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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2.小鸟(十一)

“阁下。”

艾潘妮侧转脸孔,恰到好处的营业用微笑面容说到:

“500公尺内的玛那已经收集完毕,随时可以展开作战。”

“暂时先保持待机。”

“遵命。”

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任何反驳,艾潘妮静静的侍立在身旁,一动不动,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俨然就是一具精心打扮的装饰人偶或彩绘雕塑。

——我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呢?

马赫在心中对前一秒还在等待艾潘妮问出“为什么?”、“请让我行动”之类话语的自己露出苦涩的讪笑。

如果身边是活着的人,确实会像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唠叨个没完——新丁菜鸟都是这么过来的。马赫自己也不例外,刚走出警官培训学校进入工作时,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自己就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一样对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好奇。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积累经验,磨掉棱角之后,最终也成了一名老鸟,向后辈展示出一名帝国高级警察应有的模样。

此刻站在身边的并不是活着的人,是被注入了亡魂的人偶,是获得了新生的活尸。

直到现在,马赫还是无法忘记从顶头上司哪里接手艾潘妮的那一幕——

“‘塞壬’吗……确实有听到帝立生物研究所在开发专门用来魔法师的新型武器,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是传闻属实?还是居然会开发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海德里希将四块糖丢进咖啡杯里,用银勺搅拌着,啜了一口咖啡后,惬意的让身子沉进办公椅里。

“马赫,你觉得为什么会搞出‘塞壬’这样的猎杀机器?是因为财政状况太好,钱多到可以给我们尊敬的科学家们去实践各种疯狂的想法吗?当然不是,那是为了什么?答案很简单,恐怖主义。”

喝了一半的咖啡搁到桌上,海德里希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按钮,随着一阵马达转动的声音,天鹅绒窗帘向两边分开,阳光穿过防弹玻璃洒进办公室里。

从恐怖活动变得猖獗之后,为了防止恐怖分子往帝国重要部门的窗户扔炸弹——这事真的发生过,帝国行政机构办公地点的窗户全部换成了防弹玻璃,随着级别的提升,防弹玻璃的厚度亦相应增加。海德里希专属办公室的玻璃窗足足有十公分厚,用最新型的“铁拳250”型单兵火箭都打不穿。透过冰冷森然的防护,阳光变成了绿色,身披绿光的海德里希看上去活像动物园爬虫馆里的一只大蜥蜴,正在挥动他的爪子。

“我用不着和一名高级侦探讲述帝国境内的恐怖活动,外国政府给他们钱、武器,有时候还有训练,恐怖组织提供人员,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和反帝国者。而这些狂热分子里,最危险的就是魔法师。金属探测器、红外线感应、热感应、摄像头……对他们几乎都没什么作用。他们只需要把天晶伪装成什么小玩意儿,或者藏得足够隐蔽,他们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在大街上不被发现,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搞破坏。当然,帝国的安全机构也不是好看的摆设,帝国的武力更是随时都能应付一切挑战。但我们需要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方法来遏制魔法师参与恐怖活动的态势,以免形势脱离我们的掌控。”

有压力就会有需求,有需求就会有投入,持续的投入最终会产生结果。

商品如此,武器如此,“塞壬”亦是如此。

“为了守护帝国,为了让帝国屹立不摇,‘塞壬’是必要的。这次的任务正好当成实战测试,你要充分运用配属给你的测试机,破案的同时尽量采集数据。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面无表情地敬礼后,马赫便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老实说,马赫对帝立生物研究所没有任何好感,对他们的研究成果同样如此。

一方面是各种关于帝立生物研究所的负面传闻。比起社会上流传的近乎恐怖大片桥段的都市传说,马赫的身份使得他能获得一些比较真实的信息,而恰恰是这些真实的信息——比如切开小孩的头皮,撬开头盖骨,将电极直接刺进脑髓——让马赫对帝立生物研究所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塞壬”的运用范围和传统的安保力量有很大的重叠,对于可能取代自己的竞争对手,没有谁能从心底里表示欢迎。

在与艾潘妮搭档三天之后,焦虑、烦躁并未因磨合的过程而消减,一种不明缘由的焦躁违和困住了马赫,现在这股感觉还没有让他寝食难安,影响正常的思考与工作,更不至于因此罹患神经衰弱或抑郁症。不过确实让马赫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或许是最近办案不顺利的关系吧。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应该给自己安排一下休假了。

像罹患中年焦虑症的上班族一样发了一下牢骚后,马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太阳镜戴上,戴着太阳镜的秘密警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向别墅群,宛如走进鸡舍检阅大餐的狐狸。而亦步亦趋跟在狐狸身后的,是精致美丽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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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对。

坐在沙发上的马赛正将还传来一阵阵酸痛的身体重新组合起来,由于屋子里的人大多已经处于失去自我的状态,到也没谁去留意做着怪异体操的马赛。

就在马赛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之际,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间就涌了上来。

虽然是用“涌”来形容,可并不足以那股感觉的迅速,那是比快速上涨的洪水,拍打涯岸的海浪快上不知多少倍的极速,就像是一道闪电,自意识深处迸发,贯穿身体后从眉心间炸裂的闪电。那道闪电告诉自己,有某种危险正在靠近自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近乎冲动的感觉,马赛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他觉得可能是室内空气太糟糕的关系,打算到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当他小心翼翼地穿过手舞足蹈的人群,走上通向二楼的楼梯之际,正好撞上下楼的“夜莺”。

“对不起……咦?”

道歉和疑问重叠在了一起,都以为对方已经离开这件屋子的两人就这么杵在楼梯口愣住了。

——他(她)怎么还在这里?

就连疑问都是一模一样。

“夜莺”以为在“知更鸟”手里吃了苦头的马赛应该早早回家,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马赛以为“夜莺”因为身份可能会暴露,早就离开了现场。结果怀抱着同样误解的少女少年就这么正面撞在了一起,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红线,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

错愕于意外的相会,更吃惊于命运的玩笑,两人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总算现场还有人脑袋清醒,还知道什么事情要紧。

“如果没什么事,能不能先让一让?挡道可不好。”

由于情势的关系,“知更鸟”也没有开玩笑或好好说话的雅兴,话语里直接捎带上了“好狗不挡道”的潜台词。也正是因为她的不客气,光顾着发愣的两位一下子回过神来,脸孔瞬间变得通红。

——要不是这种时候,还真想多看一会儿他们会有什么发展啊。

默默地哀叹了一声,“知更鸟”用手肘轻撞“夜莺”,缓过气来的少女重新戴上扑克脸面具,将小小的尴尬抛诸脑后,正当她准备甩开眼前的讨厌鬼,将思考重新拉回到之前的思路上时。男孩慌慌张张的张开手拦住了她们——这个动作理所当然引起了女孩们的敌意,就在“知更鸟”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准备把他丢到一旁时,马赛压低了声音急匆匆说到:

“是不是有危险了,发生了什么?”

正准备发力的手立即松开肩膀,还没等马赛喘上一口气,“知更鸟”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一旁的“夜莺”也贴了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马赛。

“我就知道世上没那么好心的人……”

“不不不,这世上哪有密探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过这家伙应该是个傻瓜没跑了。”

“也有可能是另一个陷阱,故意博取信任,放长线钓大鱼什么的。”

“靠这种瘦皮猴外行人?好歹用个受过初步训练的菜鸟。”

“没准越是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效果越好呢?”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有被害妄想症啊……”

女孩们快速交换着意见,音量低到不靠近根本听不见,拜她们的吐槽所赐,马赛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为何会沦落到被挟持的地步。

在地下工作者的世界里,信任从来都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为了取得哪怕最低限度的信任,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组织内部之间尚且如此,一介外人更不要说。

无论是否真的有危险潜伏在四周,冒冒失失跑上来问人家:“是不是有危险?”,不被怀疑才见鬼了。

要么是间谍,要么是傻瓜,不管哪一种都不是能放着不管的类型,在确定安全之前,最好将他看管起来,或者干脆找个机会……

滑向危险方向的思维为马赛描绘出一张张可怖的未来拼图,每一张都极为可怕,血腥且恐怖,更令他害怕的是他完全无力改变局势的发展将想象变成现实,他根本无力摆脱女孩们,也不可能呼救,只能和她们一起一点点远离人群,正如同一步步走上绞刑架的死刑犯。

终于走到了不会被注意到的死角,“知更鸟”亲昵的笑脸贴了上来,令人不安的声音钻进马赛的耳朵里。

“听好了,我们要杀了你的话,连一秒钟都不用,而且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场意外事故。你不想变成一个从楼梯上摔下来折断脖子的倒霉鬼吧。”

马赛忙不迭的点点头,对于他的回答感到满意的“知更鸟”放缓了一点语气,开口说到: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们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千万别耍花招。否则你会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背后。”

马赛再次用力点头,除了这个动作,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