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原先地位不高,得了她的助力,一下跃上青云。难免有些得意忘形,从而做出一些中饱私囊的事。她只要这些人能为她所用,即使知道,只要不过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料到他们的把柄落到了元茂的手中,直接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元茂见到太后的面色,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阿娘,朕和皇后一起来拜见你了。”
朝堂上的事,太后就算提出来,元茂这边也能反制住她。
又不是亲生母子,闹绝食弄不好正中下怀。
“来了。”太后以一种叹咏也似的强调开口,她看了一眼元茂。感觉到元茂和往常相比,眼角眉梢里多了许多融融的笑意。
那些笑意挤堆在眉梢眼角,看起来,竟然也显得比往日还更加柔和了。
“新婚燕尔,不好好和皇后一起呆着,到我这孤身老妪这里做什么。”
太后说话的口吻笑盈盈的,可是话语听起来还是一股火气。
白悦悦也不是什么怀揣着讨好婆母的心来的。她见状看向元茂,把太后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元茂。
元茂听到太后这话,“大婚后第一日,应当过来见过太后的。”
太后听到他的称谓,转头看他。
太后眼角余光暼了一眼白悦悦,立这个侄女并非她本意。娘家里一时间拿不出可靠的侄女来,而且元茂也拿着追封生母的事步步相逼。
她临朝称制多年,知道朝堂不是她一个人的一言堂。她自己本身也没到那个地步。
宗室们已经虎视眈眈等着,还有往年被她打压的。她自己一番斟酌之后,选择观望天子立后。
就算是皇帝,也不是能完全随心所欲,更何况是太后。
“天子有孝心了。”太后看了一眼冯育,让冯育赐席。
冯育听的明白,太后这是脾气冲着皇后发了。天子本性强势,这些年更是越发的不肯收敛,和太后对上也完全不讲之前的母子情分。
暂且不能拿天子如何,气就转移到了皇后的头上。
不过冯育觉得就照着皇后那个有事没事都能找乐子的性子,就算太后话里话外没提她,也未必能多大委屈。
果然冯育就见到皇后满脸笑容,跟着天子一块坐到席上,完全不在意为什么只赐席给天子。
他心道了一声果然,然后去看太后,见到太后的脸色也有些许不虞。但是天子在前面直挺挺的挡着,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当场给发火。
太后吸了口气,好歹把心里的火给压了压,“昨日大婚平平安安,我就算是了了一段心事。你是我看大的。虽然不是我所生,但也是我一手照料。现如今见着你娶妻,我也甚是欣慰。到时候对先帝我也可以交代。”
宫里的人从上到下,似乎都看不清真心。哪怕方才还怒火冲天,但又能马上言笑晏晏。
“朕这么些年,多亏了太后的养育。朕一直铭记在心,从未有片刻的忘怀。”
白悦悦在一旁见这两人你来我往,一起缅怀先帝,追忆往昔。但饶是如此,也没从这两人的话语里品咂到半分的他们嘴里的母子情。
两人演戏也没演的用心,都只是浮在表面上。
元茂能陪着太后演这么一场母子情深的戏,但是太后那边却没有和他一块完全演下去的意思。
待到一堆话说完,太后就面露疲色,整个人都靠在身后的隐囊上。
“我对我儿,只想着能无事就好。”说着又看向白悦悦。
对这个完全不喜欢,甚至还称得上几分厌恶的侄女,她眼底里还是流露出几分厌恶,“三娘这个性子,既然你喜欢,做皇后那就做皇后吧。我这里有一套烈女传,以及汉班昭所撰写的女戒。以及里总结了历代后妃得失的书,给三娘看看。”
“是。”白悦悦答的格外的欢快。
欢快的语气让太后眼底露出些许的嘲讽。
等元茂带着白悦悦离开,太后靠在隐囊上轻哼了声。
王潮见状,“太后,皇后也是太后的侄女,何必……”
那些总结历代后妃得失的书,其实里头记载的多是一些下场悲惨的后妃。这么给新婚的新妇,里头多少有些叱骂诅咒的意味。
“我侄女多着呢。”太后道,“她算什么。”
王潮见状也不说话了。
“更何况她满心思都在皇帝身上,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既然不能听她的话,那么和一颗没用的废棋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可恨我以前没有看出这小子朝堂上手段那么老辣,”太后蹙眉道,“竟然着了他的道。”
不过先让他得意一会,千万别让她抓住机会。若是她抓住机会,那么她就不会给他任何的翻身机会。
元茂那小子倒了,三娘那小丫头自然也一并收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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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对,朕想你了。
白悦悦回到长秋殿, 这地方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许生疏。面前的女官宫人以及那些黄门内官全都是眼生的人,比不上在太华殿时候的熟悉。
她吩咐人去寻一个佛龛,把太后赐予的那些个书卷全都给摆上去。另外还叫人在面前给烧了三炷香。
“你这是做什么?”元茂听到白悦悦这么一通吩咐完, 忍不住问。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把太后赐的东西给高高的供起来呀。”她做了一个双手供奉的姿势,“太后赏赐的东西, 那自然是要用佛香佛法供奉起来。然后从此之后就不是凡物了。”
那么她也用不着看那些鬼东西了。
太后明摆着就是个她个下马威。她傻了才去照着太后的那一套去做呢。自然是高高的供起来, 既然沾染了佛香佛法, 那自然不用看了。
元茂听她这话的时候,正在饮水。当即一口水就呛到了嗓子眼里。
他放下手里的金葵杯, 咳的惊天动地死去活来,饶是如此, 还不忘伸手指了指她。白悦悦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从漆案的另外一头绕过来, 扶着他的背就拍,“陛下你怎么了?”
她说着,手掌就在他的脊背上拍。
年轻男人浑身上下都是紧实的腱子肉,不着衣裳的时候, 伸手贴上去,掌下是滚烫且富有弹性的肌肤,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她脑子里头浮现出昨夜里的那些来。肢体纠缠, 紧紧相贴的汗湿躯体。
尤其元茂那时候长发落下,眼里炽热而又迷离。更是全身心的沉迷其中。
一时间脑子里头简直和开花似的, 哪怕是她自己都止不住的回想。
元茂几下把呛在喉咙里的水给咳出来,满脸好笑的看她, “这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
他转头看她, “你脸上怎么了?”
白悦悦摸了摸脸上, 感觉到脸上滚烫,“我只是想起点事。”
她见到元茂一挑眉,下意识就觉得有些不妙,连忙道,“太后就是想要找我的麻烦,我还能傻傻的让她如愿啊,自然是要找个办法搪塞过去。”
白悦悦又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把太后赏赐的东西给供起来,一日三炷香,粘上了佛香,那就不是凡世里的东西了。至于看那是不必看了。
就算太后问起来,她把这个直接回过去就好。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她一叉腰,满脸得意的冲他挑眉。
元茂终于忍不住笑得双肩发颤,白悦悦见状很不满的摇他,“陛下笑什么呀。”
元茂被她这么一摇,边笑边抬头看她,“你还真是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白悦悦满脸的理所当然,她眼底里很是疑惑,“陛下就在这,我才不怕。”
她话语里满满的信赖让元茂一愣,心下涌上难以言喻的滋味,他抬头起来,嗯了一声。
握住她的手,“这是自然。”
他抬眼看她,又是一笑。
“太后赐下来的那些书卷,既然不想看,那咱们就不看。”
“反正左右不过就是那些老学究嘴里都老得掉牙的东西。”元茂拉住她的手。
他垂目去看,掌中的手生的白皙,掌心柔软,还能看出点血色来。元茂很是满足,手掌收拢起来,又将她的手握紧。
她当初痴痴傻傻,得了失魂症,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是他把她给救回来了。到了现在他还是能回忆起她瘦骨嶙峋的模样,仿佛只要人伸手轻轻一推,她就能倒在地上碎成齑粉。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几分触目惊心。
他一点点用心思,将她拉了回来。他不会照顾人,自己去看黄门宫人们怎么做。一点点的把那些食物掰碎了,用牛乳泡软了,一点点给她喂下去。
又学着给她整理仪表。
他记得她最是喜欢靓衣丽饰,怎么能忍受她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
他在前生对于她的满腔愤恨在那些照顾她的时光里消失殆尽。
元茂知道自己是恨她的,不仅仅是她的背叛,更是她咒他去死的举动。他满腔的爱意在她的举动下,显得简直自作多情却可笑至极。
但丢开她做不到,哪怕是减杀她的供应都做不到。只能发下狠话,昔为夫妻,今为路人,至死绝不相见。一日接着一日的狂躁发疯甚至杀人。
他发狠,他活一日,那么她也活一日。如果他真的先行下去了,她也要和他一起下黄泉。
可他这辈子真的见到她,在失去她的恐惧里,那些恨意逐渐的消弭。
她是他亲手从生死边缘抢回来的。哪怕只是晚了一步,她都会先他一步奔赴幽冥。
她在的时候,不管爱也好,恨也好。总归有个人在那里,寄托着他除却江山之外的所有情感。但是若她不在这世上了,那么他满腔的爱恨也没有可依托的人。
最后疯的还是他自己。
恨意没了,剩下来是怨。后来连怨也渐渐没了。
掌中的手柔软温暖,肌理和体温里全是让他格外欣喜的生机。
“真的?”
白悦悦早就知道元茂会惯着她,她感觉到元茂有意无意的放纵她,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只要别是扰乱朝政之类的,他都会百般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