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索性扯着老五分析,“你觉得父皇在走之前会把监国交给太子吗?”
老五点头,“会。上次阿昭周岁宴后闹出了那般的闲言碎语,你看太子都没有多加阻止,就知道他在赌父皇心软。”
他叹气道:“咱们这些兄弟,太子当属第一狡猾,也是最明白父皇心意的。除了端王兄,咱们都斗不过他。”
老六:“那就带着老七去,反正父皇出了京都,咱们做这事情,是最顺理成章的。”
老七听他们两个一人一句的说话,有些听不懂。但是最后一句话听懂了。
他犹豫道:“太子真的会帮我吗?”
老五和老六对视一眼,就觉得老七是真蠢。他们叹气道:“帮你不帮你,都是要靠你自己。”
果然等老七成婚后,皇帝就宣布太子监国,由辅国公,蜀陵侯辅佐,以及其他诸官员共同看顾。
消息出来的时候,折筠雾在东宫也松了一口气。她还专门去拜了佛还愿——虽然太子殿下总说世间无鬼神,但是她觉得该拜托的时候还是要拜托。
太子回来见她诚心诚意的磕头,笑着将人扛起来抱走,折筠雾半响才反应过来,叹气:“在佛祖面前做这种事情,我也是没有脸再去拜佛了。”
太子哈哈大笑,可见是今日确实高兴。
折筠雾也为他高兴。从十五岁遇见太子殿下开始,他就一直都被压制,如今终于算是往上面走了一点。
不过即便是高兴,太子也没有忘记去教阿昭读书。就跟当年教导她一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见她写的大字,这回回来,一定要听阿昭读字。
阿昭都有些害怕了!因为读错了就要被刘太监抱着。
阿昭拒绝,“丑,不要。”
刘太监心里苦,没想到伺候了两代主子,一代比一代难伺候,太子殿下倒是还好,总算心里是喜欢美的,但面子上还留点情,可这位小主子就不一样,直接说丑。
刘太监抱着小皇孙,哀求的看着太子,太子却道:“无事,他如今还小,等长大了就明白了。”
刘太监可一点也不敢信:殿下都这般大了,不也是没改过来?
他都可以预见等小皇孙大一点,整个东宫都开始换好看的奴才,到时候他刘太监可就显得更丑了。
折筠雾就笑,“刘公公,你都要哭了。”
太子殿下将阿昭抱回来,“行了,下去吧。”
刘太监连忙走了。
六月的时候,皇帝就要出宫,一路上要用的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太子觉得肯定早就开始计划南巡这事情,只是二月才说出来。
在皇帝说之前,太子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听说过。
但他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事情,而是在皇帝临行之前,去听他教诲的时候关心了一句,“父皇,江南之地湿气重,儿子看书上说,有些人会有湿痛之症,便是受了潮气。”
“儿子没有去过别处,倒是不知道书上说的对不对,但您这回去,不管这书上说的对不对,都烧点炭火,别潮着了。”
皇帝好笑,“朕难道还要你教?”
太子正色道:“父皇便听儿子一句劝吧,阿昭不喜欢盖被子,喜欢贪凉,等晚上嬷嬷们微微走开一会,他就自己掀开被子,儿子被他弄的没脾气,若不是太子妃劝住了儿子,真就要让他冷一晚上试试,等他冷着了,这才懂。”
他道:“父皇也是一般,别跟阿昭似的,总觉得儿子说这些是吓唬人——”
皇帝头疼不已,“好了好了,朕知晓了,你别说了。”
他也算是发现了,太子从小虽然倔,但是有什么话都闷在嘴巴,不怎么跟人说。后来生了阿昭,却突然就变了。
非要念叨你头疼才行。
等太子走了,他摇摇头,问周全恭:“朕难道跟阿昭一般么?还用他教!”
不过等走的时候,还是特地跟太子道了一句,“你说的事情,朕记住了,到时候让人处理湿气,必然不会受潮。”
他一个皇帝,谁敢让他受潮?
不过太子这般一番话,却还是让皇帝受用的。常年硬邦邦的人,难得关心人,皇帝就在船上写信去给太子。
“朕虽然刚启程,却已经有担忧之心。你于国政之事上,一向是不徇私枉法,朕很放心,但你为人刚强,看见不平之事就想扫平,眼里容不下沙子,朕却担心你跟朝臣起冲突。”
“水至清则无鱼,朝臣们总有朝臣的毛病,你若是看不惯他们,便先写信给朕,朕帮你出主意,切不可因为手里有了刀,就不管不顾的砍过去,那是莽夫所为。”
皇帝写完信,又看了一遍,再次加上几句:“阿昭可有想朕?你别总骂他,你小时候背不出书,朕也没骂过你。”
太子拿到书信的时候,还挺感动的。感动过后,斟酌片刻写了几句话。
“阿昭最近倒是不认字了,他总是在咬书,以为把字吞下去就能认识,可见是愚蠢。儿子以为愚蠢的是一岁小儿便也罢了,谁知道老七也蠢,带着一瓶竹叶青来儿子这里,求儿子帮着说说话,请您给他封王。”
“儿子没答应,他必定会再次去想其他的法子。”
“老七年岁虽然不小,却依旧没有懂事,就比如说求人之事,他仅仅拎着一瓶酒上门,也太不把自己当做求人之人了,儿臣当即没有答应,他一生气,就把送给儿子的酒抢了回去,当场喝光,酒坛子也没有留下,只说一样不留给我,免得我占便宜。”
皇帝看见信的时候,已经到了南北交接的明州,看见信就笑了,“这个太子,倒是记仇。”
“老七去太子那里,估摸着是老五和老六出的主意。这个老七啊……还是这般不着调,不过这回总算是长进了,没有丢了夫人又折兵,把酒也赔进去,不错,不错。”
他出来之后,挂念的除了朝政便是太后和这些孩子们。见他不在,几个儿子趣事不断,便有些欣慰。
正好端王在,便问端王,“你觉得给老七封王吗?”
端王笑着道:“父皇决定就好。”
第88章 日常(捉虫)  一更
皇帝的书信一封又一封寄了回来。刚开始还只给太子和太后, 后来就有其他皇子的了,就连刚开始学字的十一皇子也有。
据太子说,皇帝还因材施教, 给十一皇子的信里面写的全是简单的字, 还让他用同样的字写一封回信。给八九十的书信就是催功课的,让他们好好的读书, 并且把监察他们读书的重任交给了太子。
给其他的皇子书信就只有一个任务:好好上值,争取将来成为栋梁之材, 帮扶他治理国政。
折筠雾在京都看太子一边收信一边写信,就怀疑皇帝是不是全天都在写信。
“这么多信——如今连众大臣都开始收到信了, 不是天天写,哪里能写的完。”
太子见她还猜得一本正经, 便也一脸认真的陪着猜:“走的水路, 路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吧?所以就一直写信?”
折筠雾:“有这个可能!”
太子闷笑出声,刚要放下信,就见外头阿昭的笑声传来, 折筠雾连忙出去看,只见他在院子里面抓猛虎。
太子瞧了一眼, 又将折筠雾给拉回来,“让他自己玩去吧,你操什么心,那么多人跟着。”
这小子实在是太调皮了。
折筠雾只好打开窗户坐回去,她今儿个要给太子做双袜子。皇帝去江南之后, 太子就成了监国,每天要做的事情多,而且可能跑的勤,他最近的脚经常出汗, 袜子自然换的也勤快,折筠雾就多做些。
不过终于忙了起来,太子的心情也好。跟他也天天在一起这么久了,折筠雾发现一个事情:只要殿下一高兴,他的脚指甲就长的快。
待会晚上,还得给他把指甲也给剪了。
太子很喜欢剪指甲!不仅他喜欢,阿昭也很喜欢。晚间洗完了澡,两父子就坐在了榻上。折筠雾将剪刀给太子,让他给阿昭剪,“你得小心些。”
太子殿下有些嫌弃儿子。他剪完了阿昭的,就拿着剪刀,兴致冲冲的等着折筠雾泡完脚,折筠雾没有指甲!她脚指甲长的慢。
手指甲她涂了花汁,好看的紧,才不要剪掉。太子就有些失望,在他看来,打理折筠雾的上上下下是件让人享受轻松的事情,竟然没有享受了,便伸出脚和手,自己享受。
享受着享受着,手就不老实了。
阿昭在一旁趴着看父母黏糊——折筠雾有时候真怕他学了去!他那见人就亲的毛病,她就怀疑学的太子殿下。
便赶紧从太子的怀里出来,赶紧坐在一边,拿着拨浪鼓摇,果然就见阿昭的目光随着拨浪鼓去了。
折筠雾松口气。
太子随手拿着一本书好笑,“哪里就这般严重了。不过是抱一抱而已。”
折筠雾歪过去,跟他一起看,“反正不行。”
看书是正经事,太子无奈的很,看看阿昭在一边玩拨浪鼓,气从心生,便将他一把捞过来放一边:“你也一起看书吧。”
阿昭:“……”
哇——
“阿爹,坏!”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
折筠雾:“……”
算了,殿下在外面够辛苦了,回家听儿子哭放松放松也是可以的。
太子在外面确实辛苦。早间寅时起床,床上的折筠雾还没醒,他也不让她起来,如今为了不吵醒她,衣裳鞋子等都是在外间穿的。
刘太监捧着已经烘热的里衣过来。如今已经是十月末,早间和晚间还是冷的。
太子穿了衣裳,便去的朝议殿。皇帝不在期间,按照大秦的制度,太子监国,是不能去朝堂的。皇帝特意选了朝议殿给太子,让他就在此会见朝臣。
朝臣们也不是像上朝一般每日都去,而是有事去,没事就写封折子给太子和皇帝送过去就行了。
皇帝走的这四个月里,太子已经很熟悉跟朝臣们打交道,他也时常写信给皇帝,在信里偶尔诉苦。
“每一个人都长了七窍玲珑心,都想从国库里面掏出一些银子,如今儿子每日的心眼竟都长到跟他们斗智斗勇保国库上去了。”
皇帝接到信的时候,便写信教太子如何对付这些朝臣。
端王在一旁也没有闲着,因为跟着出来的皇子只有他一个,每天陪在皇帝身边,父子之情也愈加好,如今皇帝有时候不想看折子,都是端王念出来给他听。
既然念了,便也知道折子里面写了什么,若是皇帝懒一懒,便他闭着眼睛说,端王提笔在折子上面写。
第一次动笔的时候,端王的手差点没抓稳。他耗费巨大的心神才让自己保持平静,稳稳当当的写完了折子回批。
抓住笔的那一刻,端王甚至在想,要是他能从此刻开始就握住笔便好了。
但他丝毫不敢露出来,每次恭恭敬敬的写完,就把笔墨纸砚摆回去。
皇帝其实心中不是很喜欢他这种做法。笔墨纸砚又没有什么特殊的,你把它们特意摆回到朕的面前做什么?
难道朕还能因为你批改了几封折子就对你有所怀疑吗?这个老大,年纪不大,疑心病倒是不小,他也不是暴君,他又没有成气候,这般小心翼翼做什么?
皇帝摇摇头,第二天他就专门让人在自己的案桌前摆了一套笔墨纸砚,占据了桌子。
端王这才开窍,没有再把笔墨纸砚挪桌子。
等到江南之地的时候,皇帝带着端王见了好几个官员。端王是陪着一起坐在上首的,下面的人跪了皇帝,自然就要跪他,将他捧得高。
后面皇帝就让他自己去随着人玩。皇帝最近得了个江南美人,正在每日听琴抚琴,有儿子在场便不方便,于是道:“江南风景好,难得出来一趟,你可不要遗憾而归。”
端王就出去了。江南水乡跟他在京都见到的风景都不一样,人也不一样。在这里,他遇见了几个凑上来的人商户,还有一些小官,这些人有的给他送银子,大的他没收,小的让属下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