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面相觑,除去一些好吃懒做的汉子以外其余人都急急奔去。
剩下的汉子们还想胡搅蛮缠要点现钱。
可是干活不干还要现钱?福全对于这些流民可是半点同情都没,一律赶去工地上干活,反正重建家园那是哪里都要人。
烧制砖瓦,砍伐木材,修建道路。
还有急救所需的担架、口罩、手套和纱布等材料需要大量的人工,另外福全还开设制糖、制酒和蒸馏设施,虽然制造酒精耗费物资稍显奢侈,但是它的效果让人有目共睹,在没有更廉价的物品可以替代之前,建立大型工坊势在必行。
尤其是在灾难影响下。
不止是京城需要,深刻明白其价值的康熙更是借福全外出之际,有意推广开来。而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流民们,俨然成了送上门来的劳动力。
一边是极具增加的需求量。
一边是急需收入的受灾者。
以工换钱的方案一经提出,顿时让流民的心为之安定。
大多数百姓都知道。
赈灾是一时的,找到能长久生活下来的活计,才是最重要的。
福全留下一部分官员负责此事,随即带着其余官员和一部分决定回家乡的流民重新踏上路程。
消息一点一滴的传回京城。
每回有信件送来,康熙都会第一时间送到慈宁宫里。琪琪格看着书信,又是为流民心焦,又是为福全担忧,总是一阵阵心神不宁的。
和琪琪格等人愁眉不展不同,康熙最近兴致颇高,频频在朝堂上出手。
比如原本出现这样惊世的大地震,康熙理应书写罪己诏才对。
可是康熙不!
他反而在朝堂上提出:“天象屡示警戒,朕甚惧焉。”更直接提及是是朝臣乃至各地官员严刑酷法,处理不当,以至于老天爷不满。
满朝文武竟是无人能够反对。
毕竟无论是苏克萨哈案,又或是再前面的几次席卷江南的大案,所受处罚都备受质疑。
皇上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朝臣们细细往下想,就会发现江南案发时皇上尚未亲政,而苏克萨哈时又是皇上一力保留苏克萨哈子嗣。
更何况……
朝堂上下谁不知道皇帝只是尊摆设罢了,满朝的权利几乎都被鳌拜所掌控。
与其说是罪责皇帝,或许是罪责鳌拜……?
一时间,关于上天警醒众人,剑指鳌拜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康熙也隐隐期待鳌拜的反应。
若是鳌拜退了,康熙也乐得给鳌拜一个退的机会,让自己的名声更好一些;若是鳌拜不退反进,那不更好的对上了朝堂中的流言蜚语,自己也有办法下手。
问题在于鳌拜,他没有任何反应。
鳌拜甚至没发现流言蜚语指向的是自己,每天皆是忙忙碌碌没个停歇。
康熙努力出了几拳。
他就像是挑逗大猫的幼崽猫猫,打了几拳就以为自己可以称王称霸,却没想到大猫只是懒得理自己。
康熙原本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他眉眼间带着怒意,竟是不知道拿鳌拜怎么办。
琪琪格听到些许的风声,也有点头痛。
她不知道康熙七年的这场地震,却知道在康熙十八年京城发生的大地震。
皇帝如今丢到鳌拜身上的锅。
再过十年以后,又会一个不落全砸在自己头上。
琪琪格:…………
偏偏知道得太迟,流言蜚语都传遍了,还能咋滴?凉拌呗!
第115章
康熙很是焦躁不安。
鳌拜的势力在这两年间不断扩张, 朝堂上的官员竟有十之五六尽数是他的羽翼,剩余者中又有十之一二乃是胆小如鼠之徒,除去唯唯诺诺应承也不敢反抗。最后那可怜巴巴的一点人则大多数无法挤入朝堂的年轻八旗子弟, 亦或是被排斥在外的汉臣。
最让康熙最为窒息的是——
居然有些宗室子弟也倚靠鳌拜?
宗室子弟投靠鳌拜啊?啊?啊!
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吗?康熙气得在琪琪格跟前团团转:“皇额娘, 您说这些宗室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琪琪格摇摇头:“不傻吧?”
旁边听着闲聊的常宁、奇绶、隆禧和永干瞪圆了眼睛, 齐齐震惊的看向皇额娘。
康熙脚步一停。
他的脸都气得要变形了:“皇额娘!”
怎么还帮对方说话?
琪琪格解释一句:“宗室子弟之间的差别可大得很!”
“祖辈留下的爵位那只有一张。其他子嗣除去靠自己攒功劳,那只有看亲爹得宠的程度。若是上辈人愿意豁出脸面, 指不定还能多出个爵位, 若是没有……子嗣能得个三等侍卫的职务那已要普天同庆的事儿了。”
“可是, 那也不能偏于鳌拜吧?”
“比如信宣和郡王多尼, 其次子承袭信郡王的爵位外另外几个孩子起码也是奉恩辅国公……可是同是太/祖子嗣, 赖慕布唯有奉恩将军, 连孙子辈的亲眷都不如, 更不用说只有他的长子承袭奉恩将军的职务, 其余几子皆是无爵无位,最出色的也不过是成了二等侍卫。”
琪琪格随便一翻,就能从宗室里选出几个代表。她摇摇头:“别看奉恩将军已是宗室爵位的最低一档, 就这外头也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睛。”
“宗室子弟数量剧增,多少有些偏枝旁系变成闲散宗室,每个月拿个两三两的银钱, 和两三斛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万一上辈人不受宠爱又是个游手好闲的,怕不是早已将家里败光得差不多了, 靠着女方的嫁妆过日子,加上宗室旗人又不能做生意摆摊子, 皇帝有空可以去细细查查, 只怕有些人已是穷得掀不开锅, 靠打秋风维生了。”
比如后世八福晋的阿玛,诈骗银两两千而被判斩监侯,后世还有不少人抱不平,其实在清初普通百姓五口人,一年生活仅需十两银子左右,一品大臣年入不过五百两,两千两银子已是巨额。
更何况清初对王公大臣管理严苛,严格禁赌博不说,宗室王公贪污三百两就能判死刑。
有严苛的刑罚在前,再加上宗室亲眷之间的攀比,一些宗室为追求更好的生活,选择能提供更好生活的鳌拜也就不足为奇了。
琪琪格看得淡。
康熙却是看不惯,他觉得自己和皇太后无法沟通,气呼呼的又走了。
常宁看看皇兄离去的身影,回转身以后冲着琪琪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皇兄也就想抱怨抱怨,皇额娘何必反驳呢。”
琪琪格哼了一声:“哀家又不是垃圾桶。”
有事没事就在自己这里抱怨半响,琪琪格才不纵容皇帝的小脾气呢。
“那是皇兄亲近皇额娘。”
“哀家知道,偶尔一会也无妨,可你看看他最近那是每天每天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哀家知道他紧张,可也不能紧张成这样吧?”琪琪格打了个哈欠,“哀家只是把事实摆在他眼前,人世间谁能没个私欲呢?”
再说——
望着外头阴云密布的天空,以及簌簌而落的小雪,骤然喟叹:“时间也差不多了。”
马上就是康熙八年了。
离康熙历史上独掌大权的时间只差半年。
常宁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
他没有多问,而是抖了抖手上的信件:“说起来皇额娘,您有没有觉得二哥好像有点乐不思蜀?”
琪琪格感叹一瞬,又迅速收回思绪。
她附和着点点头:“可不是嘛?看来今年过年福全都不会回来了。”
福全一去就去了半年。
要说一开始的内容大多数是关于流民安顿,途中所闻,话语之沉重让人揪心不已。那过了几个月以后,福全信件上的语气逐渐变得轻快起来,时不时还会附带回一些特产东西。
郯城的板栗到银杏,从大蒜到生姜,当然还有郯城周遭特有的水稻。
这种稻米晶莹剔透,色如白雪,香如胶糯,软而不粘,冷后不硬,口感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牙口不好,却又喜欢有嚼劲的太皇太后对此赞不绝口,有望日后成为贡米。
而后送回来的还有沂南的秋黄瓜、孙祖小米和花生,信里还提到福全亲自栽种了樱桃,等开春结果便要送回来一些。
这些山东的特产也就罢了。
这一回的特产就有那么一点点过分,里面愣是多了一些虾干。
你说虾干挺正常的?
就问你去郯城,哪里带回来一些海虾干来?琪琪格看着个头特别大,一看就不是江河里产的虾干,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还别说这虾干还挺好吃的。
琪琪格剥了两颗虾肉尝尝,鲜美的滋味很是一绝,倒是和福全信件里写得一般美味。
琪琪格叹气:“你二哥是贪吃了点。”
奇绶、隆禧和永干咯咯笑出了声,至于常宁想说,可是想了半天他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只好干巴巴的补充一句:“好歹二哥也没遮掩……”
琪琪格:“……是吧。”
正是因为福全压根没遮掩他乱跑的事情,所以很快他的行踪就被人察觉问题。
意外的是朝堂上无多大反应。
裕亲王爷已是可以上朝议政的岁数,一旦回京以后他必然要进入六部学习,对于鳌拜的同党来说简直就是天降一钉子,迟些回来也好。
故此鳌拜党的官员没弹劾。
鳌拜党的官员没弹劾,其余官员也不太想动。好歹裕亲王爷是皇上的兄长,是天然站在皇上这边的,他们没事去弹劾,万一鳌拜等人也顺势而为,那岂不是自断胳膊?
因此其他官员也权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