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楼心婳被他美色迷晕了眼,想时时留他在身边──虽然这猜测好像也错不到哪儿去就是。
总之,三皇子自己理出的真相是──楼心婳说不出话来的这会儿,唯有怀策一人,能懂楼心婳说的是何事。
误会解开,三皇子这才肯拿正眼去瞧一瞧怀策。
他越看越觉得这人表里不一!
三皇子实在没法看怀策觉得顺眼!
可看他俩一搭一唱这默契模样,三皇子就不知究竟该喜或是该忧。
忧的是他俩的身份。
怀策到底是雍国的皇子,谁知道他像个老好人表面温和笑笑,实则内里包藏何种祸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忧归忧,三皇子知道楼心婳也不是什么蠢笨的。
他都因怀策雍国皇子的身份抱持警戒,楼心婳难道就不会吗?
而若说喜,喜的便是……楼心婳难得有个知心人相伴。
从同怀策说话时,楼心婳露出的笑靥来看,三皇子便知,他这妹妹就算不是喜欢怀策,那肯定也讨厌不到哪里去。
楼心婳对讨厌的人向来是懒得做表面功夫的,更别提还会对那样的人展露笑容。
她时日本就不多,有个聊得来的对象,就算是邻国皇子,那他和父皇也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力去达成乐宁心中所愿。
他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永远留在四皇妹身边看顾。
三皇子站起,轻轻拍了下楼心婳的头,“好了,你好好养身子吧,快点养好,兴许还能赶上今年秋猎。”
楼心婳瞪大眼,惊呼一声。
怀策替她说道:“公主说,‘竟这样早?’”
三皇子看了怀策一眼,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但再怎么样,他还是得说。
“二皇兄的消息……雍国死咬仅是下落不明,他们并不认二皇兄有可能在雍国丢失性命的结果。所以,雍国那边希望晋国再派名皇子过去,参与协寻,让我们自己找自己人。”望向楼心婳看向自己的眼,三皇子顿了顿,接着道,“父皇想让我去,我同意了。”
表面说得好听是协寻,其实也就是在找到二皇子之前要另名皇子替代,留在雍国为质。
一旦答应这项要求,就代表他们晋国一次派了两个皇子入雍,算不得有利。
可即使如此,三皇子还是想去。
他对楼心婳说:“我绝对会把二皇兄带回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楼心婳虽早就想过这个可能,却没料到这样早。
她问:秋猎后就要启程去雍国吗?
这段话透过怀策之口问出。
三皇子点头,并没否认。
楼心婳心想,这对她三皇兄,兴许也算好事一件了。
她对他说自己会好好休养,让他务必放心──当然,是由怀策复述。
三皇子面无表情望着皮笑肉不笑的怀策说出这些话,嘴角抽了抽。
他好想打人啊!
三皇子抱着憋屈的心情离开忘忧宫,心中仍是堵得慌。
就好像他从小看到大的水灵白菜,就要被外来的野猪给糟蹋了似的,糟心程度极为近似。
三皇子一走,坐在床上的楼心婳扭了扭,对怀策说自己想沐浴。
这些天虽宫女也替她擦过身子,但擦澡那有泡澡来得舒服?
怀策将楼心婳的意思告诉小真子,宫人立即准备起来,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楼心婳双手撑在锦被之上,可臂弯一软,自己双手滑开,身子根本没撑半点起来。
她不信邪又试了试,这次虽然撑起一点点,但双手颤颤,最后,整个人往后摔在床上,楼心婳都被这反震震得微有些头晕。
楼心婳目光呆滞地盯着床顶,眼角余光瞥见有人一言难尽地在看她挣扎,她侧眸看了过去。
怀策若无其事转开眼,理了理分明没乱的衣袍。
楼心婳哼哼两声。
他肯定看见了,还装呢!
奈何她现在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只好努力往床沿挪动,伸手。
怀策衣袖被人扯了扯,在他看过去后,楼心婳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指,转而两手朝他张开。
──抱本宫去浴房。
楼心婳说完还嘟着嘴,显然对于自己万事都要依赖怀策的状态很不满意。
但再怎么不满意,摆在洗浴面前,那就得通通往后排。
她身上还是着寝衣,双手软软朝他伸来,窄袖往后褪了褪,露出楼心婳一截莹白细腕。
怀策挪开眼,对她说了句:“知道了。”
他将被褥掀开,楼心婳忽觉凉意,整个人反射性地瑟缩了下,怀策一顿。
从寝宫到浴房有一小段路,不远,但对于只着寝衣的楼心婳来说,怕是会太冷。
怀策对另名宫人说道:“去取件大氅来给公主穿上。”
都要洗浴了,就免得再穿繁复衣裙,大氅对大病初愈的楼心婳来说,也算是保暖较好的选择。
大红的大氅将楼心婳整个人包覆起来,只余脸蛋露在外头。
白嫩的颊边衬着大氅衣领雪白的绒毛,整个人看着更加无害。
怀策说了声:“得罪了。”
他一手绕过楼心婳腿弯,一手托在她肩后,握住她的肩膀,将楼心婳给整个抱起。
楼心婳紧张地瞪圆眼,她怕自己摔下去,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怀策感觉到她的僵硬与不自在,倏地想起他抱过楼心婳已有三回,却只有这次,她本人是清醒着的。
臂弯里的人重量要比此前都要轻上一些,虽说她本来就算不得重,但这明显的差异还是令怀策一下便察觉出差异。
他侧了侧头,低眸对楼心婳说:“公主怕摔的话,可将手攀上。”
楼心婳看了下他低头后露出的后颈,毫不犹豫将另只手圈上,问他,“像这样?”
她多日未进食,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就连这样攀住也只是虚虚放着。
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指头,以及压着他颈后的手臂,怀策说:“就是这样。”
怀策在想,若非乐宁公主使不上力气,否则,是不是得整个人都挂他身上,她才会真正觉得自己不会摔下?
可怀策自己也没有发现,第二次时,楼心婳有短暂醒过一瞬。
像这样被怀策抱着走动,楼心婳很快就想起她昏迷前那短暂的记忆。
那时的怀策可不像现在,面上挂着像是面具般温和的表情,而是整个下颔都紧绷着,嘴也抿成了一直线。
楼心婳用攀着他肩膀的食指戳了戳他,怀策看了过去。
只见楼心婳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什么狡诈的狐狸,她问:本宫晕倒了,大殿下是不是很担心?
本以为是雍国皇子,还不知要养多久才养得熟,现在看来成效还行嘛,她出事,不用作戏给昏迷的她看,这位大殿下还是显露出了几分担忧的呢。
怀策见楼心婳笑得自得,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他笑笑回答:“宫里每个人,自然都是担心公主的。”
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楼心婳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宫里人?怀策作为她面首,自然也算得她宫里的一员。
每个人都担心,那当然也包含了怀策本人在内,不冲突的嘛!
怀策看楼心婳笑得更灿烂了,面上虽还挂着笑意,内心却还犹觉哪里不对。
他应当是好好同乐宁公主解释清楚了,没错吧?
第20章 共骑
楼心婳养了几天,终于能正常说话了,行动也恢复如常。
不光如此,整个忘忧宫也回到平时那个欢愉的氛围,宫人们面上又重新带了笑意。
即便楼心婳已不需要再事事依赖怀策转述,但她还是喊了怀策过来。
宫人取来各式骑装,楼心婳挑花了眼,按了按额角,问他:“本宫穿哪件好看?”
怀策扫了一圈,一眼看见大红骑装最为显眼,楼心婳的眼也落在那一件上。
红色这色泽,就好似贴了楼心婳名字,让人一见就立刻想到她。
但楼心婳却幽幽叹了句:“这件还不够亮眼啊……”
花纹太黯淡没有意思,也就只有面料的红显眼,若是加上旁边那件的纹样,两件互换中和下,那可就完美了。
怀策刚想说,左边浅水蓝那件就极衬楼心婳──但,是洗去妆容,素着脸的楼心婳。
只是秋猎那日,楼心婳应也会以浓艳的妆出现在人前才是。
他还未答,楼心婳又扔了一个问题来。
楼心婳扭头问他:“对了,大殿下的骑装可备好了?”
怀策闻言却是顿了下,回问一句:“……我也要去吗?”
他没听泰隆帝说起啊。
楼心婳听他这么说都惊呆了,把身子整个转向他,同怀策说道:“本宫都去了,你自然也是得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