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还好,只要揣测几个人的,后来慢慢的长大,还要去揣测其他人。没有别的理由,只因皇帝圈着他,不给他任何人手用。
太子有太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了,既然没有人手用,他就得去利用人,慢慢的,就养成了这种利用人心揣摩人心的习惯。
别人可能看事情喜欢去分析事情带来的影响和发生这事情的缘由,他却是喜欢从人心的角度去看。
端王妃这事情,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从端王妃的性子来看,她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察觉到了危险。
她有没有可能是想着跟端王断绝关系,连带着辅国公府一家都彻底断掉呢?
太子是从一开始就怀疑端王在青楼里面常呆的缘由的,那端王妃是不是也怀疑了?
她比自己知道的多不多?知不知道端王具体在做什么?
太子执棋子的手就一直僵着,等到回神的时候,才迟疑的把白子放在了中间。
抬起头,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太子还恍惚了一阵。
阿安刚出生,折筠雾还要喂养孩子,太子便没有再跟她说过端王的事情,怕她害怕和不安。
所以这些事情,他都一个人在溪绕东琢磨。琢磨来琢磨去,太子刚刚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无论端王妃怎么想,她做的这件事情,都会让端王加快他的动作。
太子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端王越是耐不住,就对他越是有利。他想了很久,让人去放了消息出去。
消息也没有什么,捡着端王被皇帝禁足这件事情开始做文章。
刚开始,还只让人说端王是打了端王妃——这事情也瞒不住,端王妃一路进宫,多少人看见了,辅国公又接了人回去,众人已经有诸多猜测。
后来就开始传的离谱。说端王之所以打端王妃是因为端王妃拒绝跟端王亲近。
为什么?因为端王有花柳病。端王为什么有花柳病?他常去青楼啊!
太子敢保证,他绝对没有让人传过端王妃不愿意跟端王亲近的事情,只说了端王得了花柳病。
其中诸多过程,都是百姓们自己想的多,又或者说,这后面还有人推波助澜。
不过不管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市井之间,百姓们闲下来嘴巴子最碎,传出来的话就更加不堪,没半天端王就知道了。
端王府的青花瓷瓶碎了不知道多少个。
太子估摸着端王的脾性,又等了几天,便叫人把阿昌接进了东宫。
这事情是跟皇帝说了的。
“阿昭……也听闻了端王兄跟端王妃的事情,他倒是不知道其他的,只想着阿昌应当伤心,跟儿臣提了,想去见见阿昌。”
皇帝也想见阿昌了,索性让人去辅国公府将阿昌接过来,当晚就住在了东宫里面。
阿昭拉着阿昌一起睡觉,两个人窃窃私语。
阿昌最近很伤心,他很想跟阿昭说希望不要端王这个父亲,可又说不出,都是懂事的孩子了,大人们之间的争夺还是影响了孩子们的。
阿昭也没有问他其他的,只是拍拍阿昌的背,“你别伤心,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保护端王妃婶子。”
长大是很久很久的事情,阿昌更加迷茫,不过他道:“阿昭,过几日,我可能就要去太后娘娘那里了。”
阿昌是皇室的孩子,总这么住在辅国公家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时候,辅国公夫人就想将孩子送到太后那里去。
“太后娘娘养着十皇子,十皇子也已然大了,便多养一个阿昌,想来也没有什么。”
端王妃同意,太后也默许了。她就开始跟阿昌说住在太后那里需要注意的事情。阿昌听来听去,越发委屈,还有些忐忑。
但他也不敢告诉别人,只敢跟阿昭提一嘴。
太子在外面听了一会,里面两个小人在说他们的烦恼,他就先回去了。
折筠雾:“可还好?没有打架吵闹吧?”
太子摇头,“兄弟之间感情好的很,放心吧。”
折筠雾抱着小女儿哄,她在孩子脸上亲了亲,看向太子,笑着道:“如今还小,关系好,还望长大了,依旧如此。”
他们两个都是没有兄弟姐妹缘分的,倒是希望阿昭能够好些。
折筠雾就没有问其他的,她知道太子殿下不想她担心,她就不担心。
两人睡过去,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太子就听闻端王求了皇帝宫,要带阿昌回去。
皇太后早答应了辅国公夫人,自然不许,道:“等你懂事了,再将孩子带回去。”
端王走的时候,太子特意在小路跟他相遇,然后被端王阴恻恻的看了一眼。
太子被瞪了也不生气,只是回去的时候,开始整理他这些年写的弟子规。
一年又一年的弟子规,已经足足堆积了十几个箱笼,太子按照年份一点点分好,然后让人拿出去晒。
“晒一晒,趁着太阳好。多少沾着些暖气。”
折筠雾好奇,“怎么突然晒这个了?”
太子笑着摸摸她的手,“写了这么多年,也是个情分。”
第111章 揣测人心  二更
太子很心痛小女儿的满月宴不够盛大——九月正是端王搞事情的时候, 于是众人对岁安的满月宴便不够重视。
折筠雾记得太子当时的脸色就很难看,并且就端王妃一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自古女子颇难,若是碰见了我这种还好, 碰见端王那种, 便是要靠着自残来引起众人的重视,若是咱们家岁安被人这般欺负了, 我也算白活了一场。”
此一句话,先夸了自己, 再贬低端王,感慨端王妃艰难, 担忧闺女未来,折筠雾越听越好笑, “殿下, 去外面,可别这般说话。”
会被端王打。
太子抱着小闺女看,一边看一边道:“即便是去外面说, 也没什么不好,我等着他翻波浪呢。”
越是能激怒他, 太子就越高兴。
然后倒是有些感慨,“其实这么多年来,我跟端王两人,都是硬碰硬。我看前朝争夺储君之位,都是在朝堂之上你一步我一步的扔棋子, 你砍掉我一个大将,我就能废掉你一个重臣,可我跟端王……只有肉搏罢了。”
皆因皇帝看的太紧,可以给荣宠, 可以给点半虚无缥缈的名头,但是其实现在回头想想,两人都没有什么势力。
一是他们太小,二是他们太弱。
他说完就笑起来,“不过……世间定理,也是一饮一啄,父皇不给我们人,那就自己上,自己找,自己……做点事情出来。”
太子想,端王有夺位的心思,这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呢?他猜来猜去,估摸着只有自己。
这是一件事情让人可悲又可笑的事情,太子叹气一声,“如今,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夺位……还是弑君。”
折筠雾听着就觉得心惊胆跳,“殿下,您查到什么了吗?”
太子缓缓点了点头。
“查到了一些,他怕是要威胁父皇写下禅位书了。”
折筠雾心更加跳了起来,“他想要怎么做?”
太子道:“端王常去的那家青楼里,有一女子,擅舞。”
“端王因喜欢她跳舞而对她多加照顾,是她的恩客,这事情,如今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折筠雾点点头,“连阿昭和阿昌都知道。”
——两个小的还坐在一起批判了一顿青楼妓院的不好以及去那种地方的人不正经。
虽然他们都还不懂去了之后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不妨碍他们因为端王不喜欢青楼。
太子听了这话便笑了笑,然后叹气,“那姑娘身世不简单,我也是坚信端王不会去迷恋一个青楼女子,对她查了又查,还不敢打草精神,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去候着,去等她露出破绽,这才发现了她的底细。”
折筠雾:“她是什么人?”
太子:“商人。”
折筠雾不懂,“商人?”
太子看着她,越说便越郑重:“这世上商户人家有很多,有卖粮的,有卖布的,卖油卖纸……数不胜数,可也有一种东西,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得偷着卖。”
折筠雾想了想,“……是兵器?”
太子欣慰的看了看她,“是,是兵器。珺珺啊,如今你也算是出师了。”
折筠雾却觉得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他想要造反?他也没有机会啊。”
太子刚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他还觉得皇城根下,端王不可能有机会,从而转想去了别处。
可后来却又想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就不能在别处呢?
春猎,祭祀,亲巡,都需要出宫。
而在这期间,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太子虽然自己没有把握去突破亲卫军对皇帝的重重保护,可他却不能觉得端王不行。
而春猎,祭祀,都在明年开春。
太子想了很久,要父皇禅位给端王,那必须是要把这个造反的名头按在他的身上,他就得死,不仅他要死,阿昭也是端王的刺杀对象。
太子自己还能去冒险引着端王出手,但是阿昭不行。
太危险了。
那就只能逼着端王提前反,破掉他明年的打算,让他的计划提前。
“端王妃此举,简直是踩在他的脸上,端王极为自负,端王妃已经‘背叛’了他,阿昌是他的儿子,又不能亲自养,他的心便稳不住了。”
稳不住了,就要宫里面动手。
折筠雾不解,“宫里面?没有可能吧?”
太子却提了一个地方。
“钦天监。”
过年的时候,皇帝是要去钦天监祭祀的。不仅皇帝去,就是太子和皇太孙,也要站在台子前面去跪拜。
折筠雾还是没有想到,“那又如何?”
太子小声的说了一句:“珺珺,你知道,这世间的武器,除了刀枪棍棒之外,还有什么吗?”
还有什么?折筠雾狐疑的看过去,只见太子看向了旁边点的琉璃灯,她顿了顿,然后慢慢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