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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的戏精夫人 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53节

宋星然无奈,原来伤口并没有十分痛,但她红着眼,忧心忡忡的模样,倒真叫他骨子里泛出酸疼来,只能低声哄她,也不敢咳嗽了,压着喉头痒意,嗓音哑得吓人:“好了……不哭了……清嘉。”

他越温柔,清嘉便越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他胸口。

宋星然叹声,轻轻将她搂住:“我不疼,嘉嘉——你抱抱我,便不疼了……”

清嘉面颊贴在他肩膀上,鼻端的血腥气就更浓,双手颤颤巍巍地环抱他,又不敢用力,生怕扯着碰着旁的伤口,只记得高声催促车外的宋谅:“快些!”

宋谅早知道宋星然伤口裂了,已然加快速度,但清嘉带着哭腔的催促又将他吓了一跳,更是御马如飞。

待回了别庄,宋星然被宋谅搀扶着下了车,清嘉跟在一侧,宋星然却说:“清嘉,你回房歇息,我无事的。”

清嘉愣在原处,眨了眨眼。

但宋星然已进了门,宋谅还在宋星然身边,小声叨叨:“爷,您为何不……”

他一句话没说完全,就在房门闭合的瞬间,宋星然足下一软,狠狠往前栽了下去。

宋谅心惊肉跳,将宋星然搀扶起来,才发现宋星然竟生生呕了一口血,他半跪着,虚弱地擦去唇边鲜血,叹息道:“叫她见了,又要难受。”

宋谅微怔住。

他总觉得宋星然变了。

从前,宋星然人前也是温润谦和的,但骨子疏冷惫懒,不会为旁人思虑几分,仅有的耐心都给了郡主与蔚然。

如今他对夫人的耐心用心,连情绪也常被牵着走。

这个想法只在宋谅脑中过了一瞬,他便忙着替宋星然包扎伤口。

清嘉在门外守着,脑子仍是乱的。

她见到了宋星然跌入房门那一瞬了,但他又不愿让她在旁盯着,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哪里愿意回房歇息,只巴巴地在门口盯着,希望听见几声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人声:“呀?小表弟?怎么在门边站着?”

是窦轲。

他背手走来,满脸堆着笑。

清嘉不耐地扫窦轲他一眼,又生怕他贸然闯入,会打搅宋星然疗伤,便轻声说:“表哥说有事情,叫我在门口等着,莫去干扰他。”

窦轲见她一身衣衫脏污破烂,头发也是蓬蓬散散,像是在野外打了几转似的。

也不知做了什么坏事,才叫他表哥关在外头了。

但清嘉乖乖巧巧地站着,一双手局促不安地交握于胸前,杏仁眼水水亮亮,温软可欺的模样。窦轲心中那点邪肆的念头便疯涨,一时将理智压住。

他笑得诡异粘滑,肥胖的身躯猛然迈进一步,几乎要贴在清嘉身上,清嘉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倒去,栽在地上。

窦轲见清嘉仓惶害怕的模样,越发兴奋,便也蹲了下来,抓着清嘉的手,滑腻腻地磨蹭起来:“小表弟,不若跟了我罢,本官位高权重,比你那商户表哥不知强了多少。”

清嘉方才不过被他猛烈的动作一吓,所以才落了下风,闻言狠狠翻了个白眼,一伸腿便踹在窦轲腿间,他“哎呀”一声,捂着要害在地上打转,仍不忘撂下狠话:“小贱人!你莫不是想死!”

清嘉提起衣摆,嫌弃地远离窦轲。

窦轲扶着栏杆,缓缓蠕动,艰难立稳,仍是弓着腰背,怒狠狠地指向清嘉:“你!”便是作势要来掐她脖子。

一幅誓死与她缠斗到底的模样。

但他吃了一击,本来就虚弱踉跄,便是发狠冲来,也显得虚弱,清嘉心中好笑,白眼直翻:就这鬼模鬼样,还要与宋星然比呢?

只怕宋星然知道了也要恼火。

清嘉闪身跑开,窦轲在后一个猛扑,眼见着就要扑到她身上。

就在打闹间,房门骤然破开,宋星然黑煞煞一张脸,长臂一展,便将窦轲摁在门边。

窦轲满脸横肉,皆被压在墙上,狰狞地变了形态,他口中嗷嗷叫嚷:“冉星!你好大的狗胆!竟敢!”

宋星然眸光锐利,周身似乎笼了一身阴郁煞气,冷笑一声,手下又多用了几分力,将窦轲面颊压得黑紫。

他袖袍一甩,只听见“嘣”的一声,窦轲已被掀翻在地,哎呀哎呀地叫嚷打滚。

宋星然冷然道:“捆起来,压回牢中。”

窦轲大惊失色,喘着虚弱的、粗噶的气息:“你怎么敢?”

但已被宋谅捆起手脚,口中塞了棉布,嗯嗯啊啊地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清嘉只担心宋星然伤口……刚才还血流涔涔的,窦轲身盘肥胖,摔打他可不得费力气么?

她小跑上前,挽着他的手臂翻查,见他新换的衣裳倒还完好,双手往他衣襟去探,想扯开看看里头绷带情况如何。

宋星然失笑,牵着她的手,他眉梢向上一挑,口吻是戏谑而暧昧的:“这还是在外头呢。”

清嘉气恼,伸出粉拳想要锤他,又不敢多动,只力道轻轻地在他肩膀拍了一道,掸灰一般,无奈道:“究竟如何了嘛……就不能让我看看。”

宋星然仍是笑的,搂着她肩膀将人往房里带,将话题揭了过去:“咱们清嘉累了罢?”

见她仍皱着眉,又逗她:“瞧你一身脏兮兮的……夫君与你洗一洗可好?”

清嘉:“……”

——

宋星然将窦轲抓了起来,转头便让手下卫士将别院团团围困起来,连个蚊子都不许放出去。

他们也只是略作休整,便匆忙打道回府,离开了乌泥岭。

但窦轲被宋星然拘在私牢,此举十分激进,宋星然并非冲动之人,单单只为了她,也做不出那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

清嘉思来想去,没憋住,直言不讳地问了宋星然。

宋星然失笑,他的情绪很复杂。

有无奈。

窦轲对她那样过分,在她的认知里,这天大的委屈,也不足以叫他这个夫君,替她遮风挡雨的。

也有被她看破的窘迫。

清嘉确实聪敏,他做事喜权衡,甚少随心办事,将窦轲关起来,是为她出气,也是时机成熟使然。

他只能解释道:“圣上交代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将他抓起来,影响不大。”

清嘉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

当夜,宋星然便去了何光府上。

“什么?疫病?!”

何光一口热茶喷了出来,满脸震惊。

宋星然气定神闲的:“何兄,我已叫手下的人将那别院看守起来,并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何光背着手,在厅内来回踱步:“哎呀,你不知道……”

宋星然显出疑虑的表情:“我见乌泥岭,竟处处可见西北军驻兵。”

“哎!”何光重重叹气。

“故此小弟才做主,将别院锁住,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他顿了顿,将声音压低:“若疫病在军中传开,那冯家发作起来……”

何光狠狠打了个哆嗦。

宋星然喝了口茶,用那引诱的口气,低声娓娓:“但小弟却觉得,此乃上天赐予何兄的机遇。”

“窦轲此人,刚愎自用,才干平平,而何兄却屈居他手下多年。”

“桩桩件件,全是何兄在操持,面子里子他窦轲都挣了去,在冯家面前得了脸,对何兄的功劳却一概不知。”

“如今他病了,正好是何兄大展拳脚的时候。”

何光回过头,满脸震惊地望着宋星然。

他口气稀松,却又带着魔力。

宋星然见何光表情已然松动,浅笑了声:“听说,近来咱们窦老兄差事办得不如何,二少爷对他也是颇有不满。”

他送上最后一剂迷魂散:“他若一命呜呼,这州府衙门便是何兄做主,我手上的银子,给谁不是给?再多赠兄弟两万两,也强过叫那小人得脸。”

是了。

窦轲看上冉星那小表弟,二人便生了龃龉。

所以冉星拿着投名状来寻他合作。

冉星说得极有道理。

自冯元帅被羁留在京,凉州城的事便愈发多了起来,窦轲已然捉襟见肘,二少爷对他愈发不满。

若他能巴结好冉星,将军中账目填平,他便能乘势而起,直上青云。

宋星然瞧出他已然动心,径直将五千两银票甩了出来:“这便是小弟一点诚意。”

——

宋星然归家时已近深夜。

清嘉原本睡了,但总不安稳,梦中,昨夜的情形翻来覆去地上演着,一时是宋星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一时是地动山摇,二人双双坠崖,一时是地下幽暗,西北军伏击屠戮,十分可怖。

忽然感觉身侧凹陷,她只以为自己坠入深窟,悚然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她呼吸都错乱,惊惶不定。

宋星然贴近来时,清嘉甚至狠狠地缩了一下,才发现身后是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他声线温柔:“怎么了?梦魇了?”

清嘉愣愣地抱住他,面颊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很是依恋:“你回来啦……”

她鼻音很重,是带着些哭腔的。

宋星然亲了亲她额头。

她似乎又想起来,宋星然受伤的事情,扯着他的衣角又问:“伤口还疼么?”

他才沐浴过,身上一阵清爽的皂角气息,寝衣也是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清嘉一扯,便能看见胸腹上缠着厚重的绷带,隐约透出浅粉色的血渍。”

清嘉张着五指,都只敢在上面轻轻地碰了碰。

她叹了口气,转身躺下。

她深觉得自己矫情。

宋星然瞧着已然生龙活虎,确无大碍,她却一股子心疼的劲儿久久下不去。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