久不断,是假的。”
停顿一下,他又说道:“王爷若不信下官之言,尽可再请名医为其诊治。上次给王妃诊脉时,因涉及王爷内宅隐私,下官不好多言,才胡乱开几味于身体无损的药。但既然现在王爷问起,下官只得坦言相告……”
他看晋王妃年轻娇柔,心有怜惜,愿意帮其遮掩一次,然则“医术不行”这个黑锅,他可不能一直背着。
萧晟眉心突突直跳,嘴角绷得发紧。他耳畔反复回响着周太医那句“所谓的月事久久不断,是假的。”
是假的……
他胸中怒火高涨,提着周太医的衣领,一把将其拎了起来:“一派胡言!好端端的,王妃怎会撒这种谎?!”
假装月事不断,对她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每天多喝几碗苦苦的汤药罢了。
身子骤然离地,周太医吓了一跳。他面色惨白,双腿直晃:“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所说,绝无一句虚言啊。”
凉风吹过,萧晟眸光一闪,松开了周太医的衣领。
“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太医踉跄一下,勉强站好。他理了理衣服,诚恳说道:“其实王爷也不必动怒。这种事情不少见的。一般来说,女子婚后撒这种谎,只有一个目的。”
萧晟面色沉沉,并不说话,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