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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京越关山 辞京越关山 第16节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顾灼干笑道:“太守打算让小公子何时去军营啊?”

“尽快吧。”孙海希望孙景阳远离赌场越快越好。

“那明日我将书院具体事宜写好给您送来,把小公子带走。”

“那顾某便告辞了。”

“我送顾将军。”

“让小公子送我就好,我顺便与他交待几句要带什么。”

孙海看向喜上眉梢的孙景阳:“代为父送顾将军出府。”

“知道啦,爹。”

出府的路上,顾灼问孙小公子:“你想从军?”

“是啊,我四年前就想。你早晨怎么不跟我说会带我去军营啊?”

顾灼无语,她没有,她只是想诓孙太守。

她与顾川要来账本,丢给孙景阳:“今晚跟你父亲聊聊,别让他再搞这些了。”

“嗯,他本就是为调任才做这些,既是打定主意留在并州,想必不会再做了。我待会与他说。”

“你收拾两件换洗的中衣,再带些银票,不能拿自己的兵器,其他的带了也用不到。”

“好。”

-

从太守府出来时,早已是月上梢头,满天星斗。

顾灼与傅司简并肩走在路上,影子纠缠在积水空明中。

“姑娘当真要将那孙景阳带入军中?”

顾灼此时仍没从自己多嘴的懊悔中缓过来,惆怅道:“我倒是想反悔,可话都说出去了。”

她顿了一下,叹口气:“而且看那小孩乐不可支的样子,有点不忍心。”

四人回客栈用了饭,顾灼抬脚就要上楼回房。

只听傅司简好听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夭夭可是不管我了?”

顾灼咬牙,你别一副我占了你便宜不肯负责的样子好吗!

她停下脚步,转头微笑:“管,当然管。”

“那我看夭夭……像是要急着回房?”

顾灼腹诽,你都看出我要回房还叫住我!

这么不体贴!

但她依然微笑:“我只是急着回去拿东西给你恢复样貌。”

她觉得再笑下去脸要僵了。

“那夭夭可得快一些,我当了一晚上侍卫,站得有些累,想早些休息。”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磨磨蹭蹭,是不是有读心术!

而且,站一晚上就累,你不行啊。

顾灼笑意不变:“好,你回屋等着吧。”

说罢转身脸就垮了下来,她就知道她给自己挖了个坑!

在傅司简那张脸上摸来摸去真的很考验她的意志的好不好!

顾川和暗卫吃饱喝足又看了两位主子的好戏,舒坦地回了各自房间。

-

顾灼去隔壁时,月华如银缎铺满室内。

傅司简倚靠着坐在床沿,一腿曲起在床边脚踏上,手扶着额头,看不清面容。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1。

“你怎么不点灯啊?”

顾灼放下手里的东西,掌了灯,屋里一下亮堂起来。

她看着朝她望过来的脸,一时觉得自己把这张脸糟蹋成这样真是天理难容。

“你坐过来。”

傅司简听话地起身上前,坐在桌边凳上,好奇地看她放在桌上的那一堆东西,又轻车熟路地抬头看向她。

他挺喜欢这样的角度看她。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延颈秀项,皓质呈露2。

她离得如此近,他伸手就能将她圈住,再不让她像刚刚那样跑开。

搭在膝上的手握了拳,他闭上眼。

感觉顾灼给他涂了什么油乎乎的东西,双手覆在他脸上揉了揉,又用湿布给他擦了几遍。

她许是想凑近看,呼吸轻轻落在他脸上,吐气如兰。

他有些心猿意马,甚至猜测这小姑娘是不是又起了玩儿心在逗他,就像他刚在军营中醒来时那样。

顾灼要是知道傅司简心中所想,一定大喊冤枉。

虽然她经常心血来潮调戏傅司简,作“恶”多端,但她这次真的没有!

她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擦干净!

顾灼直起身,将桌上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收在包袱里:“你去洗洗。”

傅司简走向放在门边的水盆,洗完抬起脸就看见小姑娘拎着包袱站在一旁。

他突然想起今夜孙景阳与她并肩走的背影,觉得眼前小姑娘想跑的一幕有些刺眼。

他一时气不顺,向着顾灼走了两步:“洗干净了吗?”

顾灼只顾盯着傅司简脸上的水珠,有几滴挂在下巴,将落未落。

她没注意到此刻两人过分近的距离,只顾着欣赏这张甚合她心意的脸:“干净啦。”

“夭夭觉得我好看?”

顾灼终于觉察两人糟糕的姿势,距离近得像是她被傅司简抵在墙上。

他居高临下,身后的灯被他挡住投下阴影,完完全全地笼罩住她。

顾灼难得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话有些说不顺溜:“你确实挺好看……的啊。”

“那夭夭可喜欢?”

顾灼脑子被美色搅得不清醒,嘴快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傅司简听见这话,低笑了一声。

顾灼终于被这一声笑得回了理智,手在背后摸索着,急急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就打开门跑了。

傅司简见小姑娘颇有点落荒而逃,勾唇笑了笑。

白日勾他下巴时倒是大胆,被他一逗就跑。

顾灼回房捂着怦怦跳的心口,眼前又浮现忽明忽暗下傅司简那张带着蛊惑的脸。

笑起来时眼尾上挑,注视你时似含着深情。

招人。

顾灼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又点了盏灯在桌上。

她得写好书院事宜,明日给孙太守送去。

-

一墙之隔,傅司简看了一会儿敞开的门,总算觉得自己不爽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与她走得近,有些没气度。

无奈摇摇头,他倒未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幼稚。

伸手关了门擦干脸,躺回榻上。

他方才回屋后就一直在想今日孙海与顾灼的一番你来我往。

五年前江南贪腐甚为猖獗,折了朝廷派去的好几个刺史。

先帝不得已亲自南巡,却没想到江南那帮人向天借胆竟敢行刺。

先帝受了伤,傅司简领命狠狠查了一通,几乎整个江南官场天翻地覆。

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孙海没什么背景,便没被那些人拉着搞卖官鬻爵科考舞弊这些动摇国本的事,只是在自己任上收了些数额不大的孝敬。

便躲过了杀头流放,被贬来并州。

可先帝遇刺一事始终未找到幕后黑手。

傅司简追着线索来北疆,便是因为查到这事有些北戎的影子。

孙海曾在江南任职,又来了离北戎如此之近的并州,嫌疑实在有些大。

不过今日一见,傅司简对孙海的怀疑打消了些。

孙海毫不遮掩想向上爬的野心,这种人虽成不了清廉的官吏,但应该不会选择去弑君。

更重要的是,他今日特意戴了暗卫的玄卫令牌想试试孙海。

玄卫的令牌是玄铁打造,与普通铜制令牌颜色不同,形状也有些差异。

派刺客的人不会不识得玄卫的标志,也不会连要打量进入自己地盘的生人这点警惕都无。

可孙海完全没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