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江湖长大,二十多岁了萧正则都没去见过你!?虞胤江大怒,转头看向萧正则,自己这爱卿不是说,肖覃是萧王府倾尽心血培养的大公子吗!?
虞意怎么能娶一个江湖人为妻!先不谈是否门当户对,如此一来自己百年之后,虞意又要依靠谁呢?生母出自民间,妻子也出自民间,寻常的幕僚、朝中支持他的大臣,那都是些只为权只为利的人,若是没有姻亲关系绑着,谁又敢在新皇的震慑下帮着虞意?
太子出事之前,他的确动过废储的念头。对于自己那大皇子,他一向是心怀不满,太愚笨,太不机敏,和他也太不像。至于废储之后谁来继承皇位他其实是属意虞恕的。
他打算的很好,虞恣那小子不通朝事,未必适合当储君,自己剩下的皇子中也只有虞恕最合他的意,况且若是虞恕继位,萧正则就是国舅,让虞意和萧王府结了亲,虞恕就不能轻易对他下手。
但这一切,前提都得是萧覃确如萧正则所说,是萧王府备受宠爱的儿子!
如今出了这种岔子,虞胤江之前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了,这让他怎么不生气!?
陛下!萧正则膝行上前,哭喊道,微臣对您忠心耿耿,万不能听这不孝子胡说
肖覃没有!虞意终于忍不住了,烦躁的打断他。
父皇,儿臣将肖覃娶进门时,他便告知了儿臣他的真实身份,但萧王爷玩的一手好权谋,威胁肖覃敢说出去就指使江南驻军将梅山派剿灭,是以儿臣辗转难安这些天,今日才终于寻得机会为肖覃一诉冤情。
虞意有虞意的优势,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虞胤江下意识便会多信几分,而在这殿前辩论的关头,谁能让虞胤江相信,谁就赢了。
萧正则大惊:你
王爷,肖覃适时出声,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几次三番送信给我,让我监视殿下,让我帮着伪造证据,陷害行刺一事是殿下指使的!
若不是肖覃有江湖风骨,不愿行这等污脏之事,只怕本王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而是被打入天牢了!虞意不给萧正则说话的机会,肖覃一停下来,他便立刻接上。
肖覃第一次感觉他和虞意竟然有这等默契,不,应该说他终于能跟上虞意的想法,能学着配合他了。
想到这里,他竟在这紧要关头走了神,连着看了虞意好几眼。
萧正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趁现在说了吧。虞胤江本来信了六分,让两人这么一番配合,现在不说全信也差不多了。
萧正则跌坐在地上,脸色灰白。
既然陛下致意怀疑臣,也没什么好说的。
虞胤江冷哼一声,就要唤来侍卫剥去萧正则的亲王服。
他萧正则真是好大的能耐,不仅能指使的动江南驻军,谋划刺杀天子,还要嫁祸到虞意身上,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是不是他还得感谢萧正则,谢谢他没随便找个人来嫁给虞意,好歹还费劲的从外面寻回来一位遗弃多年的儿子!?
等等!萧正则被压着,开始还一脸心如死灰的任人摆布,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挣扎起来:臣有话要说陛下!听臣一言!
让他说!虞胤江抬起手,他倒要看看,萧正则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臣欺瞒陛下罪该万死,可却也不愿给人顶罪,刺杀一事非是臣策划的,幕后之人是,是萧正则声音颤抖。
是谁?虞胤江微微倾身。
是皇后!萧正则似是豁出去了,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后?虞胤江先是怔了下,想明白之后又不禁失笑,萧正则,朕真实高看你了,就算是攀咬也该有些根据。你说皇后想刺杀朕,动机为何?证据又何在?
他要是真死了,虞恕和虞恣在皇位之争上势均力敌,虞恣又无心于此,只怕最终还是虞恕获胜。萧正则若是临死之前糊涂了,要把自己女婿拉下水,他说不定还能多考虑几分。
证据萧正则愣住了,他没有证据。
当时皇后直接派了个人来,问他是否愿意联手先把虞意除掉。
那人什么都没要求他做,独独让他想办法控制住肖覃,让他不与虞意一起行动,事后再说几句简单的证词。
虞意这几年一直在和虞恕暗中较劲,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况且他被这二皇子老丈人的身份弄得,在虞恕面前总是有几分尴尬,巴不得虞意快点死,他好集中精力辅佐虞恕,争取早日把国舅爷的位置拿到手。
是以皇后的人一来,他没怎么想就立刻同意了,至于肖覃之后会怎么样,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带下去吧。虞胤江失望的摇摇头,不想再听。
陛下萧正则大喊着被人拖出殿外,欺瞒事小,弑君事大,这罪名一旦坐实了,他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了。
肖覃沉默着被虞意扶起来。
虞胤江看着他们二人,缓了缓情绪道:意儿,你们
父皇,虞意抬头,认真道,儿臣不想再娶,只想带肖覃回府,安生的过日子。
可虞胤江有些犹豫。
儿臣不在意,虞意道,我和肖覃,同父皇和母妃一样。真心相爱,不,或许只能说是真心相待,肖覃喜欢的也许并不是他。
肖覃闻言心下一动,上前一步,牵起虞意的手。
皇上,儿臣不会辜负殿下,过往如何,今后便会如何,不敢有任何轻慢。
唉,也罢!虞胤江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便如你们所愿。若是应湘还活着,看到虞意能找到个真心疼他的人,或许会比他娶了一个家大业大的王妃更高兴。
谢父皇成全!虞意松了口气,若是虞胤江执意让他另娶,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事情既然已经问清楚,虞胤江没再久留他们,又问了些旁的便放他们出宫。
二人走出大殿,望着水洗的远山,开阔的殿前广场,傍晚的凉风吹得人心情舒畅。
总算过去了。肖覃先开口,微微笑了笑。
虞意点点头,转过脸来盯着他,也不说话。
怎么了?肖覃慢慢收了笑,目光落在虞意的唇上。
若是殿下愿意,他现在该吻他。
无事,半晌,虞意收回目光,转身朝宫门走过去,快跟上,本王饿了。
好,这就来。肖覃说着,脚下却没动,看着虞意的背影出神。
终于过去了。
不会再有人来逼迫他,今后不管有什么凶险,他都能正大光明的站在虞意身边。
磨蹭什么呢!虞意走出十几步,想起这人身上还带着伤,不得不折回来扶他。
没什么。肖覃笑了笑,没用他扶,两人牵着手,慢慢悠悠的朝宫门口晃。
虞意随口问他想吃什么,肖覃说都可以。
天色渐晚,可时间还很长。
*****
坤宁宫。
殿内烟雾缭绕,皇后今日头疼的厉害。
萧正则的事,怎么样了?她倚着软塌,皱眉按了按额角。
已经被压进天牢了。郑辉一身黑衣,跪在地上回话。
嗯,他没攀咬我?
没有证据,皇上不信。
嗤。皇后冷笑一声,她当然不会傻到在萧正则那留下什么把柄。
之前安排好的,萧正则治下的那几间火药作坊,该出事的就尽快让它出事吧,陛下念旧情,咱们得推他一把。皇后直起身,捡了粒葡萄放进嘴里。
是,属下明白。郑辉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皇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是,郑辉踌躇片刻,道,朝中有几位支持七殿下的大臣最近,有些不满。
他们又要干什么?皇后有些不耐烦。
他们不想再针对端王出手,娘娘几次三番精心谋划矛头都直指端王,那些人那些人觉得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皇后站起身,背对着郑辉。
她又何尝不知,虞恣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虞意,而是虞恕,可她总是不甘心,那个女人霸占皇上整整四年也就罢了,凭什么她的儿子也能专宠?虞恣天资聪颖,哪里比不上虞意了!?
本宫知道了。半晌,她终是道。
娘娘圣明。郑辉松了口气,正想退下,又听皇后说:
对了,你不是查清肖覃是什么梅山派的弟子?可能利用来对付皇后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在纠结虞意的事,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郑辉装作没听见,悄悄退了出去。
他这主子虽然手腕狠厉,可终究还是难逃嫉妒二字。只盼着她往后能明白过来,早日为七殿下扫清障碍,也不枉他们这些属下费尽心力的做了这么多。
第44章 江南 可他现在甚至连梅山派在哪座城都
春天确实是到了。
没有料峭的余寒, 将化未化的冰雪。目光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柳树枝条柔软,桃李争艳。
端王府近来很平静, 主人家心情好,下人们也乐得自在。这不,今日两位主子就要去小花园赏花,侍女们早早的便准备好软塌和茶点,等着王爷和王妃回来。
虞意今日早起去上朝了, 肖覃在府中闲的无事,索性瞅着时辰到宫门口,亲自把人给接了回来。
今日早朝, 定了去江南巡视的人。两人下了马车,虞意拂开肩上掉落的花瓣,随口说道。
肖覃闻言一怔。
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每隔十年左右,虞胤江都会去江南寻访, 按他的话来说,一直窝在京城里会变得目光短浅,底下人背着你做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有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便会逐渐脱离掌控。
上次出巡, 虞胤江在遇到应湘的地方停留了整整七日, 今年他倒是还想去,奈何人老了毛病就多, 突如其来的一场风寒来势汹汹,把朝中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都给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让虞胤江在走这颠簸不堪的一趟;那些表面忠心实则心怀鬼胎的,怕虞胤江来不及立储就一命呜呼,自然也是跟着旁人一起劝阻。
虞胤江无法, 只得传下旨意,要选一位皇子代为出巡。
前些天虞意得知此事,便动了下江南的念头。
一来也算是办点实事,免得将来有人以此为借口,阻碍他登基;二来肖覃离家久了,想必对江南风光很是想念,况且他们成亲已两月有余,自己却还没见过把肖覃从小养大的师父师娘。这实在不合规矩,更不合情理。
是殿下。肖覃微微思索,肯定的道。
虞意笑着点点头:正是。
虞恣刚回京,皇后不会在这个时候任他跑出去,况且他早已无数军功加身,也不需要一次出巡来表现。
至于虞恕萧正则是国戚,又确确实实为国立了不少大功,虞胤江虽然生气,但到底是没搞株连九族那一套,只把他一人罢黜流放,还让萧栖降级袭了爵,也算是仁义至尽。
是以这出巡一事,理所当然就落到了虞意头上,虞胤江也有心放他回自己母妃长大的地方瞧瞧。
其实我肖覃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悸动,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师娘是谁,甚至不知道梅山派在哪个地方,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但虞意有这份心,他便真的觉得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期待。
其实什么?虞意吩咐人把午膳摆在小花园。
没什么。肖覃笑了笑。
也罢。
总归他以后要以这个身份活下去,那传说中的师父师娘,早晚也都要见到。
两人走到小花园,肖覃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殿下,给。
什么?虞意疑惑的接过来,平平无奇的玉料,雕工甚至有些粗糙。
我爹我师父说,这是传家宝,留着以后给枕边人。肖覃紧抿着唇,紧张的盯着虞意。
这是他凭借记忆自己雕出来的。爹娘在他成年时给他了一块玉佩,叮嘱他好生收着,留着以后赠送给心上人。那时肖覃正是病重的时候,整日靠喝药勉强吊着一口气,接过玉佩放在枕下,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他从没真的想过自己能有所谓的心上人,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和虞意走到了今天。
哦,虞意听的枕边人三字,心下一动,但又觉得有些不够。
只是枕边人吗?
他微微一笑,还是将玉佩珍重的收了起来。
母妃也给我留了一枚,以后再给你。等以后我们二人互通了心意,再给你。
肖覃点点头,没有多问,跟虞意并肩走向小花园。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大概要走一个多月才能到,先顺路去你师门看看,本王备了好些礼。虞意回忆道,从南巡的消息一放出来,他就着人去备礼了。
这么急?肖覃一怔。
早点去也好。虞意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心里只怕也想念得很。
肖覃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他倒是没所谓,只是要去梅山派所在的地界,他总要先想办法打探一下当地的消息,有哪些著名的可玩的,哪些美景,哪些主要的江湖势力,官府情况。
可他现在甚至连梅山派在哪座城都不知道,外一虞意问起来具体的情况,那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发什么呆。虞意在桌旁坐下,用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嗯?肖覃回过神,没什么,我们走哪条路?
走最近的那条,经过沧州,到勉城。虞意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