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立刻回神, 然后便说, “瞧我这人, 我家主子是昌毅侯宗家，夫人得知贵府郎君得了解元一位，想着之前和姑娘也是有算一些交情的，便是令我来送了礼，也算是祝贺一下姑娘和郎君了。”
那哪儿能算是什么交情，郑婉笑了笑。
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说过两句话的事儿, 说“认识”都说不上的。
而宗府那边，宗夫人刚把人派出去，宗二姑娘就不理解了, “母亲，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和这些人来往的吗？怎么今日倒是特地叫人送了东西过去？”
不过宗二姑娘看了, 也不外乎都是些笔墨纸砚罢了。
旁人看着倒是觉得这些东西名贵, 但是放在宗家, 也不过是闲置的东西罢了。
宗夫人笑了笑，“你不是喜欢她？如今她弟弟的了解元，我们庆贺一下也是应当。”
宗二姑娘就说，“母亲最好了。”
宗自渐刚过来，听了这事儿就说，“母亲又何必这样抬举他？不过是个解元，榜榜都有，若是我们人人都送，那岂不是要累死？”
宗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说，“你若是看不上解元，也自己去考一个就是了。”
宗自渐连忙就说，“母亲，好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
宗夫人便说，“我看人家出身赤贫之地，想来得此成绩也是不容易，不过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值得你在这里嚼舌头，没得辱了自己的身份。”
这向来京城周边的这个乡试，得了解元的都是那些名门望族。
他们自小就有最好的夫子教授，甚至那些个出题判卷的，也会指导他们两句，都能算上半个老师了。
这样的人若是的了解元，这大家自然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如今这郑席，确实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若是宗府的人提起，说是那个送酱瓜姑娘的弟弟，这宗夫人自然也是不知道是谁的。
如今京城倒是不少人都在打听，这横空出世的郑席到底是个何许人也。
为什么宗夫人都愿意屈尊的去给他送礼？
这来自苦地方当然是一个原因，这样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光有学识。
日后入朝，估计也是颇得陛下看重。
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清流一派了，所以大家当然是想要去结交他。
解元日后会试高中也是稳妥的事儿，只是看看会试会考上第几名罢了。
宗夫人虽然不是说要去结交他，但是这既然是个机会，让人家知道他们是有过道贺之喜的，到时候若是有一天要走动了，也是个方便事儿。
宗夫人摇了摇扇子，就看见那小子回来回话了。
“都送过去了？”
那小子便说，“是，郑姑娘和郎君很感激夫人。”
宗夫人便问，“住得地方如何？”
那小子回忆了一下，“是个小宅子，都没有二进，虽说看着宽敞，也不过就是一个院子罢了。奴才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放在太阳底下吃的。”
宗自渐笑起来，“连个饭厅都没有？竟这般寒碜？”
那小子跪着，把身边的食盒递了递，“郑姑娘说，他们今日吃冷面。想着夫人之前夏日了不思饮食，便觉得这凉爽的冷面估计能叫夫人开胃。咱们家送了东西过去了，她也无以为报，只想着这贵人所赐不可赐，没有别的可报的，还请夫人不要嫌弃她的冷面才好。”
宗自渐看了一眼，那食盒古朴，想来里面也装不进什么好东西，就说，“她也是不嫌弃自己穷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送过来。”
宗夫人边上的妈妈已经把食盒打开，然后把里面的冷面端出来。
汤底清凉，还悬浮着两三个冰块，荞麦面窝在底下，上面是雪梨片和半个煮鸡蛋还有一些黄瓜丝之类的配菜。
宗自渐皱眉，“这清汤寡水的东西，谁爱吃？”
宗夫人想了想，竟然真的叫人打出半碗来，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母亲，这谁知道她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她如何敢？”宗夫人笑了一声，若是要下毒，之前有的是机会了，还用等到这种时候？
不过，这冷面是真的爽口开胃。
冰凉凉的汤底，有嚼劲的面条，还有上面带了点甜味的雪梨片。
宗夫人竟然是把那小半碗都给吃完了。
“母亲，这竟然这么好吃？”宗二姑娘眼巴巴的问。
宗夫人就笑了笑，“你来尝尝。”
宗二姑娘虽然不算是个嘴馋的，但是却是个贪新鲜的。
她连忙低头去吃，然后刚吃了两口就说，“母亲，这味道……酸酸甜甜的，冰冰凉凉的，这面条也是特别，怎么会这么好吃！”
宗自渐就说，“二姐姐，你平日里也吃过太多好东西了，如今怎么是这郑家的做什么你都喜欢，莫不是因着她这个人讨巧于你？”
宗二姑娘不喜欢宗自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说，“讨巧不讨巧的另说，我做人做事从来都是由心罢了，这好吃不好吃的，也是吃了就知道的，再说了，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我又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撒谎吗？”
宗自渐有点害怕这个二姐姐，看她都有些不悦了，自然也就不吭声了。
宗夫人就问，“那别的没说什么？”
那小子就说，“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奴才要走的时候，白家的小郎君来了，和他们似乎是很熟的样子，坐下就一块儿吃饭了。”
宗夫人皱了皱眉，“白家。”
宗二姑娘就说，“母亲，他们家和白家有交情的，之前我就是在白家那边认识的她呢。”
宗夫人倒是觉得这家越发的有意思了，村子里来的穷人，一路考上了京师。
这乡试榜首，还和白家有交情。
这明里暗里之间，倒是叫人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那边郑婉看着自来熟坐下的白斐然，就有点无语，“你家缺你这口吃的了？”
白斐然就叫人把礼物卸下来，然后吃了一口五花肉，烫嘴的他嗷嗷叫。
还是郑度给他拿了酸梅汤。
“好徒弟。”白斐然夸了一句，“小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家自然不少吃的，但是你这吃的能和我家那些相比吗？”
郑婉就说，“那是当然比不上你白家的了。”
白斐然叹了口气，“我真的无数次怀念之前在这家里的日子，别的就不说了，主要真的是馋你这一口。你做的东西别人真的做不出来，不说别的，你就看你拿着这铁板在这里烤肉，我就在京城里面没见过有人这么做的。”
郑婉看了他一眼，“这烤肉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怎么会没人这样做？”
白斐然就说，“我反正没见过，在你家之前，我就没吃到过。”
这还能算是寻常物件？
郑婉突然就反应过来，在京城里面什么都有，那些新奇的东西就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但是她自己也有他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郑婉就问，“你说，如果我开个烤肉楼，会有人来吃吗？”
白斐然立刻就说，“当然有啊，若是我，我就头一个来吃！”
郑婉笑起来，“你这么看好？”
白斐然把筷子放下来，他拿的还是郑度的筷子，郑度见他不吃了，连忙把自己的筷子拿回来继续夹着吃。
“小婉，我是觉得你这个人做生意，那是很有天赋的。就这个连我都是十分佩服，我觉得你好像不会做什么不对的事儿，每一步走的都是很稳妥的。说实在的，今天若是别人问我这生意铺子做不做的，那或许我会说你考虑下，京城居大不易，你一个外地人来做这个生意，又没个地头蛇罩着你，仔细是要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郑婉就说，“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白斐然用自己的指节敲了敲桌子，“但是若是你要做这个决定，那我就会觉得正确，没问题。你这肉这么好吃，就是叫我一天吃个三回，我都愿意。我如今到你家来，你还不情不愿的，到时候你开了铺子，我花银钱上门去吃，想来你总是没有意见的了。”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郑婉想了想，越发的是觉得这烤肉生意可以做。
她如今既然是决定留在京城，那自然是要有一个生意支持的。
比起之前在长日县那种小生意，郑婉现在倒是觉得，在京城这种地方，要做就要做大生意。
只有一鸣惊人，日后的日子才会一帆风顺。
而且她的志向从来就不是一间小店。
她看着正在抢郑度筷子的白斐然，“既然如此，那有个事儿我想着你可以帮帮我。”
白斐然吃的嘴里都是含糊的，头也不抬的说，“你说就是，能有什么大事儿。”
郑婉就说，“借我一些银子。”
白斐然：？
作者有话说：
白斐然：你那么有钱！之前还是你给我派工资呢！
第163章 赶考第五十三天
163/
就白斐然记忆里面, 郑婉那是有钱的。
虽然说和京中这些有钱人比自然还是差点意思，但是就郑婉的出身条件来说，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那已经算是十分有钱了。
之前在长日县也看见一些有钱人家, 当地的有钱人家。
可白斐然心里想着, 这么久过去了，只怕是郑婉现在手里的银钱也真的不比他们少了。
“你怎么和我借钱？这席儿摘了解元，一会儿就有不少要结交的人来了。到时候金银珠宝只怕是你都要挑花了眼, 你随意的留下一两件来, 我看也够了。”
郑婉就说, “那些既然是要和我们结交送来的钱, 都是不知根知底的人, 我如何知道哪些人的钱是可以要, 哪些人是决计不能要的, 我自然是不放心的。”
白斐然就笑起来，“我看，你是宗府的东西都收下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不能收的了。”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没脑子的。我也是看过的，宗府拿过来的不过就是些笔墨纸砚, 我想着给席儿倒是也不错，在他们那种人家，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他既然送过来的时候是说两家有此交情，我若是推了自然叫他脸上不好看。所以呢, 我想了想, 若是要推, 还不如是给了旁的东西回一下，就算回礼了。”
白斐然素来知道郑婉是有想法的人，这会儿也就点点头。
“不过若是旁人，我原本就是没见过面的就来送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