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覃无法,只好重新坐下,捡起书勉强读了几页,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没人提吃饭的事,肖覃自己也不想吃,只想快点把这亲给成了,熬了一上午,刚起床时的那点忐忑都给磨没了、顺平了,这会儿只剩下几分想见虞意的心思能让他忍着不焦躁,耐心等待吉时。
还有一刻钟,咱们就要出门了。终于,侍女轻声道。
嗯。
肖覃深吸一口气,最后默念了一遍待会的流程,免得临场又出什么岔子。
公子,时辰到了。礼部的人凑过来。
肖覃恰好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闻言点点头站起身,迈步就向外走。
公子!慢些
出了院子,众人不敢大声喧哗,随行的官员见肖覃大步流星只管向前,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追过去拦他。
肖覃被他这么一提醒,猛的收住步伐。是该慢些,要用一柱香的时间走到主院去。
他默默计算着时间,到主院门前时不早不晚正好一柱香,身后有人碎步上前,为他盖上了盖头。
入目一片红色的黑,肖覃站着不动,感觉有人在身旁扶住自己,带着他往前走。
离大门越近,肖覃脑袋里便越空。
一会见了殿下该说什么?
不,不对。
一会还见不到殿下,这盖头要一直盖着,黄昏时拜堂,拜堂过后他要去房中等,殿下在外面敬酒,等夜深了,殿下回来了,才是洞房花烛的见面之时。
想到这里,肖覃不免有些担忧。
这敬酒可是必须的?虞意那身子,能挨个轮番敬一遍酒?前些天这人还提醒自己要少喝,怕是也没仔细听过成亲的流程,这需要喝酒的人哪里是自己?
隐约的锣鼓声传来,肖覃回过神,才发觉竟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
公子,一会出去时,万不可紧张,一切按照咱们定好的来。身边人提醒道。
肖覃点点头。
他有分寸,不会在这种场合让人说端王府没规矩。
出来了出来了
哟,看这身段,怕是位风流倜傥的男子!
那
虞意骑在马上,周围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欢呼声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他望着路尽头走来的人,即使身披宽大的喜服,也难掩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这样的人,不该盖着盖头,也不该坐那花轿。
王爷,王爷!?
你你你,这,这
随行的官员惊呆了。
他跟着肖覃出来,转着眼珠子四处找那顶花轿,只等把人送上去便功德圆满,没成想花轿没找到,倒是一眼就看见虞意身边跟着的一匹马。
空的,没人骑,和虞意身下那匹一样,系着红绸绣球。
他险些吓晕过去,忙给端王府那边跟过来的人使眼色。
对面哭丧着一张脸,无可奈何的冲他摇摇头。
他本安慰自己这也不算什么,二殿下放纵点没关系,好歹出嫁的一方安安稳稳的没出半点差错。谁知他这念头刚起,就见虞意利落的翻身下马,不等肖覃走出去,便冲进了萧王府。
王爷!他吓得嗓子都劈了个岔,心想自己这小命今天可算是到头了。
虞意看都不看他一眼,扬手掀开盖头,塞进他怀里,转身牵起肖覃,跟他并肩走出去。
殿下。肖覃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
本王非是胡闹,只是不愿像对女子一样对你。虞意认真道。
我明白。肖覃偏过头,看着眼前人浓墨重彩的眉眼,忍不住一笑。
早知如此,之前何必小心谨慎那么久。走快点,早点见到殿下,不好吗?
走出大门,众人见他们牵着手出来,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开始高声喝彩道喜。
两人对视一笑,翻身上马,并辔而行。
街上人很多,迎亲的队伍走不快,磨磨蹭蹭黄昏时才到了端王府。
殿下可觉得冷?
虞意今日只穿了一件喜服,肖覃担心了一路,终于借着下马的机会问了一句。
不冷。
虞意说的是真话,外面风是凉的,可他眼和心都是热的,身体自然也是热的。
肖覃还想说什么,可迎上来的人已经引着他们往不同方向走了。他最后看了虞意一眼,心道这一分开,又要过上几个时辰才能再见,也不知这人身体受不受得住。
下人带着他七拐八拐,看样子是往婚房的方向去的,谁知走了半天,他竟来到宴请宾客的正堂。
虞意正与人说话,闻声抬起头,看向肖覃逆着光的身影。
对了,还没拜堂呢,是不能去洞房。
肖覃有些懊恼,明明来之前已经记得很清楚,这会儿脑子里却像是一团乱麻,一应事宜都忘的干干净净。
似乎从虞意揭开盖头,牵着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什么流程、礼仪、规矩,都变得不再重要。
来拜堂了。虞意轻声道,说着日常的话,用着最庄重的语气,和最认真的神情。
肖覃抿了抿嘴,走过去,两人面对面站好。
一切都很平静,周围没有人说话,甚至没什么大的声响,三拜礼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等肖覃最后一次弯下腰又直起来的时候,他却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孑然一人。
不管殿下喜欢他与否,他们都是拜堂成亲的结发夫妻,是一家人,要荣辱共享,风雨同舟。
肖覃恍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愣愣的被虞意牵着,随他去各桌敬酒,由着虞意介绍自己,看着众人或好奇或尊敬的目光,无意识的替虞意把酒都给喝了。
今日大婚,酒不能挡,也不能少敬。这不是什么规矩,只是为了给殿下和他讨个祝福,为殿下多攒些福气。
婚宴进行的热热闹闹,前来道贺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免不了送上几句祝福,脸上皆挂着感同身受的笑。
终于,夜终于深了。
虞意和客人们告罪,摆脱满屋的喧闹,牵着自己新过门的王妃走出正堂,走出院子,走到僻静无人,红色满目的婚房。
你醉了?虞意皱眉,那些酒,挡了也无妨。
不能挡。肖覃没醉,他从那阵恍惚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抬头发现自己正和虞意站在房门口,身边立着一排低着头,满脸羞红的侍女。
王爷,王妃,该入洞房了。一名侍女飞快的抬头说道,脸红的像是要滴血。
今晚她们要一直守在廊下,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这
肖覃一怔,下意识看向虞意。
他似乎一直忽略了某件事。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时。
可不单单是让两人见个面、掀个盖头、喝喝交杯酒的。
第34章 花烛 睡,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肖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否则怎么会眼瞧着那盏红烛摇曳,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屋内太亮。
三排蜡烛把四周照的通明。肖覃能看见床榻上铺着的干花和喜果,幔帐上系着红绸, 桌布换成了红底金丝的,窗户上糊着明晃晃的喜字,香炉点着甜腻的熏香。
火红,暧昧,喜庆。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这间屋子不是用来给人睡觉的, 而是用来给人办事的。至于办的什么事,连肖覃这种从不接触风月的人都明白了,旁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肖覃手指收紧, 沉着目光看向虞意。后者正站在床边,弯腰把干花拨到一边,空出足够两个人躺下的位置。
本王疏忽了,忘记叫他们少准备点这些东西, 碍事得很。
虞意长腿绷紧,倾身向前,捞起角落里被花淹没的枕头。
肖覃咽了下口水, 偏过头移开视线。
怎么办?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碍事?碍什么事?难道真的要
想什么呢。
肖覃回过神, 见虞意双臂抱在胸前, 正倚着床头的柱子看他。
没什么。他抿了抿嘴,迈步向虞意走过去, 散落在地上的干花被他踩的咔嚓作响。
两人不知哪来的默契,突然都闭了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出声,只是沉默着对视。
肖覃走到他面前, 微微低头,缓声问了句:现在做什么?
虞意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忍不住后仰,打了个颤。
喝交杯酒。他眼神躲闪,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肖覃。
嗯。肖覃嘴里应好,身体却不动,眼神也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着虞意颈侧的发丝,那缕头发太磨人,肖覃吐气,它就飘起来;肖覃呼气,它又落回去。
快去。虞意忍不住催促。
好。肖覃克制着退后一步。
虞意站直身子,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肖覃。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着双臂交叠,准备喝,却觉得有些奇怪。
是这样?虞意迟疑道。
好像不是?肖覃也有些不确定,我记得章程上有写,进门后先揭盖头,而后相对坐于床榻共饮交杯酒。
两人同时看向那架婚床。
半晌,虞意试探道:你先上去?
好。肖覃端着酒杯,脱去鞋和外袍,坐在床尾一侧。
虞意紧跟着坐到他对面。
肖覃想了想,执起虞意的一只手,柔声道:殿下不必紧张。我们只喝酒,不做其他事。
?虞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叫不做其他事?
这是在暗示他?
可是可是他还没决定要不要和这人进行到那一步。
洞房花烛夜,做点什么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虞意不想,他希望两人第一次都是心甘情愿的,不想肖覃只是因为所谓洞房花烛而被迫接受。
我知道,当然不做其他。虞意斩钉截铁地说。
肖覃闻言,自然的点点头,表情却微不可查的一暗。
殿下果然不愿。
虽然他本来也无意冒犯,更不打算让虞意因为这是成亲应该做的,而勉为其难的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可若是殿下愿意,他们能心意相通,能像寻常人家相爱的男女成婚一般,那该有多好。
虞意轻咳两声道:喝吧,喝完早些睡,明日还要入宫见父皇。
殿下说的对。肖覃整理好情绪,两人手臂再次相交,喉结滚动,这杯攒了许久的酒终于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肖覃放开手臂,看着眼前的人。
暖黄的灯光下,虞意凌厉的眉眼被照的柔软,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细密的阴影,长眉舒展,脸色微红,温暖如春。
肖覃捏着杯子,感觉一股热流从小腹涌出来,奔腾着涌到四肢,顶的他指尖发麻。
他呼出口气,暗骂自己心太急,殿下不愿就是不愿,这会又热起来,难道还想强来不成?
虞意坐在对面,肖覃不敢再看,闭上眼缓了一会,再睁眼时却觉得不对
方才在席间喝了几杯酒,进门时脸上就带着几分醉意,本也正常,可这人现在却满脸潮红,连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意。
殿下。肖覃皱眉,倾身上前碰了碰虞意。
嗯?虞意呼吸有些乱,体内突如其来一阵热意涌动,压都压不住。
他抬头看向肖覃,四目相对间,两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肖覃翻身下床,几步冲到桌前,拿起酒壶仔细闻了闻。
这酒肖覃猛的回头,看向虞意,被下了药。
想来也对。两人之间虽然暗流涌动,可在外人看来就是正常成亲,大婚之夜本该是浓情蜜意之时,担心刚成亲的新人放不开,用些无伤大雅的东西来助兴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谁料刚刚两人各怀心思,竟一时没能察觉。
殿下肖覃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东西的效果本就因人而异,眼见着自己反应不强烈,虞意却越来越不对劲。
他们敢!?虞意一边燥热,一边又怒火中烧。
这些人敢随随便便就在自己和肖覃喝的酒里下药,他甚至半点都不知情,若是让肖覃觉得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那那他会怎么看自己?
想到这里,虞意转身就朝门外走。
今天不把敢这么做的人腿给打断,这事就不能随便算了。
殿下!肖覃着急去拦他。
外袍都脱了,又热出一身汗,这么出去不得受凉?
放开。虞意哑着声道。
别生气了,肖覃从背后抱住他,箍在怀里不让他往前走,没人陷害,这恐怕只是些助兴的药,主事的人把咱们当真夫妻,新婚之夜酒里搀点东西也正常,殿下不气了,乖。
虞意不信:这药效还不够?还想如何?
肖覃无奈。
这药的浓度确实很低,效果也不猛,甚至只能称得上是聊胜于无,可殿下偏偏对其敏感的很,反应如此强烈,倒真像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为之。
殿下,肖覃缓着声,安慰的顺着虞意披散的长发,别生气。
若是实在难受,明日骂他们一顿,叫他们不敢擅作主张,今日有喜,咱们就不气了?嗯?
虞意不知被哪句话说服了,肖覃只感觉怀里人由紧绷到放松,最后彻底卸了气。
别抱着我。这人怀里太热,虞意觉得自己几乎要化开,难受的挣扎两下。
嗯。肖覃犹豫片刻,退后松开手。
谁知没了支撑,虞意竟一时脱力,险些站不稳,好在肖覃眼疾手快,揽着他坐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