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明途点了点头,“没证,在这边不能开。”
现在的车大部分是公家的,要有证才能开,驾驶证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学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按照公家名额配给,有名额或者申请到了名额才能考驾照。
柳兆强点了点头,记下了,喃喃念着:“等什么时候,咱们队里也来辆大货车才好。”
他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你这孩子啊,好好干!”
这些天,苏晓蔓在村里的名声变好了不少,没有人再说她曾经昏头昏脑追着姜知青的事,这些事情早就变成了过去式,现在是崭新的苏晓蔓。
苏晓蔓跟着村里的妇女一起种桑树,也没有拈轻怕重,一起干活,时不时还帮忙搭把手,让她获得了不少大婶子的好感。
她们可是听说了,苏晓蔓很擅长女工,出去跟着学了养蚕,那边的养蚕好手还给她送了一批好蚕卵,来年她们村要学着养蚕,指不定还要来请教苏晓蔓,所以她们愿意跟苏晓蔓重新处好关系。
苏晓蔓的名声变好,谢大嫂和谢三嫂也出了不少力量,在外面帮她说了许多好话。
“小五媳妇她出去了一趟,还给咱们带了雪花膏呢,抹在手上脸上,滋润多了。”
“几个孩子都有新牙刷了。”
“看这个笔袋,也是小五媳妇儿她挑的……她是要跟着咱小五踏实过日子了。”
……
听着几个嫂子夸苏晓蔓,村里的一些年轻未婚男人不由得在心里骂谢明途走了狗屎运,运气好娶到了漂亮的苏晓蔓,这苏晓蔓不仅做菜好吃,有一手好厨艺,还会刺绣缝缝补补做衣服……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找?
开着拖拉机的谢明途,也遭受到了无数男青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想把他拖到小树林去揍一顿。
*
“晓蔓啊!”
“三婶好!”
苏晓蔓这些天在村里出门可热闹多了,不少人都喜欢跟她打招呼,乡下的婆子婶婶可能是土气没见识了点,但是那天然的热情是没得说。
她今天来给桑树苗浇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孙小巧。
孙小巧是一个长得很一般的农村姑娘,个头有些矮,皮肤偏黑,双颊上有几颗晒出来的小雀斑,背后的头发随意梳成了两条长辫子,穿着身打补丁的衣服。
苏晓蔓见到她,喊了她一声:“小巧!”
孙小巧回头见到是苏晓蔓,不禁愣在了当场,“晓蔓?”
她没想到苏晓蔓居然会喊她。
苏晓蔓和孙小巧曾经是好朋友,也不能说是好朋友,孙小巧以前是苏晓蔓的跟屁虫,两人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苏晓蔓家庭条件比较好,也比较娇气,脾气坏,长得好看,村里的一些小男孩还会故意欺负逗她,扔她的东西,这时候长得比较壮实的孙小巧就总会帮着苏晓蔓赶走那些人。
孙小巧是个脾气非常好的姑娘,两个人在村里经常玩在一起,苏晓蔓也喜欢跟她分享爹娘给她的好吃的,不要的头绳小镜子什么的,都会送给孙小巧。
长大了以后,两人的感情依旧不错,直到知青们下乡,苏晓蔓喜欢上姜宴堂后,两人的感情就发生了变化。
苏晓蔓开始喜欢城里来的知青们,喜欢他们干净洋气有文化,羡慕女知青的装扮,开始学女知青的穿衣打扮,她开始觉得村里的姑娘土,孙小巧更是土里土气的,一个小学毕业,没什么文化的乡下姑娘。
苏晓蔓向往跟女知青们做朋友,加入她们的圈子,她还想嫁给姜宴堂,以后变成城里人。
而孙小巧则是个比较务实的人,觉得那些城里来的知青跟她们不是一路的人,那些个女知青更是看不上苏晓蔓,还联合在一起戏耍嘲笑苏晓蔓,孙小巧看不过眼,劝苏晓蔓不要喜欢姜知青,找个踏踏实实的农村普通汉子过日子。
两人发生了分歧,大吵了一架后,关系渐行渐远,之后就没怎么来往了。
孙小巧家里光景不好,老父亲最近还生病了,她有意避着苏晓蔓,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见面。
她只是听村里的人说,说苏晓蔓落水被谢家老五救了,后来被迫嫁给了谢老五,她还在被窝里为这个曾经的朋友难过了很久。
虽然她并不喜欢看见苏晓蔓跟姜宴堂在一起,但是私底下也盼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得偿所愿。
谁知道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漂亮的苏晓蔓嫁给了村里的穷小子,按道理来说,像她孙小巧这样长相家世的,跟谢老五那种穷小子才相配,高傲的苏晓蔓嫁给谢老五,肯定是很受委屈的。
孙小巧原本想要去安慰下苏晓蔓,然而在谢家门口转悠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后来,她又听说,苏晓蔓变了,她不喜欢姜知青了,她要跟谢老五好好过日子,还一起要求去外面学习,据说学习回来后,谢老五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英俊的小伙子。
的确是这样,这几天谢明途开着拖拉机从村道上路过时,孙小巧刻意看了他几眼,没想到这个穷小子收拾了两下,的确是个容易让小姑娘脸红的俊小伙。
更别提他还会开拖拉机,前些天公社还找他去修拖拉机,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孙小巧为曾经的朋友感到高兴。
“小巧,好久不见了。”苏晓蔓朝她笑了下,走过来拉住了孙小巧的手,“我之前去了趟外面,还给你带了礼物呢,是一盒沪市产的雪花膏,还有香皂。”
苏晓蔓是来跟孙小巧修复关系的,她拥有苏晓蔓和苏晓曼两个人的记忆和人生,她发现从小到大,孙小巧是很难得真心对她的好朋友。
以前她的那些豪门塑料闺蜜,都是攀比成风,一个个最擅长看戏和落井下石……
而记忆里的孙小巧……她却还记得两个傻兮兮的小姑娘一起在田野里玩泥巴,背着父母偷偷下河玩水,夏天手拉着手去钓青蛙,那时候苏晓蔓胆小的很,在田埂上看见了一个比人脑袋还大的癞蛤-蟆,吓得哭了大半天,还是孙小巧在旁边安慰她。
还有一次小学放学,两人遇见了路边一条晒太阳的大黑蛇,比她们的大腿还要粗,一起吓得魂不守舍,牵着手往家里狂奔……
很单纯的感情和过去,每次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苏晓蔓会觉得有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晓蔓,给我的?”孙小巧受宠若惊,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喜悦地看着苏晓蔓。
苏晓蔓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过去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还是好朋友。
她跟孙小巧聊了几句,得知孙小巧最近也要嫁人了,嫁的不远,也是她们村里的一户人家,那人家光景不太好,家里有个瘫痪的八十岁老奶奶,父母还健在,但是身体不大好,那人是家里的长子,同样是读了小学就没读书了,在地里干活,还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在上学。
有这么个对象,孙小巧也满足了,未来的丈夫虽然家里多累赘,但是为人勤快善良,长得也是高头大马,是地里的一把好手,她也能吃得起苦日子,两人凑合起来,日子不会太差。
因为两家都穷,也不打算怎么办酒,身上披一条红布,跟普通穷人家的姑娘一样,这么简简单单嫁过去算了。
听她这么说后,苏晓蔓突然想起:“我记得你有一条红色的旧衣服,你不如把旧衣服还有红布给我,我帮你改一改,做一套嫁衣怎么样?”
孙小巧愣了,“那衣服太小了,我已经穿不了了,本来就是个表亲给的旧衣服。”
“你让我试试吧,我来帮你改,我想让你漂漂亮亮出嫁呢!”
孙小巧听了后,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
她回去后把旧衣服和一小块红布交给了苏晓蔓,苏晓蔓把这些衣服带回了谢家。
孙小巧家隔壁住着的张灵利,也是小时候的同龄玩伴,但是跟苏晓蔓一直关系不太好,见孙小巧又跟苏晓蔓混在一起,背后嘲笑她:“你又跟苏晓蔓一起了?你真以为她会把你当好姐妹好朋友吗?”
“人家之前眼巴巴地讨好那些女知青,嫌弃咱们这些人没文化,你忘记了?”
“咱们的确是没文化啊。”孙小巧老实道,“咱们跟那些女知青比起来,不够漂亮又土气,还没有文化,晓蔓当然更想跟她们一起耍。”
张灵利被她的耿直给噎住了,谁是你口中的“咱们”??这个孙小巧才是不漂亮又土气!!
“你简直是……你看着吧,苏晓蔓肯定要坑你一把,她从小就欺负你,占你便宜。”在张灵利眼里看来,孙小巧完全是个二傻子,苏晓蔓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太相信苏晓蔓了。
苏晓蔓干活偷懒,孙小巧就经常帮她干活。
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晓蔓她明明对我很好,只要有糖有饼吃,她总是第一个就想着我,之前我家里有困难,她二话不说就回家里给我拿了十块钱。”这些孙小巧也都记在心里,“晓蔓她总是心里想着我的,她这次出去,还给我带了雪花膏和香皂,很漂亮,包装我还没舍得拆呢。”
张灵利一见她手中崭新的那盒雪花膏,顿时眼热极了,同时,孙小巧口中的话,也是她讨厌苏晓蔓的原因,因为从小到大,苏晓蔓就对孙小巧大方,好吃的从来不分给她吃。
她总盼着苏晓蔓和孙小巧的关系分崩离析。
“哼,这么一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你等着瞧吧,没几天她肯定又要嫌弃你了,我还不知道她,她就想跟那些洋气的女知青一样……”
孙小巧把雪花膏和香皂收好,“我觉得晓蔓现在比那些女知青漂亮多了,你最近没见到她吧,她的头发梳得很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跟莲藕一样,眼睛像是又大又水润的紫葡萄,打扮一点都不土气,说话温声细语的,我也说不出她哪里变了,但她就跟城里的姑娘一样了。”
“那些女知青都没她洋气了,所以她不想跟她们玩了。”
张灵利被她强大的逻辑说得一愣一愣的。
孙小巧就是个二愣子!!
*
夜晚,屋里点着灯,苏晓蔓拿起孙小巧的那一件旧衣服,看着铺在桌子上的那块小红布,在脑海里构思要怎么设计。
眼前这两样东西其实做不出一套漂亮的嫁衣,苏晓蔓还打算自己花钱,偷偷掺一点红布进去。
孙小巧以前对她很好,她很想让对方漂漂亮亮的出嫁。
亲手给她做一套嫁衣,也是她作为好姐妹的一份心意。
对她来说,做衣服也不难,只是可惜,“如果有一台缝纫机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苏晓蔓还是很想拥有一台缝纫机,只是可惜了,他们家没有,这里也没有。
她手里的钱凑一凑,倒是可以买一台缝纫机,只不过还需要缝纫机票,就算能弄到票,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钱用来买缝纫机。
“蔓蔓你想要一台缝纫机?”在一旁削木头的谢明途听到她的话,开口问道。
“当然想要啦,只不过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她这时也不会买一台摆在谢家。
“蔓蔓,旧的可以吗?”
“可以啊!”苏晓蔓转头看他,好奇道:“难道你能弄一台来?”
难道他知道有谁要出售二手缝纫机吗?这年头,缝纫机都属于家里的大件了,轻易不会换出去给人,更何况他们这边拥有缝纫机的极少。
“蔓蔓,我有个办法。”
苏晓蔓去问这个谢狗子有什么具体办法,但是他还卖关子,就是不说,第二天,他们俩一起跟大舅请了假,开了封介绍信,两个人搭车去了南江市。
被谢明途带到市里的时候,苏晓蔓脑袋还是懵的,而之前面对城市还心有胆怯的谢明途,此时却已经适应性良好,轻车熟路的带着她找地方。
苏晓蔓拉着他的手,两个人赶到了市里的一家服装厂,找到南江服装厂的负责人打听,他们厂子里最近的确有一批老旧坏了的缝纫机要处理。
一般这种缝纫机也差不多濒临报废了,稍微好一点的,早已经被厂里的职工低价带回了家里,还剩下一些实在无法废物利用的机器。
听说他们对这些破铜烂铁感兴趣,负责人就带着两个人去储存间看那十几台堆着的老旧缝纫机。
“坏了,都坏了,很久的机器了,找师傅来修都修不了,也没必要……”
听说他们两个人想要,负责人王风山也好奇这两人想要做什么。
“什么,你还能修吗?这……都这样了,还能修得好?”
谢明途来的时候,就找人借好了相应的工具箱子以及别的小零件,当着负责人和苏晓蔓的面,他很快就把三台缝纫机给拆了,然而又组装成了一台,直把苏晓蔓和王风山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丈夫是哪个机械修理师傅的徒弟吧?”王风山忍不住好奇的问。
苏晓蔓“嗯、嗯”的含糊应了两声。
谢明途对机械的天赋实在没的说,不仅仅是擅长修理东西,拆东西,组装东西的能力更强,他本身就有接近过目不忘的能力,苏晓蔓都猜测他能把拖拉机拆了再重新组装起来。
他重新弄好的那一台缝纫机竟然真的可以流畅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