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策在射箭的目光专注凌厉,可一旦箭离了手,加上又注意到楼心婳的视线,怀策迎向她的眼就会在交会之时又恢复如常。
他举了举手中的弓,问她:“公主可想试试?”
怀策不提还好,一开了这个口,楼心婳整个被勾起兴趣。
“可以吗?”
“自然可以。”
怀策将弓递给她,楼心婳兴致勃勃接过,也很想如怀策那样,利落地从手中射出羽箭。
然,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楼心婳不仅弓拉不开,箭也搭得歪七扭八,箭头更是往下垂。
怀策瞧着,若照这方向瞄准的话,那乐宁公主射中的猎物,只怕就是他们身.下这匹骏马。
他不动声色将箭矢往上拨,而楼心婳拉弓的手颤颤,出声求救,“本、本宫拉不开……”
声音甚至都带着哭腔。
怎么看着简单,实际上这么难啊?
怀策轻轻说了句:“不打紧。”
楼心婳都要哭了,心说这哪里像是不打紧的程度?
草丛那儿传来动静,楼心婳听见了,她急急对准,最后发现自己这箭应是很难射出,垂下手正打算放弃。
这不好玩!
她手还未全放下,另只手便已搭上。
“失礼了。”
楼心婳的手被怀策覆上,两人握弓的食指.交叠在一起,楼心婳都还能感觉到他略硬的指腹。
紧接着,她连一半都拉不开的弓,轻易被怀策带着,拉开许多。
怀策的声音又在她耳侧响起。
“公主,可以放箭了。”
楼心婳也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想也没想,手上就已做出动作。
她放开手指,怀策算准时机,也与她齐放。
羽箭“嗖”地,从两人手中射出,箭矢前端没入恰好要奔出来的野兔身体当中。
内侍提了兔子过来,楼心婳简直不敢相信。
楼心婳开心地一把抱住怀策手臂摇晃,“你看到了吗!本宫猎到的兔子!”
怀策的眼轻飘飘从自己手上挪开,顺着她的话说:“嗯,公主猎到的。”
还不等楼心婳继续发表心得,“啪啪啪”一阵拍手声骤然打断。
安王也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这时驱马向前,夸了楼心婳,“四皇妹好身手。”
说话时,他眼神扫过楼心婳握住怀策臂上的手,安王望着两人亲昵的举止,眸色微沉。
在安王审视他们的同时,怀策也在打量他。
他们交情不深,要说熟识也称不上。
只他总感觉这位晋国的大皇子安王殿下,有时候看他与乐宁公主的眼神极不寻常。
泰隆帝和三皇子偶尔看他的目光也很一言难尽,但他们的却与安王又有不同区别。
怀策思索,究竟是差在何处?
而楼心婳在安王出现后,笑意略收。
她看了安王身后,护卫马上不仅有一只大型猎物,竹篓里的小型猎物也都快满出来,不嫌不淡地说了一句:“皇兄收获颇丰。”
安王被夸得面露笑意,谦虚地说:“哪里。”pao pao
本要继续同楼心婳说下去,忽见野鹿自前方窜过,安王忙搭起箭,急急射出。
一箭虚发,射中林木。
安王以为楼心婳不懂这些,特意同她说道:“动物躲树林里,范围小,得把它逼出来,没有林木遮挡,便能更好擒获。”
楼心婳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就是现在他射不中,要把动物赶出来到空旷处才比较好拿下嘛。
就在他们说话间的功夫,野鹿受到惊吓,转了个方向就要逃。
安王正打算策马追上,一只羽箭越过他,射出的角度避过树木,“噗”地,准确射中鹿腹。
野鹿倒地,安王顿住,缓缓回头看向射出箭矢的人。
怀策笑得温和,对他拱了拱手,“承让。”
第22章 脸疼
怀策越过安王,带楼心婳去看他射中的野鹿。
走着走着,本以为只是马儿行走颠簸,但怀策发现,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楼心婳双肩颤抖,抖到最后头还往后仰,就这么靠在怀策身上。
怀策被楼心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僵,另只手却反射性地圈住她,才免得她动得太过,摔下马背。
然后,他听见楼心婳低低的闷笑声。
“哈……”
闷笑到最后,偶尔还有几声没忍住的笑声溢了出来,楼心婳旋又将嘴闭得更紧,瞧着忍得很是辛苦。
待到他们走远,怀策才问道:“公主莫不是不喜安王?”
楼心婳笑到没力,干脆整个人倚在怀策怀里。
听怀策这么说的当下,楼心婳当即坐正身子,正儿八经地回他,“大殿下在说什么傻话呢?”
方才憋笑憋得太过,楼心婳这话说着,气都略有不足。
她歇了会儿才接着说道:“那好歹也是本宫皇兄,哪有什么讨不讨厌的?”
但,一想到安王以为就要到手的猎物,被怀策不费吹灰之力抢走的表情,楼心婳捂住了嘴。
她又想笑了。
怀策看得无奈。
乐宁公主都笑成这样,还说不是讨厌?
从他这角度看去,隐约能见她侧颜。
楼心婳笑得眼里盈出水光,眼角都给笑得红了,就像轻轻扫上一抹胭脂。
哪怕是笑声稍停的现在,她的眉眼也都还带笑意,显得很是愉悦的样子。
怀策自己嘴角也跟着无意识往上勾了勾。
其实,乐宁公主若说讨厌安王,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一来乐宁公主与宁妃本就不对付,对宁妃所出的安王与三公主交情也就那样,且……
安王看乐宁公主的眼神,特别奇怪。
与三皇子纯粹的关心不同,安王的目光更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连他这旁人看着都觉不适,何况是乐宁公主本人?
陆续又猎了几只动物,楼心婳兴奋得太过,体力用罄,整个人软软歪在怀策怀里,腰都直不起来。
怀策单手圈着她,另手握着缰绳,就没多余的手再张弓搭箭。
“公主,这样危……”
话说到一半,怀策便主动住口。
因为他知道再继续说下去也没用。
──乐宁公主双眼紧闭,匀称的呼吸声传来,已是把他胸.膛当枕,睡了过去。
枝头上鸟儿轻啼,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还有身边马匹哒哒的马蹄。
声音这样多,又是在马背上,也真亏得楼心婳能睡得这样香甜。
小真子驱马向前,轻声问道:“大殿下,那咱们这是……继续吗?”
怀策摇头。
“回去吧。”
乐宁公主都这样了,也不好再继续狩猎。
只能说泰隆帝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大抵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否则乐宁公主若是一人单骑一骑,这会儿怕是已在马背上睡得东倒西歪,随时都能摔下。
寻常人或许不会发生这样令人错愕的事,但乐宁公主的身子……
想到她昏睡的那几日,怀策眸子沉了下来。
若没泰隆帝亲口证实,怀策大抵也不会知道,乐宁公主已是风中残烛。
鲜活的少女只是暂时性的假像,扒开那层外皮,里头早已残破不堪。
回到营地,怀策率先下马。
常喜见怀策把沉睡的乐宁公主给抱下马,动作小心谨慎,犹如像捧着什么珍贵瓷器。
他看过怀策各种神情,却从未见他这样郑重。
常喜面上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怀策自然也注意到他,眼神却仅是轻轻扫过,没有因常喜的表情有任何反应。
替楼心婳拉好被褥盖上,许是觉暖意,楼心婳睡梦中嘴角轻扬,在温暖处以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蹭的恰好就是怀策拉被子的手背。
小真子捂住眼睛,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