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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锦 艳锦 第40节

青枝便跟他告辞了。

路上,她心想,其实就算给她时间,她也不会同意的。她想退亲不假,但利用潘济美来骗裴连瑛,她做不到。她怎么假装跟潘济美两情相悦呢?不行,下次还是直接告诉他吧。

青枝回到家,将荔枝膏水拿出来。

陈念问:“霍家怎么说?”

“让我们织了,八月底之前织好。”

周茹不管织锦的事儿,笑着问女儿:“这又是什么东西?”

“荔枝膏水,我瞧着很好喝。”青枝打了井水,把这荔枝膏水放在里面凉着,“就想买给你们尝尝。”

见她孝顺,周茹笑容满面:“京城的东西还是好吃,就是有点贵,这得要几百文吧?”

“三百多文……等以后我赚到大钱,天天买给您喝。”

其实哪里要她赚,嫁给裴连瑛就行了,但周茹见她意气风发,这会儿也不想扫兴:“行啊,我就等着享福了。”

看时间差不多,青枝让翠儿把两个婆子也叫来。

六个人一起喝荔枝膏水。

凉凉的,酸酸甜甜,众人赞不绝口。

青枝想起那店铺的生意,突发奇想:“若是我开一家饭馆,说不定也能挣钱呢。”卖喝的都有那么多客人,她自问厨艺不错,应该客人也不少。

“哎呀!”周茹差点呛住,急忙阻止她,“你锦缎都来不及织,还要开饭馆?哪里有空,你还是好好织锦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青枝扬眉:“娘觉得还是织锦好?”

“那当然!”厨子比起织娘,更要被烟火熏烤,她替女儿这张脸担心,周茹坚决的道,“还是织锦,织锦最适合你。”

“我听娘的。”青枝嘻嘻一笑。

她忽然发现找到了应对母亲的办法,如果母亲对织锦又指指点点的,她就说要去开饭馆,这样母亲就会选择织锦,以后再不会多话了。

为了让贼开口,裴连瑛又去那贼家里仔细搜查了一遍,搜出几样藏得极隐蔽的东西,发现他不止偷了陈家,还偷了其他两家。

在大梁,偷窃之罪不轻,打几十板子,施以墨刑算是好的,严重些得要发配。

裴连瑛与那贼“促膝交谈”了一番,贼终于供出主谋是万春锦缎铺的掌柜郑泰初。

他没有马上抓捕郑泰初,而是派捕快先把青枝画的那个织娘叫到大理寺。

织娘不知犯了何事,胆战心惊。

捕快得裴连瑛的令,询问织娘为何去陈家,是谁派她去的。那织娘起先否认,直到问起群仙祝寿纹锦缎在何处,她才把许婵交代出来。

许婵是跟郑泰初一起被带到大理寺的。

郑泰初起先都没想到是跟那桩偷窃案有关,他是经人介绍,知道这贼从不失手,也善藏匿,谁想到才几日功夫就被抓获。

他自然不承认与贼有勾结,满口喊着冤枉,说贼诬陷他。

贼做这等勾当好些年了,最会的就是自保。他说郑泰初专门叮嘱他,一定要毁掉底本,毁掉织机,他若非因为后者,也不至于弄出声响惊到陈家的驴,惊慌失措跳墙而走。

另外,许婵也交代织娘是她派去打探陈家的,也把陈家的事告诉了郑泰初,至于郑泰初做没有做什么,她不知。

根据以上证词,高士则严审郑泰初,郑泰初最终顶不住,认罪了。高士则判郑泰初与贼犯了共窃罪,施以墨刑,且郑泰初为主谋,杖一百,贼杖六十。

郑泰初被打的昏迷不醒,血肉模糊。

高士则瞧着他被抬出去后,低声打趣裴连瑛:“这下应该可以向陈姑娘交代了吧?”

这位下属平时查案也是尽心尽力,但高士则仍看出有些不同,此次除了抓贼外,竟然还把一个赌坊给揪了出来,可见花了多少力气。结合小吏捕快们私下的议论,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位陈姑娘就是裴连瑛的未婚妻。

就是不知,为何还不成亲?

裴连瑛轻咳一声:“属下倒也不是专门要向她交代……”

高士则笑:“好了好了,我明白。”年轻人脸皮薄,不肯承认,“总之,你成亲必须得请我,我已经备好厚礼。”

还不知何时,裴连瑛想到青枝,一时说不清是何滋味,拱手道:“属下一定记得。”

大理寺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见郑泰初这样狼狈,一个传一个,消息很快落到李韭儿耳中。

李韭儿惊讶不已,他们李家搬来京城后,一直都是买万春的锦缎,没想到这掌柜如此阴险,竟然雇贼去偷陈家的东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急忙去陈家。

见到阿黄,李韭儿点点头:“养只狗也好,可以看家。”

周茹迎上来,与她亲切的挽着手:“我正要去看你。”

“连瑛破案了,是万春的郑掌柜雇了一个贼来你们家偷东西的。”李韭儿主要是来讲儿子的好话,见到青枝后说得更为细致,“这阵子连瑛都没怎么睡,不然也找不到赌坊,找不到那个贼。现在可好了,满京城都知道郑掌柜的丑事,往后你不用再担心。”

裴连瑛来了,青枝可以给他脸色,在李韭儿面前她是万万不会的。

这次裴连瑛也确实立功了,青枝不是食言的人:“裴伯母,明儿你们来我家吃晚饭吧。”

李韭儿见她邀请,高兴地点了点头。

周茹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李韭儿走后,周茹道:“明日你早些起,我们一起去集市买菜。”

青枝答应。

随后她继续跟陈念去织锦。

十方佛纹锦缎是要送去卫国公府的,马虎不得,虽然卫国公府的行径已经让青枝有点讨厌。

陈念叮嘱道:“往后我们真的要小心点,人心难测,为一幅锦缎如此不择手段,实在可恨。”

青枝思忖着道:“那郑掌柜只是被打了板子,再重的伤早晚也能养好,但他店里的生意必然会一落千丈,恐怕对我们更为怨恨了……我得让阿黄再多吃点。”

“那也只能看家,我是说,你以后出门也得注意。”

“我带阿黄一起出门。”青枝心想,做生意不可能不出门,再说,大白天的料郑泰初也不敢如何。他这次是被打,如果再犯,可能就要被发配了,“他没那么大胆子,他又不是皇亲国戚。”

陈念问:“怎么,你听到什么皇亲国戚的传言了?”

青枝想一想,把荔枝膏水的事情告诉陈念:“没伤到人,不然我肯定报官。”

凭她们陈家的家世又怎么斗得过卫国公府?陈念心想,她面对赵廷俊,都是不得不避开的,不过她没有说泄气的话:“我是叫你谨言慎行,但若旁人先欺负你,无论是谁家,我都会帮你。”

青枝一笑:“放心,姑姑,我知道轻重。”她自己不怕事,可为了家人,还是要多想一点。

傍晚,周茹叫二人去吃饭。

因之前提到阿黄,青枝专门去前头看了看,结果发现阿黄竟然不在看门。

她又去院中找,仍没找到。

“翠儿,你可看到阿黄了?”

翠儿道:“刚才还在的……又不见了吗?”她解释,“最近几日都这样,太阳一落山,它就不见了,但是饭后它会回来,不晓得去做什么。”

青枝听着奇怪。

等吃完饭,她去狗碗那里,果然看到阿黄蹲在碗边,乖巧的等饭吃。

“你去哪里了?”青枝半蹲下来,拍拍它脑袋,“我天天给你吃那么多肉,你可不能离家出走啊。”

阿黄安静地看着她,眼睛十分明亮。

“明儿开始,我出门都带着你,让你熟悉熟悉京城,以后我有事你得保护我。”

周茹正好过来,听见了极为不满:“你让狗保护,不如让连瑛保护,连瑛还不如狗吗?”

青枝扑哧一声,真不是她想把裴连瑛跟狗比,实在是母亲总是把这两个扯在一起。

要是裴连瑛听到,只怕要哭笑不得吧。

她站起去给阿黄盛饭盛肉。

次日,因说好了去集市,青枝很早就起来了,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阿黄,与母亲去买菜。

阿黄在人堆里也不胆怯,紧紧跟在青枝身边,一声都没有叫过。

母女俩买了好些东西回来。

李韭儿在家等得心急,恨不得催儿子早回,幸好裴连瑛没有拖延,酉时归了家。

李韭儿就喊裴老太太,裴辉,跟儿子一起去陈家。

裴老太太笑道:“定是青枝下厨了,连瑛,你要记得夸夸青枝。”

裴辉并不想去,心里厌烦,可还得在家人面前装出平和的样子:“青枝一直在织锦,不知厨艺退步没有。”那小姑娘长大后跟陈简学过一些,做了好菜会端过来给他们尝。

不过他们很快就去京城了。

李韭儿睨他一眼:“退步也不要说她,我们家又不缺厨子,心意够就行。”

裴辉急忙闭嘴。

厨房里已经忙开了,青枝穿着轻便的衣裙,熟练得在准备。

李韭儿推一推儿子:“你不用陪着我们,去看看青枝吧。”

裴连瑛答应。

青枝在剁虾仁,火腿,她要做虾圆。

刀在砧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裴连瑛看着她右手上下的挥动,想起她刚刚学做菜的时候,兴奋的跑来跟他说,“我今儿跟爹爹学做茄饼,做得可好吃了!”把一碟茄饼放在他桌上,“你尝尝。”

他当时一阵头疼,问道:“你又学织锦,又学做菜,还有空看书吗?”

她拧了拧眉:“我学这些,你不喜欢?”

他没有回答,只是让青枝尽量抽空多学学诗词。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从那一日开始,青枝就不太来他们家了。

母亲说青枝已经不是小孩子,得避嫌,他因为快要去参加科举,也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后来去京城时,陈家一家来相送,青枝不像之前那么活泼,只与他说了两三句话。

或许,青枝是在那个时候变了心意?

为何呢?是因为他不支持她做菜?裴连瑛看着青枝的背影,暗自思忖。

周茹惦记这两人,偷偷跑来门口看,见状提醒女儿:“连瑛来了,你怎么不跟他说说话?”

青枝回过身,看到裴连瑛穿着件竹根青卷云纹的罗袍,站在窗边。

她眉梢微微扬起:“你怎么也不出声?你中午吃什么了?山珍还是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